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武状元,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股从谭旋身上挪开,意开溜——他的股蹭了知州,不烂也得开花。 不等他跑,谭旋扭头瞪向他:“放肆!咳咳……” 常龙只得脸愧疚地扶他起来:“末将一时不查……” 话未说完,一道人影平地起飞,“轰隆”一声重响,落到他们脚边,摔的站不起来。 季统制骂骂咧咧,挣扎着站起来,看到谭旋后,呆愣片刻,连忙拱手道:“末将不知知州前来——” “啪”的一声,种韬赶来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然后愣然看向谭旋:“末将……” 谭旋斯文扫地,破口大骂:“末个!” 他几口气,怒目而视:“同袍拔刀相向,杀敌怎么不见这般勇猛——” 种韬不道:“知州冤枉,我杀金虏时,可比现在勇猛的多。” 常龙频频点头,以示赞同。 谭旋气的脸铁青:“闭嘴!” 他瞪着季统制:“你说,为什么打架?” 季统制避重就轻,说了来龙去脉,谭旋听罢,越发疾言厉:“你们同是保家卫国之人,为几把雪花刀,闹出这等事端,简直令人笑!” 他喝令左右:“拔刀者四十杖,打斗者三十杖,旁观者二十杖,三内折完!再有作者,一律斩杀!” 说罢,他板着脸,不去看愤愤不平的将士,叫上季统制,进入中帐。 中帐从前为种家庆所有,多是武人布置,自谭旋进入堡寨后,便多做改动,把兵器架等物搬走,换了书架,又多许多文人器物,只留一张大羊皮地图,还悬挂在墙上。 他走到地图前方,看的却不是地图,而是地图一旁所挂一张山水美景。 “自我们入堡寨,也有一月有余,仍然处境尴尬,这个月若是不能有所进展,恐怕陛下责怪。” 季统制垂首道:“您说的是,只是这帮人油盐不进,好不容易说动几个,也都身份低微,毫无用处。” 谭旋盯着画看了半晌,转身坐下,叹道:“今之事,你太鲁莽了,小莫走的时候这般干脆,一定留有后手,事急便容易出错。” 季统制忙道:“是末将之过急,我也是想他们出手杀人……” 他掩饰不住焦躁:“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我想大军折损过半,此时招兵,也在合情合理之中,一旦新兵进来,人事变化就在情理之中,只是要招兵,就得有军饷。” 谭旋叹气,思来想去,只有先写奏书入京。 “御批之前,娘子军中有未曾婚配者,你做主,把她们配给驻军里没有成家的士兵,女人有了丈夫,自然就会以家为重了,若是再有了孩子,更与战场无缘。” 莫聆风就是以娘子军打出的名声,从前女子从军,只在后营、运送粮草、杂物,自莫聆风带出一支娘子军开始,各州驻军,逐渐都开始组建娘子军。 谭旋刚来时,就已经将娘子军调去后营,不再参加校场讲武演练,若再一一婚配,娘子军便名存实亡。 下娘子军,就是磨灭莫聆风带来的影响力。 季统制笑了起来:“是,知州高明!” 正在此时,两人耳中忽然听到乐声,季统制眉头紧皱:“又在吹埙了。” “是那个羌人?” “是,听说吹埙还是和莫将军学的,都吹。” 谭旋已经把这羌人翻来覆去查过,并未查出纰漏,此时刺耳埙声响起,他也未当一回事。 城头上埙声断断续续,泽尔独自坐在城头上,曲调时高时低,有时干脆不吹,只听狂风怒号。 弓箭手蹲坐在地,懒散靠着墙壁,拿干饼蘸盐吃。 泽尔对眼前情形难以忍受,但这里已经算整个堡寨最安静的地方,他若是再受不了,就无处可去了。 到处都在吵闹、争斗,嘈杂声一刻也不曾停过。 莫聆风在时的秩序土崩瓦解,变成一盘散沙,她的痕迹被一点点抹去,属于神的声音也不复存在,让他几乎崩溃。 他想告诉谭旋,莫聆风还会回来,但他们不许他开口——因为他是不被信任的羌人。 在城头静坐两个时辰,弓箭手换防,堡寨燃起炊烟,他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正要起身,忽然听到下方传来烈的争吵。 动静越来越大,仿佛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掀起巨浪,一次接一次拍向泽尔。 泽尔心烦意,往西侧走去,试图躲避这股浪,可漩涡越涌越近,最后直接打上城头。 他眼看着一个女子疾奔上来,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那女子一脚踏上女墙,回头大喊一声:“我偏不嫁!” 随后她纵身一跃,就从女墙上跳了下去。 “砰”一声重响过后,天地一片死寂。 蜂拥而上的人瞠目结舌,呆呆看着空的女墙。 一声惨叫从人群中响起,冲入每个人的耳中。 泽尔眼前是乌泱泱一群人,耳中是哭喊叫骂声,脑海中却是方才的女子躺在沙石地上,支离破碎,面孔鲜血淋漓,瞪着双眼看向上方,了无生气的目光中仍然保持着怒火。 自由过的鸟儿,绝不会再回到锢她的牢笼之中! 她在怨恨,在诅咒! 他一步步往后退,一直退到曾经修补过的西墙,咽下一口恶气,决定要么让莫聆风尽快回来,要么自己离开。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