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是未付茶位费。” 店小二面上笑盈盈的,心中直接“呸”了一声,茶位费值多少个钱?想要赖在里面体会火炕的快乐,好歹点道硬菜啊! 事实证明,哪怕是唐代人都想只花最少的钱享受最多的快乐,店小二赶他们走时,那些抹不开面子,自知是在蹭座的倒是一个个灰溜溜地跑走了,至于剩下,那都是脸皮比城墙厚,死活不愿意走的。  赖赖半天后,好容易被劝走了,这可真难啊! 其中道理钟离珺并不知,等排到他时店小二麻溜地问:“客官几位?” “一人。” 这回答明显让店小二一愣,他是真没见过钟离珺这么独的! 店小二犯难道:“一位……客官可否与其他客人拼拼一块用餐,我们这座位实在紧俏,眼下夕 渐起,接近饭点,那小店里的人就更多了。” 他可怜巴巴看向钟离珺,其实钟离珺不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基本不看别人脸 ,可他也不是个吹 求疵的 致人,只要有好吃的,跟人拼桌又何妨? 钟离珺当然点点头,算接受了,那店小二真是 了好大一口气,也不排除是他故意的,就为了让钟离珺同情他,不为难他。 谁知,等一掀帘头,钟离珺走进那狭窄而温暖的过道中,他的脸 率先变了。 钟离珺大惊失 :这这这……这都是什么味啊! 饭菜的 香、茶叶的馨香、酒的芳香汇聚一堂,这三者天差地别,哪怕有一项没有融合好,味道都是灾难 、毁灭 的,更别说这狭窄的过道中还飘散着不知名的气息。 没办法,丝路商人身上多少有些异味,于是他们不要钱似的撒香料,就是为了遮盖一身的味儿。 谁知道进这温暖的屋里一蒸腾,那些随着雪或西北风一同被冻结起来的“气味”似乎也解冻了,融化在屋内, 淌进每一个角落。 又因顺德楼为挡北风,所有的窗子都被纸糊上了,只留下挂帐的大门,内里的环境就像是桑拿房,热且封闭。 总之,美食的香味与人身上的汗味、馊味,融合在一起,很不美妙,这股味在屋内不断 窜,让嗅觉格灵 的钟离珺置身在其中,像是在阿鼻地狱。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炕上,那脸 甚至吓了对面一对阿耶带儿子的搭档。看钟离珺摇摇头不说话,他们干脆低头,沉默地大快朵颐。 对东坡 的执念让钟离珺战胜了一切。 他截开小瓦罐的盖子,看那块晶莹剔透、颤颤巍巍的东坡 ,嘴角不由自主勾出一抹笑,脸也亮了,臭味忽然就能无视了。 钟离珺:就让我来尝尝,风靡乌斯藏的东坡 如何吧! 高长松:? 等等,你先来高老庄啊! 第129章 “嗯……” “嗯嗯嗯。” 钟离珺吃五花 时发出的怪音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原因很简单,热炕头酒馆中绝大多数客人都与他一样,发出舒 的呻 声,这些人都被热炕俘虏了。 这就是在寒冷的冬天蒸桑拿的快乐吧。 钟离珺就不同了,五花 的烹饪方式,他是看不上的,高长松都不算完全的厨子,他的手艺在钟离珺眼中称得上 陋,哪怕是顺德楼的厨子对火候的把握也不够 湛。可有一点是能打动钟离珺的,那就是高老庄特产的阉割黑猪。 这劲道的口 、 香的 汁,不说让他 罢不能,也耳目一新了。 舌间 淌的滋味让他深 这趟乌斯藏之行很值! 正当他想点个十二块五花 深入品鉴时,杨晨风尘仆仆地踏进酒楼,他脖子上依旧围着从高长松那得来的羊 围巾,却因这些时 都不曾摘下此物,又被高长松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水洗”而有些灰扑扑的。 