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岷王拦下来的,只是其中相对比较容易的四条。 毕竟,无论是重宗学,设科选,还是制拜扫,革冗职,针对的都是低阶宗室,而且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解决了一部分问题的。 大明的宗室发展到现在,虽然不明显,但是低阶宗室的确还是遇到了很多问题的。 如果说朝廷有这个意愿,放开四民之业的限制,相信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愿意支持的。 但是,后面的这几条,就纯纯的是要得罪人了! 所谓严保勘,慎婚姻,说人话就是加强对于宗室身份的审核。 大明的宗室,最喜 干的事就是生孩子。 没办法,别的基本也干不了啥,但是,正经的王妃,侧妃,都是需要朝廷册封的,礼制繁复,而是需要家世清白,伦序相应,像是出身 籍,或者说,伦序服属有碍的, 不可能通过朝廷的审核。 所以大多数的藩王,就干脆先斩后奏,朝廷的册封 给不给,反正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天家血脉,总不能不认。 如此一来,孩子上了宗谱,那母亲自然也要有个名分,就这么着,绕过朝廷的册封,娶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妾,向朝廷请了一个又一个的诰命。 严保勘,慎婚姻,具体来说,就是加强对于藩王宗室的婚姻管理,凡是家世,伦序不符合标准的女子,一律 止请封,不得娶纳,私自娶纳的,一律改正另选。 对于未经朝廷册封的擅婚女子所生的子女,只许请名上宗谱,但是不许请封,不会给予爵位,不论是藩王子女,还是郡王子女,每年统一只给最低额度的禄米五十石,郡王以下擅婚子女,不给禄米。 至于立忧制,严刑罚,就更是严苛。 严刑罚容易理解,就是加强对于宗室犯法的管理,像是伊王,广通王, 宗王这些在地方上嚣张跋扈的亲王,郡王,虽律法不能直接惩治,但是,如若天子亲鞠属实的,要依制从严从重给予包括但不限于降发高墙的惩罚。 而立忧制,指的是服丧期间的仪制,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仪制当中,涉及到了继承制度的完善,诸如亲王,郡王五十岁以上无嫡子,方可改立庶子为世子,再比如宗室有 虚作假,欺瞒朝廷,伪造请封的,要给予撤除爵位的惩罚。 这几条,基本上就是完全从朝廷的角度出发,严格限制藩王的权力,对朝廷有好处,但是对藩王来说,却是大大的坏事。 可想而知,一旦亮出来,必然会引起藩王的极大反对。 但是,这件事,要是由岷王来提,的确也不太合适,太容易暴 这位身在那啥心那啥的立场。 所以,这倒霉事,自然就只能落在文臣的头上。 而作为负责礼制的礼部,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哀叹一声,胡老大人抱着晚节不保的悲壮心情,到最后还是上前,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所涉非小,仪制一道,固然是礼部所掌,然则其中涉及宗禄刑罚等诸事,当与刑部,都察院,户部等商议后,方能拿出完整详细的章程……” 第889章 大冤种沈尚书 问:当一件事情很难办,但是又躲不过去的时候,该怎么办? 作为一个久经仕途,且屹立不倒多年的五朝老臣,胡濙的回答是,第一要敢向前冲,能往上打。 虽然说这是私下里,但是正因为是私下里,所以天子的话摆在这了,才更容不得他们退缩。 越是这种场合下,越是事情难办,越不能磨磨唧唧的。 要是不难办的话,天子随便在早朝上一提,自然就有无数的人涌上来做。 正因为难办,所以天子才私下来找,也正因为难办,所以,天子才找了他这么个德高望重的五朝老臣,礼部尚书。 人总是要有用的,总想着谁也不得罪,最终就是谁都会得罪。 所以该顶上的时候,再艰难也得顶上,只有关键的时候顶得上, 股底下才能坐得稳。 胡濙心里跟明镜一样,以天子的 格,决定了的事情,就必然要做到。 他胡濙要是办不了,自然就会有其他人来办。 别人来办,就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下台,别人上台,另一种更惨,就跟今天一样,事情别人来做,黑锅他来背。 毕竟,宗务一道,绕不开的就是礼部和宗人府。 身为礼部尚书,胡濙若袖手旁观,倒不是不行,但是不管怎么袖手,一旦出了事,这个 力都会来到他的身上。 倒不如干净利落的接下来,既在天子面前留下一个关键时候能顶得上的形象,又把怎么办这件事情的权力,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事情自己来做,该宽该严,该收该放,方向总是自己来把控的,不至于跟在别人的 股后头收拾手尾。 但是,如果只领悟到这一层,那么就只是鲁莽而已。 接下来好接,但是办好却不容易,要是闷着头光知道接,在天子这的印象倒是留好了,可作难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在坚持第一条原则的基础上,第二条,就是得敢提困难。 在朝堂上呆了五十年,胡老大人早就过了年少气盛,非要事事证明一下自己能力的阶段了。 事情难做就是事情难做,办事的态度要好,但是客观困难也得说,当然,强调困难的同时,不能让天子觉得,这是在推 埋怨,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让搭档去说! 