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苦口婆心,谢氏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钻了牛角尖,铁了心想摆张家,任沈理说什么,都只骂他不体恤心疼女儿。 更是恼怒之下口不择言,骂道:“家境不好要靠着咱家便能对女儿好了?你当初又是什么家境,如今又是怎样待我的?!他少年英才,你便不是?你这状元,前程好了,却是就要脸面要名声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若将来是这样,不若让女儿找个家境好的庸才!” 沈理闻言,如堕寒冰,只冷冷道:“你便一直这般看我。”只觉心灰意冷,真懒怠再说。 他原是想写放书,但到底念着谢家当年恩情、多年情,念着儿女,听了董妈妈说谢氏是天葵将绝才左,便把那放的念头放下。 可如今……谢氏怨念已深,相互怨怼,又过得什么子,不若放她去了,彼此相安。 沈理写了放书出来,却被谢氏夺取撕个干净,又来撕打沈理,说是他忘恩负义见她人老珠黄便弃如敝履。 沈理也不争辩,抬腿就走。 又在书房重写了放书,自家也再不踏进后院,只等谢氏什么时候厌倦了,书就与她,从此两断。 谢氏在沈理面前撒泼混骂,却不是真个不顾及女儿名声就跑去退亲了,因此这些时频频往娘家跑,希望父亲这边能帮上一帮,若能让张家先松口,寻个体面的理由,双方除了婚约才好。 谢迁有多少大事要忙,哪里理会得这样小事,与他看来就如方才对谢丕所言,只要沈家不点头,张家敢强娶谢家的外孙女?那真是嫌命长了。 至于是否退亲,他当初之所以推出这个外孙女,而非嫡亲孙女,自然也有及时身的考量。 不过退亲确实不急在这一时,张元祯眼见不行了,张家统统要丁忧守孝。 待过三年,张家还想重返官场,也只有求着谢家的份儿,退亲与否,还不是谢家说得算。 那张鏊确实是个好苗子,假以时,许又是个一甲,做孙女婿也不亏。 便真是要退亲,只消过得一二年,京中便不会有人再记着当初婚事,寻个由头悄没声的退亲也就是了。 外孙女才十三,便是等上三年,十六岁,也正是花季,阁老的孙女、状元翰林学士的女儿,难道还愁嫁吗。 这些话他也不是没同老讲过,让老劝劝女儿不要闹。 奈何这个女儿是家中姊妹中老幺,自幼最得老喜,被娇养坏了,之后又做了状元夫人,家中姬妾也无,又是儿女双全,一直顺风顺水的,如今在孩子婚事上吃了闷亏,又如何肯依,定要现在就闹出个结果来。 谢迁不胜其烦,面对哭天抹泪的老也是头疼,索干脆不见。 听得谢丕说与沈理聊过,谢迁哼了一声,道:“他也不管束好子,由得她这样混闹。” 沈理夫俩虽闹,放书这等事却并没有闹到谢家面前来。 董妈妈知道分寸,见老爷也没一定要休,可若真将“放书”三个字吐出去,怕这事儿就不可挽回了,因此严管知情几个仆人,将事瞒得死死的。 谢丕与沈理聊天时,自然不会听到什么,因笑道:“叔父可是冤枉姐夫了,姐夫一向对四姐姐敬有加。” 饶是谢迁这会儿脑子官司,闻言也忍不住莞尔,轻斥一声贫嘴。却又忍不住叹道:“是你伯母将你四姐姐惯坏了。也难为你姐夫了。” 谢丕笑了一笑,又忍不住担忧道:“叔父,侄儿看,四姐姐是关心则,这阵子眼见的消瘦下去,不若……叔父便帮她了了这桩心愿吧。左右外甥女还小,慢慢择人便是。” 谢迁瞪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明事理吗?” 谢丕忙道:“叔父息怒。实是侄儿与姐夫聊过,觉得姐姐现在与姐夫这般闹法,恐生嫌隙。”他声音低了下去,“沈家的姻亲里还有个杨廷和。且姐夫又是与王守仁情好的,还让他族弟认了王守仁作先生。王华……” 小皇帝始终在谋求王华入阁。 而帝师杨廷和也一向深得小皇帝信任。 沈理这个女婿,先前是没得选,必然是谢。可若夫失和呢,若王华入阁呢,若杨廷和进一步得了皇帝信任从詹事府出来接掌六部中一部尚书呢? 谢迁眉头紧锁,半晌方道:“那也不急在这一时退亲。不过,你也当劝一劝四娘,唉,你们母亲越老越是心软,你去与四娘讲清楚道理。你姐夫那边……” 谢丕忙应声道:“侄儿自当好好劝劝姐姐姐夫。” 谢迁点头道:“现在是要办大事的时候,不要在这些小事上裹不清。”他眼角余光扫了周围,走近一步,在谢丕耳边道:“你道这是要去见谁?是王岳从里遣了人过来。” 谢丕一惊,随即又是一喜,连声道:“这是……这是……”却忙又住话头不说出来,可眼中已经出炽热的光芒来。 王岳与刘瑾、丘聚一干人一向不和。 在刘瑾下黑手杖毙一名文官后,王岳找上内阁,这还能有什么事! 谢迁就喜儿子这聪明劲儿,全然不用人点拨提醒,随他。他意的点点头,却不继续说了,反而道:“那些小事都不值一提,让她消停些吧。” 谢丕再次道:“侄儿定会好劝劝姐姐姐夫。”话语已比先前坚定太多。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