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的兵士各个笑逐颜开,餐一顿之后,已与沈家护卫、镖师道是称兄道弟攀起情来。 匆匆用过早饭,众人便即启程往安德县去。 潘千户自然带兵一路护送。 路程不甚远,两个来时辰,一众人便到了城下。 城上守兵远远瞧见大队人马过来,还有些紧张,但到了近处,见是卫所兵卒,便放松下来。 只是即便沈瑞亮出身份,潘千户亮出脸(面孔,刷脸),那些守兵依然不肯开门,只客客气气表示小的实不能做主,已着人禀报知县大人去了,还请两位大人稍待。 安德县衙后堂 安德知县周洪辉如热锅上蚂蚁一般,不停在堂上走来走去。 而旁边牛千户则一口一口抿着小酒,不时夹一口,吃得嘴油,摇头晃脑的哼着不知什么调子,竟是格外惬意的样子。 牛千户的饮食规矩是一天三顿酒,昨儿下晌周知县派人去寻他时,他是酒醉睡下了,怎样也唤不醒。 周知县无法,只能先关闭城门以防万一。 今儿早上这位又是睡到上三竿,来了县衙却又腆着脸说空着肚子赶来的,张口只要酒喝。 周知县气得七窍生烟,但要到用他时,却也只能忍气声上了酒菜,不想这会儿见这厮竟是美滋滋享用上了,半点儿也不提出兵的事儿,周知县更是恨极。 要不是县尉手里也没多少人,本打不了寇,他何必要请这活爹过来! 周知县真想过去掀了桌子,可终究还是不敢,只敢重重一拳捶在案几上,厉声道:“牛杰!我可和你说,这库里的东西可是半点差错不能出的!若是叫匪寇进城抢了去,别说一三顿酒了,你我下一顿酒就是明年清明三杯清酒洒土里了!” 牛千户果然被扫了兴致,肥厚的眼皮一抬,瞪圆一双水泡眼,口着酒气,不道:“书生就是没胆子!你都把城门关起来了,还怕个!莫说那贼不知道你库里装的尽是银子,便是知道了,他还真敢攻城不成?!青天白的,寇都在曹州呢,哪儿有那么多寇来攻你个破县城!” “说的正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冒出来寇了!?”周知县冷冷道,“监察御史到了济南府开始盘查,这边就突然出来寇了,你说,有没有这样个巧法?你最好是出去看看,若真是贼,就赶紧打走。若是有什么……咱们也好赶紧报萧大人要紧。” 萧大人指的是济南府知府萧柯。 牛杰却是耷拉下眼皮,继续喝酒,只道:“怕什么,只管关着城门,若是贼,见没便宜捡自会散了。若是有心,这安德城墙也不是土堆的,叫他一阵风给吹散了。” “城门能关到几时?!今开不开?明开不开?运河已是开冻了的,耽误了通驿,耽误了漕运,你来担我来担?!”周知县几乎咆哮起来。 牛杰这个忘八羔子,素里好处没少拿,到了关键时刻就缩脖! 他也不会再给这猪狗留面子了,这次不光要告到萧大人那边,车布政使、张布政使他都要投书告,总归,无事还罢,出了事儿他绝不能背着! 两人正在堂上僵持着,忽然一个小吏飞快跑进来,禀报道是登州知府还有那千户潘家玉在城门外,一行得有百人,守城的不敢做主,请大老爷示下开不开门。 堂上两人都是一愣。 “登州知府?沈传胪?”周知县奇道,“他怎的在城外。”他低头算了算子,口中嘀咕道:“也是,该到了。走得够快的。” 山东这边圣旨收得也快的,因现任登州知府房升了河南按察司副使,把位置给这位沈传胪腾出来了,只是还不曾去上任,山东这边特别照会他要等沈知府来了接后再走。 房是正德二年任的登州知府,如今其实三年任期都未。 不过掉回头去看,登州府自从弘治十四年以来,八年间已是换过五任知府了,年头上任年尾调任的也有,因此房这任期不也算不得什么。 何况房是升了官的,没准儿还得谢沈传胪呢。 关于沈传胪,山东官场也如京中一样困惑,不知道这位到底还有没有圣眷。 不过勿论还有没有圣眷,他身后都一样立着两位阁老。这两位阁老目前在山东都没有什么势力,沈传胪此来,兴许是两位阁老想要谋划山东也未可知嘛。 牛千户是不会理会文官的,只大声嚷嚷道:“姓潘的怎的来了?” 周知县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个潘千户。他皱起眉头来,也问那小吏:“潘千户要做什么?” 那小吏小心翼翼道:“潘千户不曾说。不过,他带兵来的,瞧着有五六十号,像是护送沈知府的。” “巴结京里的倒是巴结的殷勤。”牛千户呸了一口,“还带兵!亏他想得出来。” 周知县却急声问道:“他,带兵?在城外?” 牛千户翻着眼睛,讥讽道:“书生胆子就这样小?掉个叶子都怕砸了脑袋!姓潘的是什么货你还不知道?又才五六十人。有什么好怕的。” 周知县面变换,并不理会牛千户。 牛千户冷哼一声,斜睨着他道:“怎的,你还敢不放一个知府进城来?”忽的,他以拳捶掌,爆发出一阵大笑,道,“妙,城外可不是正是该老潘管的,老潘又刚好带着兵,你便让他去看看是什么贼撒野便是。”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