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最近茶馆的生意总是很好。很多人聚在楼下,围在说书先生的案牍前面,听奇闻轶事,拍案惊奇。就像我小时候眼巴巴地盼着父母下山一次,带我去听书,后来长大了一点便自己溜下山,每次都会被母亲逮到,而父亲总是一笑置之。 而现在,我们坐在楼上贵客包厢,门口一串珠帘挡住了向里面窥视的目光,也隔绝了与普通人的接触。这一个小小的房间,昭然若揭地区分开了,上等人与下等人的差别。 这大概就是,身份和地位带给人的好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十年前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有这么一天。 “话说最近皇城啊,出现的离奇古怪的事当属这么一件——本城最大的钱庄,尤家庄,众所周知啊,这尤老爷的小妾,十一房夫人,个顶个的漂亮,尤其是这七夫人,女人中的女人,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啊,说你们是不是都在梦里梦见过她呢,诶诶,还想否认——可是大家都知道啊,几个月前,七夫人失踪了。可惜了这么美妙一女子,世间又少了一朵山茶花啊,那就是我们决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 “有人说是被山上土匪绑走了,有人说是害热痨病死了,哎呀呀,真是太令人惋惜了!可是各位看官,就在前些个 子,这七夫人啊,又出现了!神出鬼没的,而且只在晚上出现。一身白衣,蒙一面纱,见过的人呐都说是她,那一颦一笑,那绰约身姿,哪是别的女子模仿得来的啊,虽然没有看见脸,但都能肯定是她。奇了怪了,她回来也不是找人复仇的,只是晚上出现在各大店铺,递过一张凭条来,说有自己的东西放在这儿的要取回——” 我扭过头跟椎史说:“看来尹辗没有说错,她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椎史洋洋得意道:“那当然,我们主子从来不会出错。” 只是我想不通的是,她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东施西施,这跨度未免太大了一些。 合适与否,尹辗又是如何看出来确信的。 “——听闻这件事之后,尤老爷本来不信,但他生 多疑,又派人去查,查来查去都查不到人,他们排查了所有在那个时间段出现的女子,甚至下令晚上谁家女子也不得出门,挨家挨户地搜。 “结果到了第二天,那金库里的银子,照样不翼而飞!有一晚这神秘女子留下了一张写有‘璞玉’的字条,尤老爷托官府的人去查此人的档案,你们猜怎么着?查!无!此!人!” 底下一阵惊呼,椎史大笑起来。 我脸 不大好,把杯子一撂,“笑笑笑。” “诶诶诶,别置气,她没直接写你翡玉的大名就不错了。” 看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拿起一个糕点堵住他的嘴。 他吃着糕点,又严肃道:“你确定尤老爷的钱,全都转走了吗?” “十一夫人套出了最后的一笔,那老滑头,万事都给自己留条后路,怎么可能不藏点私房钱?” “果然睡在同一张 上的人往往最值得警惕。”他奇怪道,“不过她的 魂药哪来的,你给的?” 我不说话,算是默认。 椎史看着我,鼓起掌来,“厉害,厉害。” “你就不怕我给你下药?” 他上下打量我,“难道你看中了我的美 ?” “去你的。”我道,“我娶曲颐殊也不娶你。” “你没那个福分。”他摆摆手,“人家也是要担此重任的人。” “什么重任?” “吹枕边风呀。” 我一头雾水。 他也不打算解释。 “尹大人让我提醒你,可别忘了殷丞相的那事儿。” 提起这事我就头疼。 “你扶住额头做什么,不舒服啊?我都说了,同时进行这么多事务太过 劳,身体要紧……” “你回去转告殷丞相,”我打住他,“要我办成这件事,还需要三件东西。” “哪三件?” “一,钱,很多很多钱。” “这好办,要多少有多少。” “二,一支 锐部队。” “没问题,也能搞定。” “三,丞相的印章。” “这个嘛,”他犹豫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 意味着权利,调动兵权,动用国库,挪用公款的能力。 “军队可以,军权可不好拿。” “我只是借用一下,这事搞定之后便还给他,又不干什么。” “老东西恐怕不会那么信任你。” “随便他好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 。” “行,我会替你转达,给不给是他的事了。”说着站起身来,“尹大人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他走之后,阙狄衡派过来的少年从帘后走出来,将手里的狐裘大衣给我披上,我站起来,“走吧,还有一场好戏要看呢。” - 大夫人死了。 三尺白绫悬梁自尽。发现她的丫鬟下人吓得魂飞魄散,庄里一时 飞狗跳。 为了查明是自杀还是惨遭毒手,我为她做了尸检。免费的。 