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胡同里马车走的七七八八,她们的马车倒是在其中显出来,显得有些寒酸。 阿酒牵着马匹,上来,将小矮凳又出来,刚放在地上,就听后头远远的的传来一声“还请林夫人和姑娘留步!” 单萃儿纳闷的回头看去,见是那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气吁吁的跑过来。 “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林夫人停住脚步,回头行了一礼,轻声询问。 “哎……也是怪我,方才席间太忙了,忘了告诉您二位了,”嬷嬷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懊恼道:“老夫人已经吩咐我打扫了两间屋子,明还有一场赏花宴,您二人舟车劳顿,不如今夜留宿两晚,等后再走也不迟。” 林夫人本是打算去城里单家的住宅,闻言,思索了一番,应下了:“也好,那便麻烦嬷嬷了。” 嬷嬷笑了笑,“您这说的什么话,这有何麻烦可说的。”接着,派了一婢女领着二人前往客房。 二人的客房是连在一起的,算是一个小院子,屋内的设施虽说没有单府内的好,却也不差。 单萃儿伸出手顺手摸了摸桌面,捏了捏指尖,抬起手,看了看,一丝灰尘也没有,倒是干净。 单萃儿打量着窗外的月,摸了摸下巴,眼底陡然间出现一丝丝笑意,回头望着正努力铺的清荷道:“清荷,要不要出去耍耍?” 跪爬在上的清荷手上动作一顿,旋即有吭哧吭哧地铺起来,闷声道;“小姐,你别想了,今夜夫人便睡在隔壁,你这有些响动,夫人肯定会察觉的,而且,夫人说了,今和今夜你都得安安分分的,不许闹出事儿来。” 单萃儿想起自家娘气的武力,顿时萎靡起来,踢掉脚上的绣花鞋,又掉长袜,便爬到软榻上,叹了一口气:“娘还说了什么。” 清荷想了想,摇头:“没了。” 说话间,也铺好了。 刚下,又瞧见自家姑娘赤着双脚,时不时晃悠几下,足上并未涂那些灰的胭脂,莹白的月光下,衬那双足周边好像范了一层柔光,好在清荷已经见惯不惯了。 此时拉着脸,无奈道:“小姐!这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呢,夜里凉,您怎么又将鞋袜掉了!” “又有何妨,反正待会也要洗漱安睡了,此时不,到时候也是要掉的。” 单萃儿浅浅的一笑,见清荷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不由得扑哧一笑。 连连摆手,“好吧好吧,你家小姐我不出去了,洗漱完我就睡了,保证不溜出去!” “真的?”清荷有些怀疑。 “真的不能再真!”单萃儿摆正姿势,就差对天发誓了。 可惜,清荷走之前怀疑的眼神就没落下过,明摆着不信。 单萃儿笑眯眯的目送清荷出门后,整个身子如若无骨一般,手趴着枕头,倒在软榻上,偏着头,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因为月光越发静谧的世界。 思索着席间打听到的话。 在她的记忆里,她便是土生土长的牛家村人,家里做了些小生意,亲戚也都比较有钱,倒是没想过家里的生意遍布各地,也难怪母亲常年不在家中。 至于父母之前的关系,她自小便知道他们二人略有些不合,但却能谈得上相敬如宾,他们从不吵架,也从来没有为对方急眼过。 说起来,她连爹的面一年都难的见一次,就连生辰礼,大多都是父亲身边的小厮送来的。 她不是没有尝试撮合父母亲,但最终结局也不过围坐一桌,然后面面相觑,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徒留她自己一人尴尬。 自那以后,她就不再尝试这件事儿,阿娘和阿爹的缘分可能只到如此,再多怕是不可能了。 单萃儿想着想着,困意不自觉地便上头了。 糊糊间,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 嗯…… 好像在哪见过…… 但困意来的实在太快了,没多想,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单萃儿是被清荷那丫头硬生生的念咒似的喊声惊醒的。 单萃儿半睁着眼坐起来,眼前还是糊的,发丝凌的铺在身上,亵衣松松散散,间的系带彷佛下一秒就能散开一样。 “小姐,今是许家赏花宴,宴请宾客的子,您得早点起来,我给您打扮的漂漂亮亮,让昨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睁大狗眼!” 那巴拉巴拉的小嘴,震的单萃儿脑子一瞬空白,听到打扮,下意识的望了望窗外,窗外隐隐约约透着一丝光亮——那是初升的太。天还没全亮呢…… 单萃儿转眼间又闭上了眼睛,哼了哼,带着鼻腔含含糊糊道:“清河,咱们打个商量,这天好像还没全亮,要不咱们再睡会儿?” 说着,也不管清荷什么反应,脑袋往被褥里一,倒头又睡了过去。 “小姐!” 清荷哭无泪,又开始拽起被子来,自家小姐哪都好,就是这起气不知怎么来的,怎么……怎么……这么费劲儿…… 等清荷气吁吁的将单萃儿拖起来拉到梳妆镜前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外面人声已经开始响起来了,隔着一道墙,外头远远的便传来含糊不清的谈声。 清荷一点一点的梳着单萃儿的长发,将凌的发丝一一收拾归拢到手中,嘴里的话巴拉巴拉又开始吐个不停。 “小姐,我方才来的时候,都已经看到好多姑娘梳妆打扮完了,在外头逛呢,您着起的也太晚了。” 单萃儿无打采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偶尔打个哈欠,没多久,又眯上了眼睛。 正打盹着呢,耳边忽然响起清河的尖叫声。 猛然一惊,睁开眼的瞬间,清荷那张放大版的圆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单萃儿猝不及防打了灵,神醒来大半,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去,看向清荷:“怎么……怎么了? 