哎,还是黑围巾好啊,脏了都看不出…… 招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哟,小郎君,那围巾还没卖啊!” “不是说有大唐来的商贾以百钱求购吗?” “十二郎那的 袜,你可得了?” “我再点块东坡 ,可否让我在炕上多呆一刻?” 大半问候竟都是冲着围巾去的。 再仔细一看,杨晨的穿搭跟先前又不大一样了。 这天虽不说天寒地冻,也绝不能让人如魏晋名士一样宽袍广袖、穿着木屐到处跑,眼下每 最低气温已到10度以下,正处在深秋与初冬的 界处。 不见大街小巷上的人已穿上纸裘、皮袄,这年头的衣服不如后世保暖,除非是那些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否则都穿得里三层外三层,臃肿得很。 杨晨就不同了,大袖子随着他走动一摆一摆,一缕风透过 开的大门,钻入他的袖中,那没什么重量的绢丝被风扬起,看着多潇洒。 就这样还不够,杨晨慢条斯理地解下围巾,似准备让他多 不见天 的脖颈呼 新鲜空气,谁知 线下还是 线, 衣的高领笼罩杨晨的细脖子,那领子还颇为时髦地向下翻折。 他做作的展示顺利 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力,也不枉杨晨特意跑进酒楼,就为展示自己的新 衣了。 眼尖的食客也不吝啬于几条称赞,不知是故作惊讶还是真的很惊讶:“哟,这件衣服不会都是 线制成的吧?” 杨晨鼻子都要翘天上来:“那是,这衣服在乌斯藏都是独几件,要不是我跟十二郎友情深厚,他怎会卖给我?” 他又“不经意”透 道:“那些波斯商人也对他的 衣很 兴趣,特意去拜访高老庄,买大小件,想来再过段时 ,咱们这的 线衣物就会像产自高老庄的白酒一样,进入长安,被那些士族的郎君抢购一空了。” 这他讲得不夸张,来自乌斯藏的酒在长安被炒上天价,只要是 饮酒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都知道乌斯藏的高十二郎善酿酒。 当然,也有人听过一些奇怪的传闻,比方说他擅御兽之类的。 后面说不定会传出“高十二郎擅织 衣”之类的传闻。 * 衣的走红在唐代是一定的,人都不喜 臃肿,尤其是 收了胡人 炼衣物的唐朝人。 想想就知道了,大花棉袄穿上去有多笨重,这年头的丝绵保暖 还不如棉花呢,比起让自己胳膊肘都不能肆意弯折的唐代秋冬袍, 衣真是轻便了不知多少倍,而且 衣多贴身啊,穿着好看、帅! 羊 围巾只是高长松的试水作,真正让他打响名头的是 线袜。 其实高长松一开始想织手套,然而手套,也就是这年头的手衣,真不怎么受 ,原因是唐宋衣服袖子都大,人手冷就干脆把手缩袖子里,哪需要手套多此一举。 相较之下, 袜就比较实用了。 在古代, 袜不叫袜,叫“足衣”或者“足袋”。 足衣的历史比较扑朔 离,传说中早在周代就有了袜子,然而在正经考古中,西周时期真没有袜子。 汉代人都是有履无袜,人均赤足,进室内都要先 鞋。 为什么没有袜子,有种说法是汉代时,袜子都是兽皮 的,穿久了有异味,臭不可闻。民间百姓没奢侈到用兽皮 足袋的地步,士大夫又讲究风雅,且当时人们都嗑五石散,待瘾症发作,浑身上下奇 ,连最柔软的丝绵都穿不住,更别说是皮袜了。 直到三国后,足袋的款式才有所改进,出现了丝袜,只可惜都是观赏价值大于保暖价值。 高长松这个 袜就不同了,羊 所织,保暖 一 ,穿过的人都说脚上暖融融的,有这样一双 袜,敢冬天穿木屐。