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第二天顶着个黑圆圈就去合作公司开会,几乎是会一开完便又飞回国内汇报工作进展。 仿佛就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和她有关的人在颜易文生活中停留一阵又消失,但那玄关的台面上一 的蜡烛,却时不时提醒着远方故人的消息。 除此之外,颜易文的生活并无大的变化,只不过临近博士毕业,却让他的烟瘾更严重了些。 他常常在电脑前通宵查着文献,一旁黑 烟灰缸里到了第二天往往就 了烟头,室内浓浓的烟草气息。 可他的导师康奈尔教授却一次次将他的论文打回。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位置上也独有一副气势,又一次将他论文扔回去,一次复一次,他也没了耐心。 利好听的法语这时候却显得攻 十足,“我说过多少次,你这个方向做起来很难?你跟着我的研究方向走,毕业之后留校把这个方向延伸下去不好吗?” 颜易文周身都是疲倦,连说话的声音也有力无气,“我想再试试。” 康奈尔教授面对自己 徒的这番倔强,也是气不打一出来,“你跟着我五年,之前从来没碰过中文的方向,你非要毕业论文写这个,是为了什么?回国?” 此话一出,空气静得都凝结。 康奈尔教授看他眼底乌黑一片,又突然有些心软,毕竟颜易文是他一开始就看上的学生,从读研到读博,他是看着他成长的,此刻更狠不下心当恶人。 但自己培养这么长时间的学生,又怎么能强忍不舍与沉没成本放他走。 “如果你非要做,你就做好多耗几年的准备,这论文我不会轻易让你过的,你要研究,那就一直研究下去。” 这话几近不留余地。 于是康奈尔教授又缓下声,“你先到课题组来,后面你的这个方向会给你空间的。” 颜易文叹了气,有些沉重,“教授,我想先试着把这个方向做下去,并不是为了回国,是我自己更 兴趣。” “放一段时间,后面再继续不行吗?”康奈尔教授并未因此打动。 “教授……” “行了,”康奈尔教授打开了面前的文件,一副不愿再继续说的态度,“话已至此,你自己看着办。” 颜易文也没再继续争辩,将手中一直拿着的蛋糕放在了桌上,“您 吃的,今天路过时发现还未售罄,就给您带了一个。” 康奈尔教授眼神微动,但还是没有开口,听着办公室的门关上的声音,他才看向那被透明盒子盖住的蓝白 小蛋糕。 他也有些头疼的 了气,要说自己还真的从未因为想把学生留在自己身边而刁难毕业论文,可是以颜易文的能力,课题组要是有了他,应该会多一点亮眼的成绩。 无尽的博弈,他希望颜易文妥协,这样他就还是他最偏 的学生。 —— 咖啡厅透明玻璃内,除了端着盘子穿行的店员, 边位置上基本都在笔记本电脑上敲着字,学校旁边的店内几乎都是这样的架势。 颜易文同样如此,一边翻看着纸质文献,一边又在电脑上修改,有时亦拿起笔在纸张上勾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对面坐了人。 直到他觉得口渴,想拿起一边的咖啡,才抬头看到了面前的杨菲。 他实在没心情应付,皱了眉,“又怎么?” 杨菲知道他现在烦闷,也不因为他的语气而恼,还帮他将咖啡推得更近了些,“康奈尔教授派我过来的,”但她又快速直起身解释,“但你放心,我是站你这边的啊。” 颜易文端起咖啡,将苦味容下,“怎么?你站我这边就能让我论文过了?” 杨菲:“……” 颜易文放下咖啡,又准备将注意力移回文献,但杨菲却又问,“其实你真的可以后面再研究这个方向,你顺着教授一点,我们这些同门每天也不至于胆战心惊,又或者,你真的想回国发展?” 怎么都觉得他是为了回国。 但他想回国不是也很正常吗? “我是中国人。”颜易文回得简单,且敷衍。 “但你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去过。”杨菲道出了重点。 不回,自然是怕旧景生情。 但想回,又是为了什么? 颜易文敛了眸,面 开始有些陷入暗沉。 但这时候,杨菲却坚定的开口,“我不知道你的想法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可以帮你。” 颜易文狐疑的望向她。 “帮你多烦烦教授咯,或者,帮你把研究做得教授无法拒绝。” 