这也是虽然胡濙最先看到奏疏,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在和天子商议完善,但是却并不过多说事情有多难办的原因。 逃不掉的还有这位岷王爷呢,等他来了,自然会说的…… 朱徽煣只怕到现在还不知道,找他过来一块商议的建议,其实是上回觐见的时候,胡濙老大人提出的。 红脸白脸嘛,总得分工合作,不能让他一个人都唱了。 当然,仅仅有这一步还不够。 天子把事情 给他们,要的是他们来办事,不是让他们来叫苦的。 所以,说完了困难,自己得有解决的办法。 前一步可以让别人来做,但是,这一步一定得自己来。 说白了,想要马儿跑,不能不让马儿吃草,要学会借力,尤其是借天子的力。 整饬军屯为什么能推行的下去,还不是因为天子肯放权,肯让于谦全权主持,甚至于为此,于谦差点把兵部变成自家的后花园,天子都没有阻拦。 整饬军屯是大政,那天子要整饬宗务,自然也是大政。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能独断专行的把事情 给他们就不管了。 该给的支持还是要给的! 要知道,这件事情,尤其是礼部要承担的部分,可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人的活儿,要是没有天子的支持,胡老大人是决计不会干的,就算是干,也有的是法子出工不出力。 这一点,朱祁钰也明白。 身为天子,在这种涉及到国政方向的大事上,是绝不能只管结果,不求过程的。 不然的话,要么会导致底下人打着旗号胡作非为,这一点最典型的,就是刚刚发生的土木之役。 要不然的话,就会得到一个虚假的结果,譬如嘉靖,耳朵边倒是舒服的很,但是实际上,真正的情况却没人给往他面前递。 既是国政大事,天子可以不事必躬亲,但是,每一步的走向,必须自己控制,至少要了解清楚,给底下人指明方向。 因此,沉 了片刻之后,他开口道。 “既是如此,先让叔祖安排着,给各家宗室去信问问,礼部也先上个奏疏,到时候朕下廷议。” “至于这几条措施,旁的衙门牵扯不大,但是关于宗禄的部分,得和户部商议,大宗伯这几 ,便可和沈尚书谈谈看,到时候由礼部主导,户部联名呈个本上来,朕瞧瞧再说!” 得嘞! 胡濙眼中 光一闪,拱手道。 “陛下圣明!”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要不怎么说,陛下是个圣明君主呢。 这份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贴心,可不是一般的君上能做到的。 整饬宗务这件事,涉及的面不算广,但是影响却不小,难度丝毫不比整饬军屯要简单。 所以,肯定是要拉人一起来担的。 岷王接走了一部分 力,但是最难的部分,还在礼部这里,所以,还需要继续再找人一块背这口锅。 胡濙虽然举了这么多的衙门,什么刑部,都察院,户部,但是其实,核心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户部。 因为这件事情一旦办成,户部是得利最大的。 甚至可以说,从改革的动力上来说,户部比礼部的动力要更强。 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户部管钱呢! 大明要说最花钱的两个地方,一个是边军,另一个就是宗室。 偏偏,大明的税收制度又比较特殊。 边军的军费,户部只要想,还是能控制的,但是宗室的禄米,户部却是 就管不了的。 历年地方的税赋在收取之后,一部分押解京师,另一部分,就会直接用作当地宗室的禄米。 换句话说,这部分的税赋, 就不会过户部的手,最多就送来个账本,让户部干瞪眼。 如今各处都需要用钱,尤其是一旦灾年到来,那么,朝廷最大的 力,必然会在户部身上。 所以,如果能够削减宗室的花费,那么户部必然是头一个赞成。 但是,显然天子也看到了,对户部来说,他们关心的只有宗禄的部分。 至于像其他的措施,像是严保勘,严刑罚,慎婚姻这样虽然有效,但是并不能立竿见影节省花用,却会引得宗室不 的措施,户部必然是趋向于保守的。 因此,既然要整饬宗务,主导权必须仍由礼部掌握,但是,宗禄这个最得罪人的烫手山芋,就得拉上户部一起背锅。 这一点,其实也是正合胡濙的想法的。 还是那句话,只要是触动到了宗务的部分,那么礼部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去的。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主导权就不能 出去。 胡濙不愿意掺和风波是一回事,但是既然掺和了进去,那么,他就不可能毫无作为。 何况……胡濙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但是很快被遮掩下来。 宗室之患,也是太宗皇帝一生的心病啊…… 不过,这个细小的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是,到底还是被上首的朱祁钰给捕捉到了。 心中叹了口气,最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二人可以退下了。 众人各怀心事,只有某户部尚书,此刻还懵懂不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被人 了个烫手山芋。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