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来这么一出,早已忘了冯老爷这号芝麻官是谁的崇祯皇帝,顿时被慷慨昂的一番愤青体给整不会了。张一张嘴,皇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这边卜老爷被骂了一通后,缓过神来,开始还嘴。 不想还没吵两句,一旁却又有都察院河南道御使高捷、顺天府治中刘珏,兵部员外郎胡平,通政司右参议何楙等人陆续出列,群战卜大醒。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狗。几番论战后,卜老爷独木难支,被丙子五义士全程架秧子起哄。最终,这件事就这么被搅黄了。 …… 前前后后两个议题解决完,时间居然已经将近中午。而今天的皇帝貌似份外不舍得朝会散去。于是,下一个议题又开始了:筹饷。 既然下旨要关宁军来勤王,众义士又批驳了卜大醒的投降主义右倾思想,接下来就该君臣一心,抛弃一切杂念,守京城败李逆了。 那么,守京城最重要的是什么? 地球人都知道:饷银。 没有饷银,不管士兵还是民壮,分分钟集体哗变,还守个。大明这些年来被守城士兵卖掉的城池还少吗? 可朝廷现在穷得都要当子了,崇祯皇帝的袖子磨破了都没人补,拿什么发饷。所以议题一开,先是户部兵部哭穷,然后就演变成了群臣集体哭穷的大合唱。 对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皇帝也没办法。最后,终归还是走了老套路:号召群臣捐款。 捐款这种事,按照标准套路,大家肯定都是先看领导的,然后据领导的数目依次降档。 于是,场面上理论等级最高,京城中人皆尽知的头号大财主,周太后之父,老国丈周奎,第一个被拎了出来“乐输”。 然而,国之将亡,必遍地傻。 周奎,这个靠女儿上位的算命先生,和之前被煮了大骨汤的福王一样,在这种节骨眼,居然毫无廉的大肆哭穷,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百般耍赖演戏。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周国丈这才答应出四千两银子助饷。 于是群臣比照此例,依次认捐。 讲真,这已经比历史上好那么一点点了。真实历史上,周奎始终一不拔。最后,拿着女儿周皇后变卖首饰的五千两银子……然后从中又拔了两千的,周国丈最后只上了三千银子给朝廷。 这些蠢货也不想一想,就他们这种只能依靠老朱家混子的皇亲国戚,一旦改朝换代,捏在手里的银子,连带他们本人的命,可有一样能存活下来? 终于,漫天乌云笼罩下,大明朝的最后一次大朝会,结束了。 …… 踏出皇城的第一步,走在队列最前方的冯荆介冯老爷,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长叹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今出的群臣,纷纷失去了往谈。所有人在沉默不语中,匆匆散去。 冯老爷同样如此。只见他甩着官服袍袖,一路安步当车。不一时,冯老爷施施然来到了陆家烧饼门前。 陆家烧饼铺侧面,有一条偏街。此刻,就在偏街口,停着一辆半旧的老式马车。 掀起帘子,冯老爷麻利地窜进了车内。 “来了?” “来了!” “你姐和平儿他们都安顿好了没有?” “好得很,在天津梅老爷家的酒店住着呢,吃住都好,外甥们也好!” “那就抓紧走。” 已经等候在车里的小舅子唐三,穿着一套不起眼的布短褐。见自家姑爷上车,唐三急忙递过来一套寻常袍服,伺候姑爷更衣:“今就走的话,明朝会,皇上该不会寻您吧?” “明没有朝会了。” 用惆怅的语气下了定语后,匆忙换着衣服的冯老爷,脸却是十分复杂,不但混合了三分羞愧,三分愤怒,还有三分的不舍:“即便有,我这种愚蠹之辈,成价尸位素餐,大约皇上也是记不起来的。” 唐舅哥没有那么多伤悲秋。不一时,见姑爷换好衣服,他便钻出车,扬鞭赶马,径直东去。 马车一路穿街过巷,花费了大约半个时辰,最终,停在了外城角的东便门前。 东便门,在这之前,也是外城百姓惯常出入的城门之一。可如今因为军事行动的关系,京城东西两处便门,早就关闭许久了。想出城,就只能去限时开放的那四门,然而那四门盘查极其严密,并不好进出。 勒马,停车,唐三将姑爷从车里扶下来。紧接着,二人匆匆上前,然后唐三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型木牌,给靠在城墙上懒洋洋的巡丁看了一眼。 那巡丁见了此物后,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甩头,示意唐三去城门内侧,巡丁用来值班的藏兵。 唐三二话不说,带着姑爷进了那道砖砌的小门。 理论上应该昏暗森的藏兵,却因为两盏煤油灯的关系,十分明亮。里面三四个巡丁的面貌,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进来后,唐三再次出示了牌子。然后,一个穿着巡丁服饰,微胖的年轻人,打开了木桌上的册子,开始核对: “代号。” “润三十三。” “身份码。” “12315。” “嗯,可是鸿胪寺冯荆介和唐三?” “正是。” “等着吧。”核对完毕后,小胖子说道:“等其他几位来了一起走。”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