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谢氏关系好的,瞧着她脸确实不好,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憔悴,上巳宴后也没见她出来过,想必是真病了。便还劝道:“这一打,乍暖还寒的,可是容易着凉,千万保重。我前阵子吃着个滋养方子还好,回头打发人与你送去。” 谢氏忙笑着谢过。 有人却是戏谑道:“沈大人没有亲弟,倒是族弟颇要费心,与杨家定亲那一位好歹家里还有女眷,小沈状元的喜事,怕不还得你这嫂子多劳。” 说起小沈状元的婚事,周围便是一默,翰林圈子对于沈瑾的婚事可多是极看不上。 自来读书人最讲气节,讲究那富贵不能、威武不能屈。翰林院诸君便是明知自己做不到,也不妨碍他们用这样的尺度去衡量别人,那泼天富贵、莫大威不曾落在自己身上,自然能闭着眼睛,骂人家小人。 谢氏脸更难看了几分。 谢家不是没有向沈瑾伸出橄榄枝,结果沈瑾先是择了李东那边,后来又闹出那样祸事,便是如此,谢家也没多嫌弃,仍肯以旁支女儿许之,可好,这蠢货居然又择了外戚! 外戚不说,还是一个那样名声的姑娘! 简直是自甘堕落!愚不可及!! 谢氏就觉得头顶火冒三丈,想起丈夫还嫌她管沈家事管多了,竟还要写放书给她!虽然最后到底没有写,可丈夫也是态度生硬,再不踏进内宅一步,甚至不肯去谢家! 就这么个沈家,就沈家这么一群东西,她不去管,就成这样! 到头来呢?还不是她要站在这里受羞辱! 她为什么要因着那样一群货来受这等羞辱! 谢氏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快神,淡淡回应道:“自是小沈状元父母打理,我这隔房的族嫂能帮得有限。” 那问话的夫人见她如此,讨了个没趣,不免讪讪。 一时众人也都不大好与谢氏搭话,有人打圆场转移了话题,又说起朝中谁家谁家婚事,才将这尴尬岔过去。 谢氏却犹觉得气闷,也不与周围人说话了,渐渐的便被冷落下来。 有人同她说话她嫌烦嫌吵,这会儿没人同她说话了,她又疑心众人孤立她,这么一想,便呆都有些呆不下去了。 只是她到底还存了一线理智,杨廷和也曾翰林出身,又是沈家的亲戚,她这才不得不来。 今次既然来了,半路再走反倒得罪人了,便只好强自忍耐,也不再与人聚群,只自己在一旁呆着。 待到下朝的高官们到了,杨家更是热闹三分,三位阁老都赏脸亲临,部堂高官也有多半到场,不免有人戏称小朝会。 震天的炮竹声中,花轿进门,将喜庆的气氛推向高,一时新人礼成,外院开席。 杨家婚礼虽不奢华,然来得这许多宾客,男女分席,也是摆了百十来桌,杨家不算太大的院子挤了个当当。 遂也有那等心思暗的御史暗准备奏章要参杨廷和一本奢靡,却是后话。 这场喜事直到时近宵才落下帷幕。 因沈瑞有孝,不能出席这样场合,沈理沈瑾便代表沈家过来帮忙,也是待到宾客尽去,方才告辞。 沈瑾一直在众人若有若无的讥讽目光中,初时不免如坐针毡,还上火了数,后来竟是惯了,也不在乎了。 就算是被迫,既是已下了决定,再作那愁苦受害之态便真是虚伪小人了。 说到底,他不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前程,不敢弃官拒婚吗? 因此今来了,沈瑾便是笑对众人,极好的保持了状元公翩翩佳公子的风度,又帮着杨慎挡酒,倒也得了不少人一声赞不过却是赞他心机深沉,脸皮厚不可测。 待散席当归去时,谢氏忍着脾气等到最后,见喝得不少的沈理不与她同车,偏要与沈瑾一同,她更是气恼。 在杨家不好闹,谢氏也是拿捏着这点,故意在杨家门口大声吩咐下仆去掺扶醉了的老爷和瑾大爷分上两车,又让沈瑾的车夫驾车稳当些,妥善送沈瑾回去。 沈理果然不好在杨家失礼争辩,只得上了谢氏马车。 他也不去理谢氏,兀自摸到车上温着的小壶,喝了一口解渴,不料入口竟是酸甜的醒酒汤。 沈理不由心下一软,勿论这是从家里带来一直温在火上的,还是杨家备下,谢氏让人装在车上的,到底是她一番心思,想是思虑着他饮酒…… 他还未及慨完,马车一驶离杨家街坊,谢氏就忍不住开口抱怨道:“……说什么嫌我管得太宽,我这不管了,那沈瑾便寻了个什么婚事?!连带我这隔房的嫂子都叫人戳了脊梁骨去!还问我是不是去给他持婚事!我几曾被人这样折辱过!竟白白因着他个隔了不知多远的人受了这等闲气……” 沈理一阵阵的酒意上涌,冷冷瞧着谢氏,凉凉道:“那是他的座师,张元祯提的亲事。” 张元祯三个字咬得极重。 谢氏也有心病,她先斩后奏定下女儿与张元祯长孙的婚事,虽说出来是理直气壮,可心底到底还是晓得理亏的,听得张元祯三字,她一时倒也接不下去茬了。 这火气憋着,越发让她难受,终还是冷哼一声道:“张侍郎怕是却不过面子才替外戚说和,可沈瑾是没长脑子么,人家说什么他应什么?那是个什么人家!那家姑娘是什么个名声!”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