清荷眼中是慌张,眼眶一红,哭丧着脸道:“小姐,您的脸怎么还是那么糙啊,可脸已经白回来了啊,是不是那破胭脂的问题?” “小姐啊~这可咋整啊……”清荷越说越沮丧,“早知道我就不该让您用那盒胭脂,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单萃儿一听是这事儿,轻咳了一声,知道是上次没说清楚吓坏了这丫头,连忙解释道:“那盒胭脂的颜效用是一天,但是惨的手需要一天一夜才能褪去。”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下的肌肤摸起来仿佛是抚摸糙的米糠一般,确实不太舒服。 “今还是用那盒胭脂吧?” 清荷的心落下又提起,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 “你家姑娘我可不想这么早相看人家、更别说嫁人了。”单萃儿捏了捏清河的脸颊,笑道。 “多陪陪你们这些小丫头,带你们吃香喝辣的,不好嘛!” 清荷犹豫了一瞬间,想到以后和小姐相处外,还有个姑爷也要和小姐相处。小姐留给他们的时间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多,说不定以后去哪都还要报备给姑爷。 于是果断将那盒胭脂一点一点地抹在自家小姐的面上。 望着面前忽然间笑意加深的眼眸,不知道为啥,后背一寒,忽然觉得好像有哪不太对劲…… 刚抹完胭脂,门外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得了单萃儿的一声应答,这门才被人从外面拉开。 林夫人带着安嬷嬷进门,目光触及到女儿依旧暗淡的脸,迟疑了一会儿,问“萃儿,可是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单萃儿眼神从柜里五颜六,各式各样的衣裙中飘过,拿出一件水蓝的衣裙,往身上套。 那柜子里的衣物都是昨老夫人吩咐婢女们挂上的。 不过显然忘了自己脸上已经抹上了胭脂,配着那水蓝衣裙,衬的那肤越发显黑。 林夫人和安嬷嬷等人,误以为这是单萃儿的想法,默契的没有出口提醒单萃儿。 第16章 十六 此番赏花宴并不在许府内举行。而是在距离城外的一处花谷内。 据说那花谷的花皆是一名老人栽培的,后来老人用他全部的积蓄买下了这一片花谷。 这片花谷对闲散游客开放且不收取任何费用,但要是想整整包下一天以作私人宴会之处,确是需要收取银两的。 单萃儿坐在马车内,打量着沿边的景。 刚出城的时候,路边还有不少行人挑着扁担,行李来来往往。待马车越是往前走,人就越来越少,还走在这里的人不是途径这里的赶路人和特地去山上打猎的猎人,便是一同去参加赏花宴的宾客。 路边的景由荒草丛生,逐渐变得花团锦簇。 没多久,马车内忽地一阵动,紧接着,一名小厮声音从车帘外传进来。 “敢问可有请帖?” 单萃儿听不清对方又说了什么,透过车帘,忽然瞥到了不远处的林中闪过的一丝藏青的衣袖。 单萃儿愣了愣神,脑海中极快的闪过那小和尚的身影,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是对方,这儿距离青山寺可是需要三个多时辰的路程。 青山寺的人跑着花谷干什么,又不是吃了没事干。 “小姐,你看什么呢?”清荷瞅了瞅 ,顺着单萃儿的视线看过去,无非就是些花花草草的。 哦,不对,那林子下面站着一名男子和一名小厮。 带着关于小姐喜什么样子的男子这样的想法,清荷努力睁大了双眼瞧去,带看清后,忍不住眨了眨眼,飞快的收回了目光。 那男子远远看着身形还行,个儿也高,但脸上的麻子简直多的可怕。 清荷幻想着,自家貌美如花的小姐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脸麻子的男子身上,陡然间抖了个寒颤,不行,这男子配不上小姐。 府内的老人说小姐家已经够有钱了,将来找郎君的话。那郎君可以没用,但是得要找个俊的,不然影响下一代的容貌了,她还想看漂亮的小小姐或小少爷呢…… 见小姐还在出神的盯着那男子看,看不下去的清荷,扭捏了片刻,扯了扯小姐的衣袖,“小姐,你喜脸上有麻子的郎君吗?” “嗯?”单萃儿回过神,扭头看着扭扭捏捏,眼神不知道躲闪着什么的清荷,迟疑了片刻,顺着清荷躲闪的视线看过去。 一名脸麻子的男子自认为优雅的抚摸着手上的竹叶,那眼神,好似这叶子是他情人似的。 那男子似乎意识到有视线在他身上打转,猛地朝单萃儿二人的方向看来。 那男子本是游玩经过此处,忽然间望见一片竹叶就在他的面前被只鸟啄了下来,不由心生慨。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偏头看去,却吓一跳,那马车的车帘里投出两颗脑袋,其中一名水蓝衣领姑娘长得有些磕碜,这便不提了。 还有一名鹅黄衣领的姑娘倒是长得水润润的,也不知是这城里哪家小姐带着如此磕碜的丫头。 想了想,又了然的点了点头,所谓绿叶衬红花,想必这也是那姑娘的用意,但这用他人的样貌衬托自己,这心思未免有些歹毒…… 单萃儿远远的见那男子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看着她们的眼光越来越奇怪,下意识问清荷:“我倒是不喜麻子的,你……若是真心喜,我也必定不会拆散一对鸳鸯的。” “小姐,你说什么呢!”小姐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羞愤,高兴的是小姐并不喜这样的人,放下了心,羞愤的是她的眼光在小姐眼里难道这么差吗! 单萃儿讪讪的呵呵笑了一声,“是嘛,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小姐!!” 单萃儿见小丫头脸越来越红,识趣的闭上了闭嘴,将帘子放下,见那圆润的脸蛋还红着,小心的补充了一句:“你家小姐我可放下帘子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