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售价还不贵。 高长松:当然不贵了,已知,一只羊身上的 能够织7到8件 衣,这还是在 线不掺麻的前提下,那请问,一只羊身上的 ,能织多少副袜子呢? 现在羊 价格还低,价格等于白送。 于是高长松只要出人工费就够了,实际上,眼下人工费真 便宜的…… 眼下,挡在高长松面前的不是销路,而是怎样更多产。 * 再回到热炕头体验店,自打高十二郎的名字从第一个人口中 出,钟离珺就竖起了耳朵。 他脑子转得快,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高长松的最新成果,随后与有荣焉地点点头,又叫店小二道:“再来十二盘东坡 。” 店小二听后嘴都笑开了,邻桌的人侧目,呢喃道:“乖乖,真能吃啊。” 不仅能吃,此刻的钟离珺身上萦绕着金钱的光芒,这东坡 价格是真不便宜,高长松深谙市场价格,他那儿的猪仔比市价高几成,顺德楼又花高价买了东坡 的方子,层层剥削之下,这 的价格还 高。 他吃东坡 时有人好奇道:“郎君从何处来?” 下一句话似乎有些没头脑,只听他道:“我像是见过郎君。” 说话的乃是镇上人王崇霄,是一名剃头匠,他这人颇有情趣,每做九 就要休息一 ,这自定的休沐 与官员肖似。 王崇霄的小摊就在金沙江旁,高长松头一次摆豆腐脑的摊就在那。 钟离珺说:“我曾来过这镇上,当年跟往长安去的贡船一同入此镇,在此过端午节。” 王崇霄立刻抚胡须道:“原来如此,小老儿当 正带女娘去江旁凑热闹哩。” 钟离珺这长安人的身份引得在场人关注,热情好客的乌斯藏人给他推荐镇上最好的酒肆:“我们这的特产是白酒,想来您应该是知道的,听说那酒水在长安卖出了一百钱的天价。” 钟离珺更正道:“不是一百钱,供不应求时近三百钱。” 这数字让在场人倒 一口冷气:“一爵酒?” 钟离珺肯定道:“一爵酒。” 一爵酒就是一升,《考工记》有云:“一升曰爵,二升曰觚,三升曰觯,四升曰角,五升曰散”。 “那真是翻了几十倍的价格……” “我们这十钱以内便能买到一升,各家价格都不大一样,也有很便宜的,但你要谨防他们掺水。”又说,“若你不嫌跑得慌,可去几十里外的高老庄,那酿白酒的高十二郎就住在庄上。” 钟离珺也不算寡言之人,他只是有些被动,喜 一问一答,他先就着茶水咀嚼东坡 ,等 分成丝丝缕缕,化在口中才说:“我来本就来找十二郎的,他传信于我说鼓捣出卤 ……” 其实高长松跟他说了很多,但不知怎的,钟离珺口中只剩下卤 了。 说话人大囧,本是好心给人介绍高长松,也有吹捧本地名人的意思在,谁知道竟然撞到正主友人面前,还是一直通信的密友,真是丢死个人了。 直接掩面奔走,都不愿意再跟钟离珺说什么了。 钟离珺的“真实身份”对在场人还是有些冲击力的,尤其是杨晨,他本来就跟高长松关系好,又崇拜他,此时对钟离珺也“ 屋及乌”,不愿意他在这被宰了。 他苦口婆心道:“我这里的东坡 该是不如十二郎那的,眼下古格镇上卖的吃的喝的,只要跟十二郎沾边,那必定是去高老庄直接买更划算。” 又说:“若是看见我身上这般的‘ 线衣’,不若多买两件带到长安,哪怕是导手也能挣上一笔。” 他们这些有商业头脑的,都很看好 衣的市场。 热情好客的乌斯藏人让钟离珺有了宾至如归之 ,凡是给他提议的,钟离珺都认真谢过,这才带着本地人的美好祝愿,往高老庄出发了。 …… 高长松在做什么呢?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