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幼的皇弟陆续长大,相继就藩,皇城里就剩下年纪最幼的荣王与申王,结果申王去年七月里殇亡,无子封除。 本以为太皇太后已经痊愈,没想到正月刚过去,先前看着已经痊愈的太皇太后又倒下。 这回却是来势汹汹,就是太医院这边院判也婉转提醒,让早作准备。 弘治皇帝父母缘薄,最敬的就是这位老祖母,眼见骨死别,就有些受不住。这半月来,他不过是强支撑着一口气,陪在太皇太后身边,等到太皇太后咽气,也跟着倒下。 世人眼中,同前边不着调的成化皇帝相比,弘治帝生活节俭,政务勤勉,对待文武百官也多护尊重,除了对张家偏这一点略有不足之外,算是个仁善之君。 实际上,因幼年际遇坎坷,弘治皇帝的子与其说仁善,不如说是怯懦。他克制自己,鲜少与百官发生争执,也是畏惧君臣之间会出现箭弩拔张的场面 小时被养在内廷,他全心依赖周氏这位亲祖母,对于嚣张跋扈的万贵妃只有畏惧,连恨也不敢恨;等到成为太子,对于万贵妃的挑衅也只有避让。 外人都说帝后情深,只有弘治帝自己知晓,对于结发之,除了夫之情外,还有心底那种视为主心骨般依赖。 只是随着登基久了,朝野平定,弘治皇帝也没有了最初的战战兢兢,不管是对于抚养自己长大的太皇太后,还是对于曾陪着自己同甘共苦的发依赖都小了。 有些东西,他给是他乐意,他不给却见不得旁人他。 周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借着太皇太后的光,周家兄弟一侯一伯,作威作福了两朝,已经风光太久,就是在皇帝面前也会端着舅爷架子。 张家就是再风光又如何,那是皇帝乐意给的。与其让那些老牌皇亲仗着身份作威作福,他倒是宁愿扶起全无基的张家来放心。 对于两这些年的对峙,调解无效后,弘治皇帝便也睁一眼、闭一眼任由她们闹腾去。 等到现下太皇太后薨,弘治皇帝悲痛之余,念起老祖母的好来,愧疚之余,也忍不住迁怒起皇后。 在太皇太后灵柩前,张皇后泪眼磅礴,哭的浑身跟着发抖。 这老虔婆,活着与她作对十几年,临死还不肯安生。年前那次发病,不肯让她侍疾,年后病倒见到她也一个眼风都不给。 张皇后即便心不,也晓得孝道为上的道理,这些子面上也做出担忧来。为了太皇太后病,还与皇帝商议着免了千秋节命妇朝贺。 皇帝还没拿定主意,太皇太后得了消息发话,只说廷里冷清久了,热闹一也好,不许免朝贺。 皇上自是应了,结果昨千秋节外命妇进朝贺,各王府也有千秋礼贡上,皇城里正经热闹了一。 谁会想到,这才过去一,太皇太后就薨了。 对比着前一的热闹,这老虔婆已经在世人面前给她扣死了“不孝”的帽子。 张皇后不用仔细想也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要不是还有太子在,说不得就有御史上折子就她“不孝”谏言废后之事。 文官素来端着架子,对于后妃与外戚防之又防,位立中这十数年,张皇后不是没受过非议,却没有一次让她这样愤恨与担忧。只因她晓得,自己的靠山是丈夫,不管旁人怎么说,只要皇帝站在她这边,她便立于不败之地。 可这两年,为了教导太子之事,夫两个之间早已生了嫌隙,如今又有太皇太后这般挑拨,张皇后心里也没底了…… 对于京城百姓来说,国丧代表着素服、嫁娶、宰牲;对于仕宦人家,涉及的就多了。 有资格入凭吊的要早晚入,没资格入也要在衙门里早祭晚祭。有品级的诰命,也需要入哭祭。 从丧钟敲响,国丧就开始了。 早在沈沧升了刑部尚书后,便为徐氏请了诰命下来,这入哭祭的事情自也是避不开。 沈沧、徐氏早出晚归,沈瑞便分出心思,照应内外,心中庆幸之余也生出几分担心。 庆幸的是,太皇太后走的还真是时候,沈沧这边已经得了消息,有两位李阁老门下的御史正打听沈家的事,说不得离发难的时候不远。沈家虽不畏惧是非,可这本是家事,真要闹到朝堂之上,到底是难堪与麻烦。 如今朝野都盯着国丧,一时顾不上这些,对沈家来说确实是好事。 沈瑞担心的是,国丧熬人,沈沧的身子骨并不硬朗。幸而只需进哭临三,三后素服至二十七就行,至于无官职的军民男女,则需要素服十三 沈瑞还担心的是,不知寿哥现在怎样。 之前彼此相处时,寿哥虽鲜少提及家人,可偶尔提及曾祖母时,也是多有孺慕。对于这位后世史书上多有非议的太皇太后,沈瑞的印象也生动起来。 沈珏出殡,寿哥专门从里出来,学着民间习俗设了祭棚,若不是真情实意,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沈瑞即便在往之中,对这位未来天子有利用攀附之嫌,可人心都是长大,两年相处下来也有几分真心在里头。 只是沈瑞与寿哥情形又不同,寿哥能从里溜出来,他却不能溜到里去,只能暗暗担心了。 不管太皇太后生前有多少不当处,人死为大,如今便也只剩下死后哀荣。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