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谅见气氛有些僵了,便不动声的打圆场道:“臣以为,僧道度牒银子可收。僧道不事生产,全靠百姓供奉,就京中几处大庙香火鼎盛,又有庙产颇多进项,区区度牒银子算不得什么,十两八两都使得,倒是僧道官这承袭银子收得少了,那些主持方丈哪一位没些身家的?” 寿哥点点头,忽向沈瑞道:“也当给天梁子真人立个道观了,就在西苑,你看如何?” 沈瑞嘴角了,小皇帝真是赚钱有瘾,这是看着别的庙香油钱收到手软,也想用天梁子来敛财了? “西苑地界立个观,有些供奉,再卖点儿野药,一年几万两还是有的。”沈瑞略一思量,道:“只是杯水车薪。臣倒想起一个在话本里看过的故事来,或许能用。” 寿哥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沈瑞道:“那话本子冗长,便不一一赘述,只其中一段,写的是一人儿媳亡故,为了出殡风光、灵位写得好看,他拿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为儿子捐了个挂虚名的五品官儿。” 寿哥一愣,点了点头,道:“乡绅富贾颇好面子,这样行径也是有的。你是说,许商贾捐官?” 沈瑞摇头道:“却有商贾肯捐个虚职,或为名声好听,或为可破制,衣食住行上体面好看,有的更简单,只为不向县令下跪。只是,便是虚职,也容易将这些贪慕虚荣的人心养大,官位不再值钱,便如臣与蔡六哥方才所说,让正途官员寒心。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道:“捐官,却还有一种,如方才臣所讲的故事,想要出殡好看的这种,容易,不为生者捐官,却可为死者捐官。” 寿哥一勾嘴角,“追封?” 沈瑞点头道:“正是。如臣方才故事里所说这位,是儿媳故去,那自然是给儿子捐官再请封个诰命更划算些。但若是寡居的老母亲过世,便不妨直接许他捐一个诰命,好让老人家极尽哀荣。” 此时以孝治国,勿论生前是否孝顺,这死后哀荣是一定要讲究一下的。 寿哥也深知这点,不免挂上点嘲讽笑容:“不错。确是这般。” 沈瑞又道:“除此之外,另有一种,皇上也许不知,在民间,许多一两代发家的商贾人家,因着祖上不够风光,常常肯花重金与一些同姓‘世家’、‘望族’连宗,以图有个‘名门’出身。这也不全是为了体面说出去好听,有时候在谈买卖时,有名门背书,更显优势。再者为儿女择婚事时,有这样‘名门’背景,也能得到更好联姻。” “臣以为,此番捐官,可只针对已故之人,可捐诰命,也可为祖上捐官,两者皆在五到七品,若为祖上多人捐官,造成‘簪缨之家’效果,非但不能便宜些,还要更贵些。南边一两代发家的巨贾颇多,想来不少人乐意于花这份银子。” 寿哥击掌笑道:“甚妙甚妙,给死人捐官好啊,左右都是虚职,也没甚俸禄,不错不错。” 张会也笑道:“沈二这那脑瓜儿,怎么想出来的呢。” 寿哥道:“这擅货殖的就是不一样。” 沈瑞苦笑道:“臣竟分不出您这是夸臣还是损臣了。此策也不知道是否可行,皇上还是当同内阁商议一二,也得由吏部、礼部商议具体官位、银子和缴纳之法。” 寿哥笑道:“自是夸你的。你思虑甚周,朕回去便同几位阁老说道说道。” 沈瑞连连应声,想了想又道:“此外,也要为这捐官想个好名目,挂上慈善之名人家本身就是买个名声,卖官鬻爵总归不好听。” 寿哥指着沈瑞笑道:“真个商。有了修桥铺路的善人之名,只怕更多人想买了。” 沈瑞笑道:“臣这是硬造个卖点,不比陛下,信手拈来,皆是卖点。前两,天梁子真人的女婿陆二十七自辽东回来了,又带了一批马匹回来,竟多是白马。臣这才知道,皇上您让新科进士们锦衣白马在西苑这么一过,京中白马便销了,大家皆以骑白马为美。” 寿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果真?哈哈哈,这可是无心柳了。”他想了想,又笑向张会道:“京卫武学几时检阅?也要拉来西苑给百姓看看,让他们学一学这雄赳赳男儿气概!” 张会蔡谅都笑着叫好。 钱宁在一旁笑道:“沈传胪真真是大才。”话像是由衷赞叹,没甚讽刺,可这笑容却有些皮笑不笑的意味。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忠却突然搭话,道:“几位皆是英才,还是万岁英明,慧眼识英才。” 寿哥闻言笑弯了眼,钱宁更是机灵,已跪下朗声道:“圣君贤臣,天佑大明。” 寿哥笑得更是开怀。 而他身后的刘忠飞快瞥了沈瑞,又垂下了眼睑。 沈瑞心下明了,是时候找刘忠好好谈一谈对付钱宁的问题了。 听得寿哥道:“那陆二十七郎回来了?正好,待他喝了你的喜酒,就让他往山西陕西走一趟,他在辽东经营的不错,也看看西边儿能做些什么生意,也好缓一缓这边关缺银子的窘境。” 他又将目光挪向张会,道:“你也过去看看,那墩台改筑可行与否。” 这次赶过来参加沈瑞婚礼的不止从辽东跑回来的陆二十七郎和沈椿,四月上旬,山东陆家、松江陆家,以及沈氏族人、亲朋好友也都纷纷抵京。 王守仁如今还在盯着沿海剿灭海盗余,任上不能轻离,便由他夫人何颖之带着儿子北上来贺喜。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