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有“长者赐、不可辞”的话,更不要说眼下还是族长太爷“遗赠”,沈瑞自然是双手接过。 宗房二老爷与三哥、四哥都在,沈械与沈也在座。 眼见着沈瑞接了钥匙,三哥、四哥就有些着急,那不是一枚钥匙,是一串钥匙,一个钥匙一口箱子,也足有五、六口箱子了。 都是孙子,恁地不公平?除了长孙沈械得了两口箱子遗赠之外,其他人不过一人一口箱子罢了,作甚到了沈珏这里就翻了几倍? 不等四哥看着三哥,三哥刚想起身,却被宗房二老爷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看着那一串钥匙,沈械不由蹙眉,沈神也有些僵硬。 即便是至亲骨,可财帛动人心。 宗房产业是不菲,可大头是祭田、祭产,只传宗子一脉,二老爷当年分家出去,不过得了两个庄子一个铺子,子过的不过是中等人家;同理,即便长房以后分家,能落到沈手中的产业也有限。 他们盯着族长太爷的馈赠,一部分是因钱财,一部分则是因心底那点不平 二老爷想的是,自己是太爷的亲儿子,自家孙子是太爷的亲孙子,即便太爷偏心长房,可也当想着二房生活不易,贴补一二才是。 沈则是因这些年都是他在父祖身边,打理庶务,侍奉尊亲,即便不求亲长们偏,也当与长孙、幼孙一视同仁。 沈瑞握着钥匙,自是察觉出堂上暗涌动。 不过既是族长太爷指明给沈珏的东西,那就是沈珏的,就算宗房这边再有人不平,也别想夺了回去。 这会儿功夫,宗房大老爷已经吩咐人抬了箱子过来,都是三尺长、两尺宽、两尺高的花梨木箱子,足有六口。看着都是有年份的,清一黄铜大锁。 沈珏却瞧着也不瞧箱子那边,只呆呆地看着宗房大老爷,木然表情是渴望不及的孺慕。 看着这样的小儿子,宗房大老爷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他不是糊涂蛋,为了族长太爷的“遗赠”生出的闲言碎语,他也知晓的清清楚楚。他既恨二老爷与子侄们的短视,又心疼幼子。 要是幼子没有出继,即便族长太爷偏心孙子,将全部私房都赠给沈珏,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如今能被亲人骨挑剔,不过被抓着“名不正、言不顺”六字罢了。 可叹,二房嗣亲长辈,尚且顾念骨生恩,并不拦着沈珏与这边走动亲近;宗房这边,未来几口不知到底装了何物的箱子,就生生将亲骨当成外人。 宗房大老爷心中又气又恼,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为了猜疑骨就此生嫌隙 因此,宗房大老爷便道:“瑞哥,开了箱子吧,让我们这些儿孙也再见见太爷留下的念想……” 宗房二老爷、三哥、四哥等人,闻言都齐刷刷望向沈瑞。 沈瑞不由皱眉,并没有应答,而是望向沈珏。即便他年小辈低,可钥匙如今既在他手中,要是沈珏不愿意,也没人能在他面前开了箱子。 沈珏后知后觉,终于留意到客厅上的几口箱子。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走到箱子跟前,摩挲着,喃喃道:“这……这是太爷西屋里的箱子……” 他打小就养在族长太爷院子里,对于祖父房里的物件自是相。 三哥、四哥闻言,眼睛不由发亮,又带了几分踌躇? 既是太爷屋子里的箱子,装的指定是好东西,难道真的要便宜沈珏? 沈袖口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心中无法平静。宗房沈械出仕,致仕前都不会回松江,宗房未来接任族长一脉的,未必是沈械,说不得反而是他沈。 族长太爷是真的老糊涂了么?竟看不到这点,一心只顾念出继的幼孙? 身为长房次子,家产捞不着多少,连浮财长辈们也没想起自己? 宗房产业以后既是沈械的,那他沈劳苦劳累十来年算甚么?难道真要跟三房沈涌几个似的,为长房卖命半辈子,最后几乎净身出户? 沈珏眼泪已经止不住,簌簌落下,跪在一口箱子面前,摸着上面的锁。 宗房大老爷心疼的不行,见沈瑞没反应,忙咳了一声道:“瑞哥,钥匙? 沈珏闻言,也望了过来。 沈瑞虽不喜堂上宗房诸位这种“临检”的气氛,可见了宗房大老爷两次开口,还是上前将钥匙递给沈珏。 即便宗房其他人看沈珏不善,可宗房大老爷这亲老子总不至于坑儿子。 沈珏接过钥匙,因过于动,手哆嗦着,对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第一口箱子的钥匙。 即便面上故作镇定,可宗房各人还是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就是旁观的沈琦、沈全兄弟两个,也是心好奇地望向箱子。 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沈珏却一下子匍匐在箱子上,哽咽道:“太爷,太爷 沈瑞因方才过来递钥匙,站在两步外,看着真切,不由怔住……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脉香烟(一) 箱子里是什么?旁人尚且看不真切,沈瑞站的近,却是看得真真的。 苏松地区常见的孩儿枕头——布老虎枕头,且不是一只两只,而是足有五、六只,尺寸从一尺长到尺半不等。布枕头下边,还有几只孩童用的竹枕。 不用说,这是沈珏幼时的旧物。 “太爷竟然还都留着……”沈珏抓着一只老虎枕头,泪如雨下。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