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瞪了沈瑞一眼,心下骂了句臭小子,方道:“不用去太远,我将孟兆庆那小兔崽子的人到文登外海这边来,你的人上去真刀真打上两场么,也就练出来了。 “吃下孟兆庆,他的船,我一艘不要。若还不够补偿你这边损失的船只,加上兵卒抚恤,这些统统算我的。” 他颇为豪气的大手一挥,全然财主姿态,“你们包赚不赔,又有俘获,又有军功,难道不好?” “图大娘那边,吃下去,就一般处置船,都是你们的。”孟聪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要建水师,船嘛总是多多益善。” 沈瑞深深了口气。 这是极大的惑。 船,登州水师太需要了。 他也想扫清海上。 但,不是现在。 登州水师刚刚成立,还缺乏经验,茫茫海上变数极多,风险极大,谁知道会不会一个失误就全军覆没! 那他沈瑞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了! 沈瑞脑子里翻了几回,紧盯着孟聪的眼睛,问道:“水师的斤两您尽知,又何必来找朝廷水师。水师能帮您什么?” 孟聪阖了阖眼,道:“我说了,不与你兜圈子,便直说了。我需要火药,需要火油,也需要你们的碗口铳,神机箭…… 这些,你是不可能卖我的,因此,那就你们的人来用,我出银子买你们出征。” “九头蛟现在的局面,拖下去,鹿死谁手真不好说。图大娘还是占些上峰的,若图大娘赢了,东海也不会是当初孟弘通在的稳当局面。 我说过,开海与我们不利,图大娘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会将朝廷所有出海的船都咬死,然后继续独占这门生意。这也不是朝廷想看到的。 朝廷与图大娘必有一战。现在与我合作,胜算颇大,若是等图大娘吃下孟兆庆吃下我一统九头蛟,朝廷便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孟聪望着沈瑞,道:“我同样也怕朝廷收拾了图大娘之后,掉回头来吃掉我。若是旁人在这个位置上,我也不会走这一趟。只因为是你,便是不帮我,也不会害我。” “再者,王侍郎的水师也威名在外,且若能多方齐齐围剿,图大娘再是老巨猾也翅难逃。” 孟聪说罢,又上了最后一个砝码,“山东已旱了几年了,登州也不是水土好的地方。 “听说去年你从辽东了冻的干的牛羊回来,解了饥荒,结果还不是跑来登州逃难的越来越多,一张张嘴都等着吃饭。 “粮食,总是缺的。苏松湖三府水灾,苏州府兑了军粮二十五万石,又请了二十万石。想南直隶接济山东,怕是不成的。 “粮食,我有。”孟聪出个大大的笑容,道:“倭国朝廷也着,百姓苦不堪言。我头几年就了倭人在自己地界开荒种粮。都是肥田,天暖,一年两,已囤下不少粮食。不说养你登州府一地百姓,救济解困是没问题的。” 沈瑞深了口气。 船。粮食。海贸航线。海外市场。 哪一个都是登州需要的。 但登州年轻的水师能够完美完成任务换来这些吗? “您说的,太大,我也担不起。我得,上报天听。”沈瑞缓缓道。 孟聪伸出三手指,道:“至多三个月。孟兆庆撑不了那么久。现在他没死,那是有人等着他去消耗图大娘。但他本身是不行的。再三个月,海上风浪大了,出海也是不易。” 他顿了顿,又认真向沈瑞道:“还有,此事了结之后,我可不受招安。也许你们走科举的走仕途的,都觉得招安为官是顶好的出路,但对于我们来说,进官场就是死路一条。” 沈瑞也松了口气,低叹一声,道:“我还担心您是想招安呢。既您如此通透,也不必我赘言了。” 孟聪哈哈一笑,击掌道:“好小子!不是那榆木脑袋的。” 顿了顿,却又道:“不过我也知道你是个实心的孩子,信忠君那一套。但听老人家一句,也别一味的愚忠了。不要告诉皇帝小儿你我关系,现在信了你忠君,将来一样会拿这个砍你脑袋。” 沈瑞沉默的点点头。 他当然不会愚忠。 他若是说出来有这样个舅舅,他从前是不知情,但三太爷呢? 三太爷什么都知道,却瞒而不报,还花用海寇亲兄的银钱在官场铺路,还是官居通政使这样高位,这就是欺君大罪。 这一条追究起来,沈家上上下下都有罪。 孟聪见沈瑞点头应下,目光更加柔和,又补充道:“你放心,义父在九头蛟时,叫孟邢。旁人都只猜他原姓邢,因受我爹救命之恩才改姓了孟。 “其实不是,邢,是他那故去的长兄的名字。 “他们三兄弟,是沈邢、沈邺、沈邦。 “孙梦生也是化名,亦没有人能与孟邢联系起来。 “义父已是洗得干净,半点也查不出来。 “至于这张脸……” 孟聪自嘲一笑,“你也不用担心,我自成年就是一脸络腮胡子,见过我少时长相的人基本死光了,是这次要易容才刮了胡子去的,除了阿山也没人见过。 “待回去海上,又是一脸大胡子,再两道疤,谁还看得出什么。 “知道我有妹子的人不少,知道我妹子死了的却没有了,他我接个妇人一家子来作我妹子妹夫外甥,养在倭国,便再没有会往旁处想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