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信了八分,却是忍不住又探问道:“接着入朝的是哪位?” “焦芳。”沈瑞想了想道∶“此人附权阉,抑制南官。” 对于此事他记得清楚,是因为此人入阁后,再次揭开大明官场官员之中的南北之争。 王守仁这回信了十分。 焦芳,现任礼部右侍郎,天顺朝进士,曾为翰林,资历还在王华之上,有资格入阁。他籍贯河南,年轻时曾有政敌为南人,比较重南北之别。 王守仁只觉得脑子里成一团。 他虽腔忠君国之念,可到底已经是而立之年,不再是热血少年,不会像少年时代那样,因鞑靼祸患边城,就天真的想要上折到御前,以为弃笔从戎就能创下一番伟业。 区区一个六品主事,即便晓得风雨将至,可也没有控风雨之能。 王守仁,困惑了。 沈瑞用托词将即将而至的时局变化说出,心里还真是松了一口气。沈沧那里,已经有防范之心,总会保全己身;王华父子这里,要是不提醒一下,沈瑞还真过意不去。 同这些人子相比,自己的脑子比不上,还是让聪明人去发愁的好…… 沈瑞虽忽悠了王守仁一顿,可也将王守仁之前的教训挂在心上。回到家后,他开始练字了。心浮气躁,写不下文章的时候,他就开始练大字,而不是迫自己非要一三篇时文下来。 用了不到半月时间,沈瑞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学习状态,与早先无异了。朝廷大事还是给能担当的人,他还是要爬自己要攀过的高山。 王鼎还在叫嚣,长寿那里收集的黑资料却是越来越多。 自打同“贵亲”相聚,王鼎可没少折腾,不仅在府学里得知猖狂,少不得也有“衣锦还乡”的一幕,带了“郑皇亲”身边仆从去老家殴打亲长,到南城书院去耀武扬威。估计是原来抑的狠了,如今才尽显小人猖獗之态。 腊月里,京城各处婚嫁的人,宴饮也多,这“郑皇亲”出入的门第也越来越高。 张家兄弟终于忍不住,就所谓“郑皇亲”之事,安排人上了折子,追究郑旺假冒皇亲、招摇撞骗一事。 皇帝看到折子,并未由刑部审理,而是命人将涉案人等收监,御前亲审 关系到东嫡庶身份,朝野瞩目。 皇帝却是快刀斩麻,不过数,就解了案子。涉案内侍刘山以于预外事的罪名被处死,郑旺以“妖言罪”、“冒认皇亲罪”被监,郑氏女郑金莲则被送入浣衣局。 此中多有怪异,皇帝虽是仁君,可这判决也太温和了些。 内外不少人生疑。 就连寿哥,也是数辗转难眠,望向浣衣局的方向心中有所。只是少年太子,即便依旧顶着任肆意的面孔,内里也存了心机,并没有在人前多出一点点。 旁人不曾发觉,身为东大伴的刘瑾最是心细,自然看出小主人的忐忑,无人时带了心疼道:“皇爷太心软,怕是殿下以后要为难……” 这般“关”之语,寿哥却觉得刺耳无比。 他阖了眼,没有应答,面上却出疲惫之态。 人都是爹生娘养,这天下有几人会错认自己的爹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到底是真正的嫡子,还是女所出的庶子,连他自己心里也拿不准了。 周遭都是鬼蜮魍魉。 刘瑾只当小主人为此事难过,忙低声道:“殿下放心,浣衣局那边奴婢有故人在,诸事都便宜。” 寿哥一下子睁开眼,望向刘瑾。 刘瑾脸慈,也正望向寿哥,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勿要多事,坤宁那边……”寿哥垂下眼帘,闷声道。 刘瑾犹豫了一下,道:“是奴婢思量不周全,东确实当避嫌疑,不过殿下放心,老娘娘那边也会护着的。” 寿哥点点头,道:“如此。正好。” 是老娘娘么?安排这这个“郑皇亲”出来,是为了针对张家,还是为了自己? 寿哥想到各种可能,越想心里越冷。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道:“走,去给老娘娘请安。” 里如今有皇后、太后、太皇太后,能被称之为“老娘娘”的,就是太皇太后周氏了。 刘瑾低眉顺眼地应了,跟着寿哥出了东,前往太皇太后的殿。 不想太皇太后里,太医院的太医几乎是倾囊而至,皇上与皇后也在,随即太后也来了。 太皇太后病了…… 学政衙门门前,王鼎只穿着一身中衣,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 就是一刻钟前,他被以“品行不端、殴打亲长”之名,除了功名与学籍。如今,他已经不再是王相公,又是白身百姓。白身百姓尚且能通过科举之路,出人头地;他却因被革除学籍的缘故,已经没有了再考的资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鼎如坠梦中,痴痴自语。 学政衙门门口值班差役,有不知情的,看着他这般狈,不由暗生同情,低声与同事道:“瞧着不似恶人,大人向来惜儒生,常念功名不易得,怎么处置的这般不留余地?” 旁边那人知晓此案,轻哼道:“不过是一忘恩负义的斯文败类谁不晓得养恩大于生恩,此子却是黑心肝,得了功名就行殴亲之举,为了攀附高门,对于帮扶过的老师也断了师生之义……”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