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低声道:“首辅,不若等那王岳、范亨、徐智……” 刘健摆摆手道:“他们若有法子,便不会来寻内阁了。王岳虽算得忠直,然还是要与皇上那边相妥协,谋个将刘瑾赶到南京,这分明是他们在司礼监争不过,倒想借内阁之力借刀杀人,哼!到底是中官,也只这般眼界,不足与谋。且到底中官,也不可尽信。” “确然中官不可尽用。”李东叹了口气,缓缓道:“王德辉(王华的字)不会看不出刘瑾此贼危害,当会以大局为重,必然会随我等发声。” 此时于内阁而言,也同样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便是让王华入阁分权,也好过让佞伴君。 便如刘健方才所说,若真被刘瑾教唆得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小皇帝可是哥儿一个,没个亲兄弟可上皇位先挡一挡的! 谢迁见状,也缓缓点了点头,向刘健道:“我便去游说王华,一并上书弹劾刘瑾。” 刘健便是肯推王华入阁,也断不会登门同王华共聊同上书事的。 谢迁同王华却并未恶,且小一辈之间的关系还颇为亲近,这个说客少不得要他来。 他顿了顿又叹道,“可惜了王守仁离着远,不然他父子联名上书,皇上那里也会重视几分。” 王守仁自两次剿匪大获全胜后,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节节高升,内阁也是清楚的。 刘健却沉着脸道:“不差他一个。届时百官伏阕,必要将阉贼诛尽!必不负先帝所托!” 莫说内阁在议论王华父子,此番圣旨一出,京城不知多少衙门、多少官宦人家议论起王华父子来。 而寿哥也在同人说着王华父子,却不是在内。而是在外小时雍坊,张会的私宅。 自从西苑开始修建以来,头脑颇为灵活的张会就琢磨着在左近了一套宅子,只不过英国公府未分家,不得有私产,这宅子也就没过明路。 直到赵彤嫁进来,这宅子便以嫁妆名义落在了赵彤名下,才开始光明正大的翻修。 如今这修葺一新的宅子也成了寿哥出的一处落脚点了。 沈瑞也自然而然被招来这里。 寿哥一见他便笑道:“可有子没见你,听说你近来回城里来了,不再庄上了?原还想着找你跑马来着。” 沈瑞笑道:“谢皇上惦记,是族中亲人进京,瑞总要回府相陪。” 却是继沈瑾继母小贺氏北上后,沈家族中各家也派了代表进京,既是参加状元郎的婚礼,也是参加沈沧大祥。沈瑞自然不能再呆在庄中,总要回府待客,尤其此次五房是沈瑛亲自过来。 七月间五房鸿大老爷小祥,因着年初沈家刚赢了官司、收了大片土地又得了贡品名头,不宜张扬太过,这场周年祭便办得十分低调。 沈瑛沈琦更是在官司赢后不久,就特地给沈瑞书信,请京中沈洲至沈理、沈瑾、沈瑞等人皆不必回去。 沈瑞沈理商量之后,决定听沈瑛的,并未南下。 七月之后,朝局多变,又有沈家与陆家联手经营山东、辽东事,沈瑛便决定亲自北上,借来参加沈沧大祥祭的机会,也与京中诸旧友联络一二,看看情形。 没能回去参加鸿大老爷周年祭,沈瑞心里深以为憾,也有些过意不去,因此沈瑛此来,他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神接待。 至于祥安庄那边,杨恬也被杨慎夫妇接回了家中。 杨廷和到底将次女杨悦许给了李嫡子,俞氏也依旧没松口将杨悦记在名下。定亲之后,俞氏就以绣嫁妆名义将杨悦拘在后院,王研听着信儿,便放心将杨恬接回来。 每里姑嫂相对,倒也惬意,王研更是手把手教起杨恬管家理事来。 如此这般倒比杨恬独自在庄上让沈瑞放心,只是想起庄中相处时光,沈瑞又不免遗憾成亲前只怕再不会与恬儿那般亲昵在一处了。 寿哥听着沈瑞这样说,想到很快便是沈沧大祥,便宽了沈瑞几句,心下想起自己父皇来,又不免戚然。 转而又赞沈瑞道:“朕已听说了,军衣之事你办得极好,你果然不负朕望。像你这般不计得失、忠心办事的人若能再多些,朕便可高枕无忧了。朕当重赏你才是。” 因着先前沈家所贡松江棉布抵京时,国库空虚,内廷暂时不予结算,沈瑞也知国库情形,便以贺寿哥大婚名义,悄没声的未收这批布款。 寿哥也是领他这份心意,却想着贴补他一二,方把军衣这桩肥差事给了他。 原本寿哥是打算睁一只闭一只眼,由着沈瑞捞些银子补那布款的。 不想各方反馈,沈瑞却是半分投机取巧都没有,扎扎实实做的厚棉衣,待割后,从兵部到辽东,竟没有一处不夸好的。 可见他办事实诚,做人又不呆板寿哥常在外溜达,深知上下情弊,晓得不去打点,是不可能这般口称赞的。 想想之前沈瑞所出那些条陈,再看沈瑞所办灾民事、军衣事,寿哥不自觉便在心中将沈瑞当作心腹能臣来看,只觉可托付重任。 沈瑞忙道:“都是托皇上的福,我也是头次接手这样大事,便多思多想了些,务求不负皇上厚望。也亏得我师公王华王老大人帮忙联络了兵部几位大人悉心指点,方不辱命。原是本分,当不得皇上厚赐。” 这是沈瑞头次接手军资生意,前世今生又最恨那些以次充好发国难财的,因此一意要将这批军衣做好。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