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也深以为然,这门亲事真是再顺心不过,如今,只差女婿一个功名了。 杨恬更如泡进罐子里了一般。 杨慎见父亲同意,便由妹子签字画押,亲与沈瑞并武靖伯府四公子赵弘沛一并往官府去正式验契盖印,定下此事。 如今赵彤与杨恬算得是合作伙伴,关系天然就亲近了一层。 赵彤得了肯定答复,似是松了口气,脸上绽开无比灿烂的笑容,拉了杨恬的手,在旁边小几暗格处一翻一掀,将个八宝攒盒往她怀里一送,调笑道:“今儿早上张二巴巴来我家,特特又嘱咐了我一遍,说沈二已打过好几遍招呼了,千万千万要照看好杨家姑娘,叫我可要捧在手掌心儿里。” 说着便着嗓子学起男声道:“千万、千万。”说罢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的。 杨恬那小脸都染成了大红布,心里却是甜,只不好应声,便羞赧的低下头,佯作要开那八宝攒盒。 赵彤却又凑过来嬉笑道:“呐,这也是沈二央张二与我捎来给你路上吃的。”说着又挤眉眼,笑道:“快打开瞧瞧,是不是都是你吃的,若有错的,便要罚他。” 杨恬被她这样一闹,越发连攒盒也不好意思打开了。 赵彤虽说笑闹,却不是那疏子没眼的,见杨恬窘然尴尬,怕她着恼,忙又从那暗格里端出个海棠红小茶盏,递将过来,陪笑道:“好妹子别恼,我原与家里姐妹说笑惯了的,一时没了分寸,向你倒茶赔罪。” 杨恬也不是那扭捏人,虽脸上还红得发烫,却也大大方方道:“不过姊妹说笑罢了,不敢当姐姐赔罪。” 她并不接那茶盏,反而掀开了攒盒的盖子,置在几上。 余光扫过,攒盒里干果饯炒货皆有,却并非都是自己吃的,便晓得并不是沈瑞送来的。 她心下又不免暗啐自己糊涂了,沈瑞素来谨慎,怎会傻傻的送匣子饯过来,岂非落人话柄。 赵彤见她脸,便知唬她不得,也将茶撂在小几上,笑道:“你们倒是心意相通的,是不是他送的都看得出来。” 杨恬抿嘴笑道:“姐姐玩笑了。想必是常与张二公子作此哑谜的。” 赵彤呆了一呆,自己也笑了,道:“真个嘴上半点儿不饶人。”却又大方笑道:“我俩打小儿一处长起来的,也不用甚哑谜。”说罢自己也端出一盏茶来,这才比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相视而笑,端茶共饮,又各自捡了两块干果品尝,闲聊着说起京中时兴的首饰衣裳样式。 说来说去,自然绕回到两人的生意上,不免饶有兴致的研究了一回什么样的布料能卖得更好。 赵彤虽也不过二八年纪,竟也是自己打理两个铺子三四年了。 “我娘最不耐烦这些庶务,恨不能自己是男儿上阵杀敌方痛快。”赵彤笑嘻嘻抖着老娘的底儿,毫不见外,“原来有祖母心,见我娘实在不成,就把我大姐二姐带出来了,后来我们几个姊妹凡长大些便都要学管家,再大些祖母直接丢个铺子来与我们自己打理,自负盈亏。待嫂子进门,母亲也就彻底撒手高乐去了,我们也松了口。” 杨恬也不觉尴尬,反笑道:“却连我都听说过武靖伯夫人骑功夫极佳,真巾帼不让须眉,非寻常女儿比得的。夫人这般,岂不洒,真是慕煞旁人!倒是我这样笨笨的,既没夫人那般本事,也没姐姐这样的本事,虽也学了几年管家,可瞧见账本还是发憷,后可要姐姐多多担待了。” 一番话正搔到赵彤处,她虽是揭底老娘,却是打心眼里认定老娘是女中豪杰的,可听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 杨恬开口时赵彤就仔细看了其神,见果然语出肺腑,既不敷衍也不虚捧,便极得赵彤心意,心下不免对杨恬又亲近了几分。 赵彤佯作拧杨恬的脸道:“你这样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还算笨笨的,天底下就再没聪明娘子了!分明是想躲懒,让我一个人忙去,这可不成,便是拖也要拖着你去。” 杨恬连忙笑着求饶。 两人嬉笑成一片。 杨恬却是早就从沈瑞那边得了武靖伯府的一些资料,方才能在赵彤提起时不会茫然不明所以。 沈瑞既要同武靖伯府合伙做生意,就不可能不去打听武靖伯府的底细,只是这种时候就知道,像杜老八这样的人还是要多认识几个才好。 如现下这情况,要去打听英国公府姻亲家的事情,如何好让背靠英国公府的杜老八去。 不过武靖伯府在成化朝曾是显赫一时的人物,历经成化、弘治两朝而不衰,拿到他家的资料也不是难事。 武靖伯府上军功封爵,却不是开国,也不是靖难时,而是成化年间。那时封的也不是伯爵,而是侯爵。 武靖侯赵辅平过两广瑶民叛,扫过犯边的建州女真,所向披靡,一路凯歌,终功封侯爵。 而后却因被调至河套,抵达时贼寇已入侵劫掠多时,他再是英雄豪杰终究无力回天。然朝中御史才不管那些,将种种错处都累到他身上,弹劾他不作为、玩忽养寇等等。 赵辅被调回京,自请去了侯爵。 他乃宪宗皇帝心腹之臣,又有赫赫战功,宪宗虽改封其子嗣世袭伯爵,却仍让赵辅为侯爵。 只是此后赵辅赋闲十年,再不曾上过沙场,直到成化二十二年过世。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