他笑着笑着渐渐停了,走到萧倦跟前,俯身问:“您说说,怎么就是不来。” “魂归故里!回来啊!”楚词招缓缓覆上林笑却的身躯,“怯玉伮,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说得太大声了。我轻轻地,轻轻地说。” “别怕。我把坏人都赶走,把猛虎都赶走,这里没有危险,回来,回来,”楚词招脸颊贴着怯玉伮,“回到我身边来。” “今年的雪人你还没有堆给我,巴掌大,小小一个。我会放到冰窖里,这一次,绝不会融了。”楚词招浅浅笑起来,“怯玉伮,等到天,等天的时候,你来检查好不好,检查我是不是好好护住了你的雪人。” “犯过的错我再也不会犯了,回来好不好,”楚词招说话轻轻地,“那曹地府太冷了,你这样的身子受不住。让陛下替你去罢。” 楚词招倏地举起匕首,朝萧倦刺去。 萧倦劈飞了楚词招的匕首,抱起怯玉伮,一脚将楚词招踢下了台阶。 “疯子,”萧倦道,“怯玉伮只是睡着了,什么魂啊魄啊的,唠叨个没完。” 楚词招滚下台阶,悲泣道:“我是疯子。我疯就疯在没有早些杀了你。” “早在你折辱状元郎前,我就该把你杀了。那样一切都不会发生。怯玉伮会好好的,他会好好地长大。”楚词招怒泣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王朝疯了!萧倦,是你疯了。” 楚词招爬起来,站起身落着血泪笑:“我疯了,你也疯了。唯有怯玉伮无辜,一个最清醒的人,要被这世间糟践。” 楚词招再次踏上台阶:“把他的尸身给我,我要把他葬了。不要用你的脏血臭玷污他。” “你身上罪孽太多,怯玉伮沾染上了,会投不了胎的。”楚词招疯狂道,“那怎么行,不行,不行,把你的脏血拿开,怯玉伮不吃,不吃——” 萧倦喝道:“把皇后拖下去,疯言疯语。既然都疯了,朕就不计较弑君之罪。找个太医好好给皇后治一治。” 就在这时,张束让人叫来的太医们忙不迭地赶到了。 但萧倦却拒绝让太医为怯玉伮诊断。 “尔等凡医,医术平平,妄下断言,只会给怯玉伮带来不祥。” 但萧倦也没继续剐血来喂了。 他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这朝堂,朝堂之外,天地空空,哪有什么神灵。 萧倦道:“张束,回。怯玉伮太累了,想多睡一会儿。皇座太冷,冷得他谁都不愿搭理。” 萧倦心头的重石落了下来。他终于为怯玉伮的沉眠找到了理由。 草莽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怯玉伮身体弱,必须睡在褥上。 足够温暖,他才愿意醒来。 回到寝,给怯玉伮洗脸刷牙擦身子换衣裳。 头发短了,没关系,还会再长。 拨浪鼓咚咚咚,喜不喜听?不喜啊,换一个。 长命锁小铃铛叮叮当当,清脆得很。 怯玉伮口长出了一朵花,是断箭的模样。 别怕,这就取了。疼就哭出来,没人笑话他。 清理得干干净净,萧倦的泪茫然地落下。 为什么怯玉伮还不醒来啊。 父皇,您托梦给儿,您让他别睡了。 儿再也不他成婚生子,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人当官就给那人官做,喜听故事,儿也能讲。 不就是嘴皮子功夫,多念几本就会了。 您知道的,儿最聪明了。儿想要什么都能拥有。 父皇,您让列祖列宗帮儿一个忙。 您让他回来,让儿的怯玉伮回来,您就说,儿改了。 儿好像突然明白,人的剐下是会疼的。 一个小太监惨白着脸在张束耳畔说了什么。 张束站不稳,瘫软下来。 良久,张束麻木出声:“陛下,丽妃娘娘——血崩了。” 在这个冬里,丽妃娘娘失去了他的第二个孩子。 好在月份浅,他的命保住了。 丽妃娘娘只是被吓着了,他也不明白怎么就被吓着了。 无非是怯玉伮死了而已。 无非是死了。 丽妃虚弱地躺在上,从枕下摸索出了红的发带。他落下泪来,丢给了侍女。 “烧了,把它烧了。”主人都死了,还留着物做什么。 怎么就被吓着了。 本与他无关呐。 皇门口。秦泯骑着踏雪到门,看到门口的雪上,滴滴洒洒的鲜血。 乌婪倒在雪上哀泣。 它的马腿断了,活不了多久了。 踏雪走到近旁,望着地上的乌婪。 乌婪哀叫停了,死咬着马嘴。 它是为了主人和小世子死的,它虽然挑剔,可它是一匹好马,一匹忠心的马。 还是小小一匹的时候,它来到陛下身边,都说它如此挑剔不好养活,不如放养自生自灭,可陛下偏要养。 陛下说挑剔算什么,他拥有整个王朝,还养不得一匹马了? 打小,乌婪就知道,它是陛下的马。 最雄壮最凶狠,谁也不敢与它相比。 可此刻它倒在这里,马眼里下泪来。 眼前的白马好高,而它再也站不起来了。 秦泯心蓦地一沉。 陛下的马怎么会死在这里。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