事实是他们在她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封遗书,也懒得有人追究是不是真的自杀了。 说是遗书,倒更像是一封认罪的忏悔书。 信中 代了她是如何残忍地设计杀害七夫人的,还说了她这么多年对于尤老爷的花心,家人的漠视是如何的容忍,如何的怨恨。 如泣如诉,凄凄惨惨。底下的人哭成一片,尤家的人办起了丧事,整个庄子挂 了白 。 这哭哭啼啼的一片里面,独有一个偏偏不一样。 她脸 苍白,手脚冰凉,浑身颤抖不止,大家都说二夫人是伤心过度,姐妹情深啊。 不出三天,二夫人就提出想与我单独见一面。 现在她跪在我面前,一脸憔悴,花容失 。 这是唯一一次别人向我跪下我没有立马扶她起来。 “请公子网开一面,高抬贵手,救救我吧。” 我喝着茶,“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二夫人的?” “公子,”她急急凑近我,“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呐。是您吧,是您动的手吧?” “你有什么证据?信口开河可是污蔑。” “我哪能有什么证据?下毒的是你,尸检的也是你,除了你还能有谁,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一个人,伪装成自杀?那天我去暗道看,老七的尸体还不见了……” “真不是我。” 她抱住我的脚,眼泪鼻涕糊了我一 腿,“求求你,求求你,不管是不是你,也只有你能救老身了,别杀我啊,您的大恩大德我几辈子都还不完……” 我有些烦。要是尹辗在这里,肯定会说,最见不得女人哭,拖出去杖毙。 “你作为大夫人同伙的事,我还不打算揭发。至于要不要保你,还得看你的表现了。” 她连连点头,“是是是,求求你,求公子保老身……” “要我保你也罢,不过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公子尽管说,不管什么老奴都去办……” “帮我杀一个人。” - 再过不久,蒋昭要去 外做生意,我将他送上马车,去了他的住处,顺便帮他清点了一下货物。他收拾妥帖,倚在车厢上,问我要怎么解释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大笔巨款,不怕贪赃枉法吗。我说那是我的事,他说“那可不得了”语气里全是戏谑的讥讽。 过几 尹辗从关外回来,风尘仆仆,披沙带土,甚至未回府换身行头,就赶来我这边,一边 手套一边问道:“隐生,事情可还顺利?” 我恭敬 道:“大人,一切都很顺利。” “别留后患。”他说。 后不后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牢里有个最大的祸患。说起来,该被放出来了吧。 不,还不能放。 “听说,曲颐殊在现场留了你的字?” 我窘迫道:“啊……那个,你有没有吃饭?” 说完我真想 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他静静地看着我,答道,“没有。” 于是这天,我和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还是我主动邀请的。 吃的还是农家菜。 老板娘不认识尹辗,一个劲儿地招呼他,“大人你尝尝这个,这是咱们这儿的拿手好菜,酸菜猪脚炖肘子!” 我赶紧推开她,“老板娘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就好了……” 老板娘粉拳轻锤,顺带抛了个媚眼,“臭小子,惯常来咱家吃俺做的菜,终于懂得回报了,今儿给咱家带这么一贵客,以后喜 吃啥姐给你做啥。” 我愈发窘迫地坐下来,除了呵呵傻笑以及揪自己的头发外,真不知该做什么缓解尴尬。 尹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我看着他,他看向我,笑道,“好吃。” “那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还怕你吃惯了 里的山珍海味,不习惯外边的佃户 食。” 他用方巾擦过嘴,放下筷子,“吃 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诶!”老板娘还想说些什么,他附在手下耳边说了几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人在他身后喊道,“尹大人说谢老板娘款待,赏金千两——” 之后我和椎史骑马回去,椎史在前面哈哈大笑,“……我看那个老板娘真是捡了大便宜,你没看到,小太监宣赏的时候,老板娘都想给他跪下叫爷爷!” 我在后面跟着,偶尔应上两声。 “不过倒是好久没见主子这么高兴了。” 我的马在巷口站住,椎史的背影渐渐离我远了,也懒得去追。 突然见一个人从我眼前飞过。 她戴着幂篱,底下一层面纱,看不清面容,尽管并不分明,空气中,隔着遥远的距离,有怨结的惊惧怆慌凝在她眼睛里,自是能嗅出来。黑夜幕下身着白纱,衣袂翩然,真有那么一丝 恐天上去的意思。 