颜易文听了这话,面容有所松动,倚在靠背上,双手 叉在大腿处看着面前的人。 窗外树影婆娑,这是杨菲第一次从他望向她的眼神里读出了认真与探究的意味。 他好似对她从来漫不经心,她也终于知道原来他看人是可以深邃如此。 —— 康奈尔教授后来后悔得很,当初叫了杨菲去劝劝颜易文,现在到头来,被劝的倒成了他自己。 现在是只要和杨菲一见面,她就有意无意提到颜易文研究方向的价值,康奈尔教授次次都避而不谈,但她次次又重复提起。 就连颜易文去英国拜访相关语言学家,杨菲也赶了进度将课题组需要的资料 给康奈尔教授,跟着颜易文一起去 丁堡查阅资料。 就连康奈尔教授都对杨菲这两边跑的样子无可奈何。 康奈尔教授终究不是石心肠的人,本来心里就有些舍不得,也不愿这么对待自己的学生,拉扯之下自然有所松动。 在杨菲生 那天,康奈尔教授在她愿望的打动下,终于也松了口,“达到论文标准,他想研究什么就随他去。” 几乎实在康奈尔教授妥协的下一秒,颜易文的电话就有了杨菲的来电。 “教授说,随你去。”杨菲兴高采烈的。 但颜易文此刻却无法被调动情绪,手机被他开了外放放在桌上,他正擦拭着白 光碟的壳子。 那都是这几年舒悦拍的片子,被颜易文全部都自己刻了盘,颜易文拿起其中一张碟子打开壳子瞧了瞧。 回应电话那头时没什么情绪,“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嘛?”杨菲责怪里 了些委屈。 颜易文看着那些盘面上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下的电影名称,心里的情绪像被四面墙堵住,没一个出口。 他转了话头,对电话那端说,“生 快乐。” 杨菲的委屈就因为这四个字又消失无踪,她的笑意明显,“我 觉我还起到蛮大作用的,你觉得呢?” 没有她,颜易文还真没时间去一点点劝说康奈尔教授,自然也不可能让教授这么快就松口。 颜易文抱着那些光碟,走到架子面前的时候顿了一会儿,又拿着那些碟子去了书房,把碟子全放进了柜子里后,才拿起手机放到了耳边。 “你想要什么生 礼物?都行。” 杨菲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不止哪里来的勇气,试探的话 口而出,“你应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吧?” 颜易文倒没想到她又开始如此 骨坦白,指尖在眉心 了 ,“你也该知道什么东西我给不了。” “直到现在,也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颜易文在客厅踱步,“我以为,我以前都说得够清楚了。” 这不是杨菲第一次面对颜易文的决绝,但这一次她却没办法再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又转移话题。 电话那头静默了很久,才听到玻璃渣一样的声音,“我真的尽力了。” 颜易文没再说话,静等着那边挂断电话。 嘟声响起,他也终于将手机随意丢在了沙发上。 推不开的示好与一意孤行的帮助,好像真是 力。 他突然也对舒悦当初判定的“ 力”有所释然,如果她真的不想要,那他的付出就是一文不值。 她可曾真的有如她所说的那般 过他? —— 夜里蜡烛的灯光再次摇曳,他无数次站立在光前,脑海里所求竟从未有过自己。 他不奢求圆 ,也不奢求失而复得。 但好歹,上天开眼,让他所 之人没有痛苦,安然一生。 他不敢往前,就只有在原地,一次次的祈祷。 他希望,她能一直明媚如初,下次再从友人口中得到关于她的消息。 他就算是听到她婚姻美 也好过听到她其实过得并不安康。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声把他从思绪里拉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他不知道该不该接。 但他还是在响铃结束的最后一秒接起了电话。 “喂。” “颜易文,我……我在你家楼下。”那边的人声音微颤。 颜易文听了这话,忍不住揪着眉心,“你一个人?” “嗯。” 颜易文起身,“你一个人敢大半夜在外面 逛?” 他穿好衣服,对电话那头说,“你在下面等着。” 他耐心已经到极致了。 