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一月,兴王出了一千余两银子资助朝廷官兵剿贼寇,皇上也大为褒奖。” “这些年来,兴王也没少出银出粮赈济灾民,弘治十二年、十八年、正德三年都曾有赈灾之举,据说活人数万余。” “兴王为绝水患,曾出资筑堤四十余里,又给佃户来岁麦种,安定地方。” “兴王布医药、崇圣学。特命侍医周文采等选录医方,编纂医书,并“躬为校阅”,一一为之作序。暑亦设药饵汤水于府城内外,以济往来百姓。” “兴王常命长史焚香于文庙行礼,行礼后便集诸生于明伦堂,听讲《周易》,督导诸生学习……” 口中说着这样的善举,沈瑞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赞美的表情。 他前世史书上对兴献王多是溢美之词,他是不信的,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经了大礼仪之争,谁还敢写嘉靖帝的父亲不好? 这个时空里,沈瑞在有能力之后是一直关注着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几位藩王的情况,而这兴王还真是诸藩中少有的清。 想来,历史上,杨廷和能选中兴献王这支,除了大众普遍认为的朱厚聪过人、小小年纪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等等原因外,与兴献王积攒下的好口碑也是不无关系的。 但是想到嘉靖帝继位后对正德帝、张太后所做的那些事,想到嘉靖帝将个好好的大明一步步拖入万丈深渊,沈瑞就愤恨不已。 既让他来这一遭,他便绝不希望旧事重演! 沈瑞认真看着沈理,道:“然则,近我与庞天青深谈过湖广地方一些事…… “弘治一朝,兴王府陆陆续续乞请赤马、野猪二湖湖淤地一千三百五十二顷,实际上,那边内有军民一千七百余家已住种多年……先帝善待宗室,到底也允了。 “兴府也没就此足,倒是也不找寻常百姓之地了,将郢、梁二王香火田地四百四十九顷到手里,还与襄王府争田多年,最后也叫兴府赢了。 “如今说是诸藩中,德王田亩最多,实际上,兴王不声不响,名下田亩已逾六千顷。还有包庇私盐、夹带私盐等事……” 沈理听得直皱眉,叹道:“我原也只听说兴王贤名,不想……” 不过是花朝廷的银子买自家的好名声。 花的与占的相比,不过九牛一。 当然,这肯花钱买个善名的,到底也还是比只顾自己享乐祸害地方的强。 “湖广宗藩多,便有沃野千里,也架不住这样侵蚀。”沈瑞正道,“这几年湖广又受天灾,百姓食不果腹方有匪祸横生。六哥在山东赈灾卓有成绩,此去只怕又要担起赈灾重担。 他盯着沈理的眼睛,语调渐轻“这次择太庙司香之事一出,也不乏有人有更进一步的心思……” 沈理缓缓点头,表示无论沈瑞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他都懂。“如今正好借着择太庙司香的东风,将宗藩动上一动。” 他道,“名声好的,便当为表率,做个更好的名声出来;名声不好的想要名声好起来,不是在皇上身边喊两嗓子就行的。” 沈瑞闻言不由笑了,“六哥这话妙极。” 说着又正提起另一桩要紧事来。“这次因六哥往湖广去,蔡谅又为我引荐了一人,定西侯蒋壑。他虽袭爵了,但还未出孝,因此滞留在京。” 先定西侯蒋骥实是一员老将,先后镇守过蓟镇、辽东,弘治十八年佩平蛮将军印镇守湖广。 在大明普遍吃空饷的军方中,是位难得不喝兵血的好将军,非但不贪麾下将士的,反倒贴补了不少银两,乃至家无余赀。 那几年刘瑾上位揽权,猖狂无比,曾遣人往定西侯处索贿。 老侯爷别说没银子,便是有银子也不会给这么个货。 双方不而散,索贿的人回头就告了刁状,刘瑾便气鼓鼓的命人构陷定西侯。 时逢湖广贼盗起,老侯爷剿灭了一伙悍匪立了功,那些弹劾折子自然而然被下去了。 但老侯爷如烈火,如何肯受这闲气,正巧立了功,便也上折子弹劾刘瑾索贿。 那正是刘瑾气焰最盛的那几年,刘瑾岂会容他,故意指使人拖欠了粮饷供给,让官兵吃了个不大不小的败仗,后再让人上折子弹劾定西侯贻误军机剿匪不利云云。 老侯爷是又气又怒,又痛心枉死的将士,急怒攻心引发旧疾,拖了半年多到底过世了。 饶是沈理这样的斯文人也忍不住恨恨骂了句:“阉竖该死!” 因又问沈瑞:“听闻现下是南和伯方寿祥镇守湖广,蒋壑找你,可是有心再去湖广?” 各地镇守总兵官没有父死子继这样的惯例,也就是安远侯柳文那样的皇帝亲信、且兼广西境况特殊才有这待遇。 不过南和伯方寿祥原一直在京营,派出去镇守贵州年余就被调去镇守湖广,大约是经验不足,不敢冒进,到任后虽无过,却也无功。 而如今湖广匪患连绵不绝,实是需要悍兵勇将尽快收拾干净的。 现任定西侯蒋壑少年时就跟着父亲在辽东,近些年又跟着在湖广剿过匪,知当地情形的,也是一员猛将,其实很适合湖广的情况。 沈理以为蒋壑来寻沈瑞是找门路的,毕竟沈瑞同勋贵这边也颇有情,在皇上面前更是说得上话。 沈瑞却摇头道:“蒋壑寻我不是为的这个。而且,皇上让蒋壑与同是新承爵的襄城伯李全礼都进了京卫武学,想也是要大用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