我坐在马背上,定定地看着她。 似乎有人在追她,她自屋顶跳下,蓦地停下,僵住了。 身后神鬼不知,恶徒索命。 但她的前面是我。 我看着她,在想,二夫人动手 快。 ——求我吧,只要你求我帮你,马上就能得救。 向我求教,这是你唯一的法子了。 - 求我啊! 只要你说,只要一句话。 你都这么害怕了,为什么还不朝我过来呢? - 我本来可以好整以暇,懒懒揣度怎么跟牙错开口——便是阙狄衡给我的那少年的名字,发号施令让他救下她,直到见她往回撤了一步。 我直起身,拽紧了手中缰绳。 不要。 快死了啊你就要。 她步步后退,忽然转身,爬上墙头,翻过棘栏,向别的方向跑去。 椎史回头来找我,“看什么呢,发什么呆?” “没什么。”我道,“一个自寻死路的小蟊贼罢了。” - 颐殊 尹辗要做空尤庄并非无稽之谈,天下人钱财聚集于一人,富天下人之富,总归是不利于大的整体发展。由财滋生出的权是非常大的,不合理利用便会影响到朝廷掌权——的确,他想用这些银子解决连年征战国库亏空的问题,但恐怕尤万金并不愿意——而且尹辗认为他没有那个资格,并不想给予他地位,赋予他权利。 仟儿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尤庄上下不得安宁,才出殡了大夫人,二夫人闹着要自尽,尤老爷一气之下害了病躺下没起来,现下他们公子正在为尤老板看病,那老头却是中了风瞪着眼睛一句话说不出,声嘶嗓哑,多亏他们公子医术高,稍能坐起来了些也丧失了语言功能,表达能力只剩空中戳着俩手指头呜呜哇哇。 覃翡玉不可能不懂,他只是想不明白整个过程如何运作,好比我这一环,到底是如何演成了美貌的七夫人,狐狸 中的九尾狐,我自是不会告诉他,叫他猜去吧。 仟儿每次来送饭都逗留一阵子,避避祸端,省得看着外头庄里人闹心,下人丫鬟收拾包袱逃的逃,散的散,走之前还抢了个 光,施老婆子拿得最起劲儿。几位夫人抱做哭成一团,尤琰花三番五次上玦为他爹申诉,试图摆平此事,又传闻牵扯出尤家贿赂官府、改账漏税、私通偷贩违 品,被扣押在了玦城内。 她打了水为我换药,一面絮絮叨叨尤庄发生的事,拧干 巾,又要我接着讲上次那个故事,我问说到哪儿了,想起来了:“我爹对凤凰之命一说原本不屑,但我身上发生的事确有异象,找来世外高人为我改命,我生来不凡,那天,九天长明惘青灯再一次亮了起来,此前它已经熄灭了三百多年……” - “编,你继续编。”声音自黑暗里响起。 覃翡玉从那边走出来,“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讲故事的雅兴。” 我还以为自从上次那事后他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一步了呢。但我不想见到他,而今发展到只想退避三舍,嘴上也不客气,“哪里哪里,自是比不上翡玉公子。” “仟儿,你出去。” 仟儿唯唯诺诺地应了,走之前轻咳一声,我后知后觉把肩头敞开的衣服拉好。 “上次说的改头换面,这次就说逆天改命,到底哪个是真的?” 上次他也在,那我 衣服…… “正好,上次来就是想问你此事,”他在对面坐下来道,“尹辗为什么将你囚于此?” 我看着他,不说话。 “我只要一个真相。”他说。 哪个真相,哪里的真相,谁的真相? 重要的不在于我给的是什么,而在于他要的是什么。 我说,“如果我不告诉你呢?” 他蹙了蹙眉,很快舒展开来,“那换个问题,你在哪里发现的七夫人?” 那个晚上,我在井中的地道里发现了 牙蛛,它以尸体腐 为食,我捏着鼻子把蜘蛛装起来,又想尽办法才把七夫人的尸体运出来。 于是我告诉他是有人谋害七夫人将她的尸身丢下井底藏匿,至于凶手,我问他查出来了吗,是否有线索。 “她的确是被人所害。”他说,“尸检结果证实了这一点:脖子上有勒痕,身上还有受过 待的痕迹。” “其实七夫人一直没有离开过尤庄,有谣传说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尤老板生怕传出去驳了他的面子,下令不准有人再谈论她。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正好随了凶手的意。能这么了解尤老板的,只能是他身边的人。” “作案手法呢?” “那人将她锁在地牢里,每天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将七夫人提出来狠狠 待,疯狂报复。” “尸体手脚上有绳子长时间捆过的印迹,身上还有针孔,鞭痕,十个手指头全被拔掉了。” “而做出这一切,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而那人有个一直以来外人习以为常的 病,刚好将这一切掩盖过去——歇斯底里症。” “那凶手只能是……” “大夫人。”我接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这 病至少有十年了。如果全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切,人心,实在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那个地牢,就在她房间下面。”