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琳娜的目光落在他袖口出的手镯上,微微皱起眉,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接过了联系方式。 “谢谢。”她的中文有些拗口,想来是跟着宴时昼那边照猫画虎学了几句。 这时阿姆斯公爵的下属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阿姆斯的脸瞬间由笑转怒。 “公爵殿下?” 虞礼书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他心中涌现不好的预。 “抱歉,”阿姆斯笑了笑,笑容有些牵强,“我临时有些事需要处理,虞先生用过餐后便先请去客房休息吧。” 这是坎贝尔的隐私,虞礼书自然不会多问,他站起身来,和阿姆斯握了握手。 “再次谢您的帮助。” 他目送坎贝尔离去,才又坐下来和玛琳娜谈。 现在看来她是个腼腆的姑娘,全然没有了赠玫瑰给宴时昼时的热情主动,垂着头默默切割牛排。 最终虞礼书先开了口。 “玛琳娜,您之前一直在宴时昼那边工作吗?” 眼前的女人像是一个细小的缺口,稍稍剖析开一点便能逐渐清楚宴时昼的真实面目。 为了沟通更畅,虞礼书用的是英文,他的嗓子发连音时有些低沉,玛琳娜呆呆地看着他的脸,抿起。 她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什么也没透。 “您赶紧回国吧。” 这是她唯一吐出来的话,伴随着蓝的眼睛中出古怪意味。 “越快越好。” 虞礼书摇摇头:“我今便走,岂不是对阿姆斯公爵失了礼数……” 总归是要待到明再动身的。 玛琳娜似乎有些懊恼,她不再与虞礼书谈,兀自低头吃着。 刀锋挂过餐盘,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餐渐入尾声,侍从走过来,引领虞礼书到为他准备的住所去。 “公爵殿下吩咐过了,请您放心住下,这里很安全……” 侍从一面说着,一面悄悄瞥了几眼客人俊美的面容与不俗的着装,暗自揣测他的身份。 虞礼书自然不会怀疑阿姆斯公爵的庄园安保,他谢过引路的侍从,才关上房门,瘫倒在了上。 被用香薰呛过,清新好闻,布料也是柔软干燥,可他把自己包裹在其中,却未能得到一分安全。 宴时昼强迫自己与之行不齿之事的画面与他侧臂被弹擦伤、中药后虚弱倒在自己怀中的画面织着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嘴上轻松地和帕斯说要后再做处理,可心里却清楚自己本不知道如何周旋此事。 虞礼书学过怎么做光风霁月的继承人,也学过怎么做成稳重的企业家,却独独没人教他怎么面对想和自己发生关系的弟弟, 彻底断掉吗?他舍不得。 和好如初吗?天方夜谭。 正如破镜难重圆,他和宴时昼,似乎也愈行愈远。 手捂住心口,那处有些坠痛,他伴随着痛苦,沉沉睡去。 …… 这个世界对于宴时昼而言,像一场盛大而毫无乐趣的歌剧,人们各司其位,或作丑角或披好皮,发出叽叽喳喳呜呜嚷嚷的叫喊,声情并茂地上演一出又一出歌曲,每个人都像是提线木偶,在哪一个场景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或哭或笑,或悲或喜,毫无新意。 而年幼时,他便如同一个冷漠地旁观者般,看着旁人的生动神情,其中出的思绪或真或假,有时甜如糖果,更多苦涩如腐物。 而他的心像沉静的深潭,旁人喧哗走过,余下他独坐原地,毫无波澜。 那个时候宴时昼很困惑的望着他们。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的表情可以那么奇怪,眼睛,鼻子,嘴巴,脸皮,细微的组合,就可以变化莫测,像童话里女巫的魔法。 他有时会庆幸自己生了一对天然上扬的角,以至于无需刻意装扮表演,也不至于与旁人格格不入。 可仅仅靠这样的表情,想要加入人类社会,是远远不够的。 有一些人注意到了这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孩,皮囊美,双目无神。 一个只会微笑的冷漠怪物。 一个不会共情的神病患。 他们窃窃私语,出可怜和惋惜的神情,宴时昼对照着电视里的表演,大概猜测如此。 解析表情对于聪明的小宴时昼来说轻而易举,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戴上面具,笨拙地学习如何与台上其他演员共舞。 第一次真正受到情的魅力,是他五岁的时候。 血洒了镜子,他惊觉人的表情是如此的生动美丽。是的,嘴巴大张,眼睛用力睁大,眼泪淌,舌头伸出来,一个死不瞑目的绝望表情。生动,美丽,血泼洒又从镜面淌下来,像丽的黄泉之花在镜面后的世界尽情绽放。 在如此绝望,充张力的镜面下,他的表情却显出了那样令人不的呆板。 最先发现的是宴时胤,她看到血淋淋的场景里,宴时昼面对镜子,缓缓出一抹笑容,像是被口红撕裂了角的小丑,黑漆漆的大眼睛测测地注视着“镜头”。 她回过头,有些兴奋地对着宴父尖叫道:“啊,你儿子是个小怪物!和你一样!” 宴父狂怒着将家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宴夫人掩面啜泣。 在宴时胤放声大笑的刺耳声响中,宴时昼发觉自己笑起来很好看,好看得像尸体一般绚丽。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