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用周贤,除了此人确有干才外,也是吊了胡萝卜在诸外戚勋贵这些驴子跟前。 沈瑞当然理解皇上的选择。 但皇上的选择就应该是沈家的选择吗?以此来体现忠君吗? 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沈瑞突然就想起前世这句话来。 他忽而一笑,遥遥朝向他拱手的周贤抬手还了一礼,利落转身,向蔡谅道:“瑞的忠心,皇上尽知,五哥也尽知。若皇上有命,瑞自当配合,不敢丝毫轻忽。此乃公事,瑞断不会因私废公。至于私,五哥恕罪,沈家不愿虚以委蛇。” 沈家,可以选择不妥协。 内院里,杨恬还不曾去游园,才和大长公主闲聊了片刻,前面就有下人送信来,沈经历请孺人一同归家,却也未提“家有急事”云云。 杨恬不由诧异,却也不好问,只面带歉意的向淳安大长公主告辞。 大长公主面无异,只含笑邀她改再来。 方氏邓氏笑容则多少有些勉强。 只蔡洛一个是不明其中缘故的,还嘟着小嘴,小声嘀咕着还没来得及玩。 蔡洛的亲事定在十月十六,如今蔡家已依照俗礼拘着她不让出门了,故此难得有这样玩乐的机会,偏未玩成,她不免失望,这一路送杨恬出去时,她不由拉着杨恬的手,非让其应下下次再来。 杨恬被她得无法,只好笑应改再来看她,又许下要带西苑出了名的几家吃食铺子的点心来,这才被放过。 出了二门上了马车,见沈瑞并未骑马,也坐在车里,面沉似水,似有不快,杨恬心中百般困惑,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沈瑞摆了摆手,待车驶出蔡家甚远,方道:“重庆大长公主之子周贤也在席上,我便直接折返了。” 杨恬对这段恩怨知之甚详,不由变了脸,口而出道:“大长公主府这是什么意思?” 沈瑞攥了她的手拉进怀中,安抚的拍了拍她,道:“是朝堂上的事儿,你不用太担心。” 他素来不瞒杨恬,就简单将事情说了,又道:“便真是圣意,聪明如今上,是断不会明着提咱们家与周家、张家这段公案的,我便装糊涂就是。左不过不耽误差事,皇上也不会怪罪。况且,也未必是皇上的意思。” 杨恬皱了半晌眉头,终长长叹了口气,道:“咱们还在祥安庄时,你记不记得,有一次,蔡七姐姐带了还未进的吴娘娘来庄上。” 沈瑞当然记得,那次也恰好寿哥也过来了,一时兴起远远见了吴氏女。 不过沈瑞对这位听说是人间绝、城府也极深的吴娘娘没有丝毫兴趣,他记得的是那次寿哥敲定了辽东事。 想起辽东,想起清查军屯,自然不免就和这次清丈田亩联系起来。 这大明帝国,蛀虫不要太多。沈瑞心下腹诽。 听得杨恬幽幽道:“当时六姐姐就同我说了,叫我别怪七娘,说这些宗室贵戚,与文武又有不同,宗室,难免要顾及里的意思……” 沈瑞一怔,转而意识到小娇这是在变相的劝解自己。 他不由一哂,又紧了紧手臂,轻轻香了她的额角,道:“大长公主对你的关照我也记着,且今蔡五设宴,勿论是皇上暗示,抑或他自家想合上意,能话敞亮说到这个份儿上,他这个朋友,我依旧是认的。” 杨恬横了他一眼,“我岂是内外不分?”又叹道:“没想到他们竟是为的这个。大长公主一直问我那游家姐姐生产的事,还叫了桂枝妈妈来,问了她些许医术上的事儿,问得恁是详细,又放了赏。我原还揣度着,是不是蔡家七姐姐有了身子,大长公主疼惜孙女,才叫我过来多问几句的。” 英国公府世孙夫人游氏因着生产艰难,产后坐了双月子,杨恬便一直让桂枝妈妈在那边帮衬。 虽中间又有英国公府被弹劾、牵扯上世子的事,让游氏有些上火,但到底最终有惊无险的过来了,又有分家分府这意外之喜,游氏这月子里倒也调养得不错。 如今出了月子,游氏母子俱安,桂枝妈妈也就自请回府,跟在杨恬身边,一心一意为她打理身体,只盼她早有孕。 英国公府自然备下厚礼相酬,又样送了礼到杨府、沈府。 杨恬这边也有重赏,这次带桂枝妈妈过来,也是给她个出来玩乐的机会。没想到桂枝妈妈会被大长公主叫去问话,又赏下东西来。 沈瑞并不关注这些后宅琐事,不过随口应一句:“蔡七姑娘远嫁南直隶,想是大长公主这做祖母的惦念。”便撂开了这话题。 却未料,后来大长公主登门相借桂枝妈妈,却不是为了蔡淼…… 且说沈瑞夫妇回了沈府,向徐氏请了安,沈瑞屏退众人,将今之事向徐氏说了。 徐氏点头道:“便当如此。”顿了顿,又道:“你如今是在通政司,却又不比翰林院,与些紧要衙门,不结得倒好。” 沈瑞连连点头,京卫武学也是要紧之地,他与张会是年少的情,还不显得什么,若是他真同周贤摒弃前嫌好起来,也保不齐寿哥又怎么想。 身在通政司的他,如今也该考虑避嫌的问题了。 徐氏又缓缓叹道:“这事儿……还是当告之你二叔。” 沈瑞也叹了口气,应了声是,又道:“二叔前两一直在城外书院,上次儿子与母亲提的那些学院的事,还不曾与二叔商量,如今与二叔说,只怕正好。”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