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姐儿年方十三,还不算大,尚能等得,可是……后年的闱等不得啊…… 若张夫人真熬不过去,这场闱是无论如何赶不上了。 再等三年啊…… 谁又知道这三年后朝中是怎么个情景? 若是……若是……张元祯年逾七十,本身就在病中,若是连遭弹劾最终告老,又逢老故去,他可能撑得住? 倘再有个万一……再三年…… 便是年岁不大的枚姐儿也要给拖成二十的老姑娘了。 看着每侍奉汤药乖巧懂事的女儿,谢氏一阵阵的眼前发黑,这眩晕症便越发严重了,只觉的是自己坑了孩子,原当再看看的,哪怕拖一拖也好。 当时就是一时与沈理置气,本未及仔细考虑妥当,就换了庚帖。 为着什么跟沈理置气来着? 还不是因着沈家的事! 那群不省心的族弟! 再想到沈瑾这桩婚事,她受到那些翰林夫人们的排揎,谢氏直恨得咬牙切齿。 听得董妈妈在榻边小心翼翼的汇报着,沈瑾的婚事是准备要四房继室小贺氏上京来持,老爷已写信回松江了,谢氏冷哼一声,道:“贺氏原就没有诰命,现在又是罪眷,来主持婚事,呵,寿宁侯府不知怎么刁难呢。” 她一只手搭上额头,拇指缓缓着太,忽而低声问董妈妈道:“沈瑾那个下堂妾的亲娘……如今在哪儿呢?” 董妈妈想了想,道:“那个妾靠着四房供养的弟弟如今在保定为知州。先头瑾大爷是奉了那位在府中的。彼时瑾大爷不过是个寻常举子,那到底是生母,没人管时也能装装老封君。后瑾大爷中了状元,先帝赐宅,那妾室如何还敢居,便灰溜溜去了保定府投奔娘家兄弟。” 董妈妈是谢阁老夫人特地挑给女儿的玲珑人,又忠心耿耿,谢氏不耐烦理会的事,她是都会好好替谢氏留意的,尤其是主人夫妇失和,她更要多多替主子关注沈家诸事。 谢氏忽抬眼盯了董妈妈片刻,直看的董妈妈莫名其妙心生寒意,才淡淡吩咐道:“去,透个话到那个妾耳朵里,现在状元府里无人料理状元公婚事。” 董妈妈面皮了,勉强挤出个笑来,字斟句酌道:“太太原是好意,可怜瑾大爷可怜那个妾。可那个妾若是个拎不清的……这个这个……若她跑来,闹出笑话来,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来,连累了咱们府上,咱们岂不凭白的……” 董妈妈话没说完,就被谢氏冷的目光冻住了,她狠狠的了两口唾沫,终是一句话不敢说,低下头去,应了声“是”。 寿宁侯府,东院花园一处小轩 过了端午,便有了暑热气象,亏得这两淅沥沥下起雨来,方送来些许清凉之意,解了一二暑气。 经雨水涤,园中花木越显葱郁繁茂,放眼望去,赏心悦目。 寿宁侯张鹤龄难得这般有兴致,在这处坐了,听着外面潺潺雨声,再看立在一旁执礼甚恭的俊朗状元郎,心情分外舒畅,累来的种种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老丈人看到一表人才前途光明的女婿,也是一般喜的。 尤其想到他这个女婿将在他的扶持下,终有一入阁宰辅,手握大权,给张家带来无尽的好处,他就通体舒泰,格外开怀。 “怀瑾,不必多礼。”张鹤龄开口唤着女婿的表字,笑眯眯的挥挥手,让沈瑾坐下,问了他几句在翰林院的差事。 翰林院?沈瑾默叹,他这红鸾星怕是颗灾星,先前的婚事已让李不,在翰林院里倍受排挤,而后面的婚事竟是让全体翰林不……众人如今对他,算得……视而不见吧。 他却也只不卑不亢、一板一眼的回了几句,并不多说。 此番寿宁侯叫他过来的意思他十分清楚,为着,他前几撵了张家的仆从去,要训斥他罢。不过他也早就是想好了对策的。 这张家急着嫁女,而状元府如今只有个老仆管家打理,在京唯一能帮忙的族嫂谢氏染疾,现下实没人筹备婚事。且家中仆从也少得可怜,跑腿采办的活计恐都难办妥。 前几,寿宁侯夫人不知道是心急,是怕委屈女儿,还是另有什么缘故,前几竟然招呼也不打,就安排了男女仆从三四十人去状元府,来接管沈瑾家事。 便在沈瑾上衙时,这一众人就到了沈宅。 主人不在,家中仆从如何敢对上寿宁侯府的人,便竟将府邸整个儿让给张家下仆了。 而这群侯府的豪奴,素来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惯了的,如此越发不将沈家人放在眼里,自家就按照二姑娘喜好拾掇起来,把主院家具挪得七八糟,又对沈家仆呼来喝去,非打即骂,俨然自己是主子一般。 管家奎叔应对不得,就想偷偷派个小厮溜出去给沈瑾报信,不想竟被张家仆人逮个正着,也不由分说,就把小厮吊起来了一顿鞭子,更是将奎叔堂堂一个大管家也捆起来丢在马厩里,口口声声等姑爷回来就打发了你去。 等沈瑾下衙,看到家中状,竟是目瞪口呆。 为首的管事张富贵过来行礼,他三十来岁年纪,是个壮汉子,面目也称得上端正,只是脸上皮笑不笑,实不招人待见,因道:“姑爷大度宽仁,您这府上人不免怠慢,侯爷与夫人遣小的们来,就是要小的们帮着姑爷打点诸事,以免那起子刁懒馋滑的东西骗了姑爷去。”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