他拿着钥匙就下了楼,果然看到了坐在树桩上的杨菲。 他快步走过去,看着她通红的脸,“你喝酒了?走,我送你回去。” 杨菲酒 作祟,敢在他面前闹脾气了,“我不。” 颜易文皱眉,没忍住情绪,语气很不好,“那你想干什么?” 杨菲被吼的一愣,眼睛早已肿成了核桃,鼻子也红红的,杨菲一直背在背后的手拿着一大簇花,她递到颜易文的面前,“我只是想着……我还没送过你花。” 那是一簇粉红 的风信子。 “你可以不把它当成 情收下,那我就是祝你,以后都能享受人生,天天快乐,平安喜乐。”杨菲勾着嘴角,但眼角带泪。 风信子的花语有两个。 一个是点燃生命之火,享受丰富人生。 还有一个,是重生的 ,是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 。 颜易文看着她这么 狈但又努力想面带笑意的样子,心里发酸,抬起的手想去擦她眼角的泪,但又顿住,放下。 颜易文把身子转到一边深 了许多微凉的空气,在原地踱步了许久。 看着有点难受。 杨菲知道他止步不愿前进的原因,也知道他现在如此拉扯是为了什么。 “我想问你,你和舒悦还有可能吗?不管你有多 她,还有可能吗?”杨菲把花收回来,有些有气无力的问。 这话问的颜易文心里突然的 痛。 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天傍晚的场景。 她说她承受不住,她说那是 力。 他突然没有力气了,也在旁边的树墩坐下。 杨菲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颜易文,你喜 我吗?” 这双眼睛里有期望,但被悲伤与不甘覆上了一层脆弱的薄雾。 颜易文被卷进去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颜易文声音散在夜里,“杨菲,我说话向来直接。” 杨菲眼里那层薄雾彻底遮住了那双圆圆的眼睛,她姿态闪躲,但始终未置一词。 于是颜易文继续。 “也许这段时间我确实没有在行动上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但不讨厌不等于喜 ,差太多了,和我曾经有过的 受差太多了。” “我很难定义喜 ,但我第一次觉得我触碰到这个字眼的时候,不是这种 觉。并不是我站在原地不愿意往前走,是到现在也没有人能给我相同的 觉。” “我不能因为我和她不可能,就把这种 觉的底线降低。我与你之间,还是那句话,就是因为不喜 。” 颜易文目光沉沉,一字一句说的和缓,但在杨菲的耳朵里,却如高山落石般砸向孕育危险的海面一般。 “一刻……”杨菲低下头,眼帘向下,有水滴落在地上,“一刻的心动也没有吗?” 颜易文眼里的光亮除了路灯的照映再也没有其他,时间被放慢,宛如隔了一个世纪那般,才听到他的声音。 “没有过。” 没有过。 杨菲攥紧了拿花的手,包花纸被 捏成一团,情绪在转瞬之间再也找不到词语能形容。 酸酸的,透不过气。 颜易文起身,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这次我说的够明白了,你如果还要蹲在这儿就随你,我就不送了。” 话音未落完全,他就转了身。 电梯里昏黄的灯光摇曳着空间里不易被察觉细物,整个空间显得老旧。 颜易文站立在门口,看着门与门之间黑 的细 ,等待它被拉开。 开锁,进门。 他钥匙都没放就去到窗边。 外面黑 一片,路灯的斜侧面有人缩成一小团,就算隔着很远的距离,也可以看到她肩膀的 搐。 是房间里灯太亮,像针一样刺着颜易文的眼睛,他的眼球明显的跳动了一下,把窗帘拉上,拿出手机拨号。 “adam,你过来我这边一趟吧。” 作者写在最后: 关于杨菲: 我个人是比较心疼她的,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她是死 烂打,但我永远对有勇气追求自己喜 的人抱有欣赏,她的喜 并不是空口无凭,也并不是时时刻刻的烦扰,她可以默默好几年,也可以不求回报的付出,就像她说的,她真的尽力了,很多时候如果不幸单恋 而不得,其实只求一个尽力的心安理得 我想,她的美好与热烈,颜易文也是清楚的,所以亦会情绪有所波动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