我顿了顿,“她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在自己房里修了一个地牢。” “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啊。”他叹道。 “你可还记得,”我道,“同样离奇失踪死因不明的六夫人?” 我们都不再说话,蜡烛的火焰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他站起来,绕到我身后,我不明所以,他轻轻解开我肩头的衣服,接过仟儿搭在椅背上的 巾。我神经一跳,慌忙想伸手按住,把衣服救回来,他很平静地道,“我是大夫。” 我说,“自古肌肤相亲不是小事,也不是介意,我倒无所谓啊,就是传出去坏了你覃翡玉的名声……” 他说,“我是大夫。” 好吧。 他将我拉向后靠,抵在他肩头,我虽别扭,却也无可奈何。他手法细致 练,一圈圈解开我肩头原先 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要换新的。 仟儿给我首次上药时惊呼,那么大一个 !现在覃翡玉再看到,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触碰时问我,疼吗。 我说疼,他说对不起,我一时语 ,不知道如何回答。 纱布换好后,我突然 觉到他在我眼睛上蒙住一层丝带,天地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在我耳边说,“带你去个地方。” - 好像行了很远的路,覃翡玉伸出手,要我小心下车,我想用手去扒拉眼带,他不让,直到我站好后,才帮我解开。 我好像闻到风的味道,水的气息, 抑不住的兴奋 动,大抵是在牢里关太久了,出狱触碰到大自然的雀跃 。 是风,也有水,好大一片湖塘。明月完整照在水上, 悠悠的,我克制不住地从地上捡起石子朝水面扔去,打了三四个水漂,我回头跟他说我好厉害叫他快看。他站在那里,看起来不如我这般高兴。 白 布条在他手中,从左右手穿过一前一后虚握住,他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悲戚地看着我,眼里 是难处。 我说怎么了,不安忐忑渐渐浮上心弦,他朝我摊开手,里面是一粒白丸,“吃了。” “我会死吗?”我抖着嘴 问。 之前听过,皇帝驾崩诸侯薨了,会要最 的妃子臣子殉葬,赐三尺白绫或毒酒,青瓷琉瓶带一点红的鹤顶红。 如果我不吃,会有人掰开我的嘴叫我吃,灌下去。 我衰败下来,腿发软,一软就站立不住,支撑不起这具过负荷的身体,慢慢滑下来,坐在了地上,“这是……尹辗的意思……” 这声音打着颤儿。 我终究,成了被遗弃之物。没有用了。 风亦萧萧,寂静水寒。抖着手从他手中接过药丸,吃可以,我要就着银耳莲子汤,不然就太苦了。 ——哪有什么银耳莲子汤,会给我银耳莲子汤的俩人都不在身边了。想起宁诸,想起父亲,未告苦诉。 太苦了,太苦了。 我这样的人,自小吃到苦的就要哭出来。 如今一滴眼泪 不出来,是心亦早就死了。 他随我蹲下来,看着我,不说话,固执地摊开手。先前出来时,他给我加衣服,他道,“病才好,但愿这次不要又病了。” 总是这样,若说到生病、疾患,受伤,他一定深表关切,其他的一律漠不关心。现在想来,先前的关心体贴大抵是行刑前最后的行善,他说的那句对不起,也是为了现下将要发生的举动说的。 他很“善良”,完好无损,尽可能地规避一切有可能令他受伤的东西。而我不是。 我不怕受伤,因为我本身就体无完肤。 我想让他痛苦,想让他堕入痛苦的地狱深渊谷底出不来。 想他所有的 、脆弱、碎掉的暴 在我面前,因为那是他竭力避免的事情。 由此我对他因为我而落泪的脸产生了期待。 我拿过那枚药丸,吃了,他没想到我这么听话,愣了一下,我不信他杀我。 我眼中泪意蓄积,看着他说,“覃翡玉,我只能在杀了你跟 你之间选一个。” 他许久没说话,不知道是怔愣时间太长,还是没想好作何回答。正常但凡理智尚存的人都会觉得太过极端了一些,疯子才能说的出这种话,然而有些事已经发生,便不可挽回,我自己时时能想起,便决定了只有这两种选择。 要么杀了他继续向前看当事情没发生过,要么只有 。 ——才能解 。 他倒突然靠近我,由半蹲的姿势变到膝盖点地,慢慢解开衣服,拿过我的手放在他肩头,我颤了一下,但没收回手,于是摸到了那道骇人的伤疤。 他说,“这道疤,跟你肩上的,是你还我的,不欠我什么。” 风声消寂。 “若要做选择,那你先说,永远不会背叛我。” 他身体温热,那道疤道骨嶙峋。 我说不出口,他有什么立场要我说。 “你看,你都不会说。” 我把手 回来,他没有用力,我便收回了手。 过不久听到他一声轻笑,“嘴上逞能倒是厉害,呵。” - 如果我说,我不会背叛他,到那一天,他会伤的更重吗,如果是,我说。 但是他不会信,只会愈发觉得我虚伪,所以我不说。 我抬起手,摸到他的脸,我说覃翡玉,如果你在杀我那一天为我哭泣了,便是你的败局。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