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晒的头顶心滚烫,身上也不住出汗,正要回去喝水时,忽然就见西南方向起一片尘埃。 是金虏来的方向! 头正晒的时候,风也只是微风,连他的袍袖都不能吹动,又是如何扬起如此大的灰尘? 除非那远处是有无数的马蹄踏过。 若是金虏士兵驻扎在那里,那一片尘埃也不会慢慢向他的方面移动。 他猛地一个转身,发疯似的跑动,一股脑冲进横山堡,半点镇定也无,直通通到了教谕面前,连行礼也忘了。 来不及把气匀,他断断续续道:“金、金虏......有埋、埋伏。” 五个字说的结结巴巴,他头大汗的把气息匀了:“莫、张家堡有危险。” 张家堡中,曹志斌和张供奉正对着金虏来使大谈特谈,口若悬河、舌灿莲花,莫千澜则以身体不适为由,和莫聆风坐在一间修葺好的屋子里休息。 他坐在椅子里看莫聆风,莫聆风拿着一个有她脸那么大的桃在一旁吃。 这个时候的桃,已经成到极致,再多一分,都会从枝头坠落腐烂,莫聆风用帕子垫在手上,两手抱着绒绒的桃子啃食,汁水淌在帕子上,将帕子都浸了。 她吃完桃,擦了手,把脑袋埋进糖捧盒里,瓮声瓮气地问:“哥哥,楂条没有吗?” 莫千澜看着她回答:“这个时候没有新鲜的,等到吃松子栗糕的时候就有了。” 莫聆风翻出来一块桃干,用嘴叼住,伸手拿来茶盏放好,从冰鉴里拿过水囊,取下子,小心翼翼倒出来一盏间道荔枝糖水。 放好水囊,她取下嘴里的桃干,端起茶盏一口喝了半盏:“还好冰没有化完,不然滋味就差很多。” 她把桃干进嘴里,埋头在糖捧盒中继续翻找,翻出来一块糖姜,左手举着,右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将糖姜进了嘴里。 屋中悄然无声,只有她的咀嚼之声,她一面吃,一面看莫千澜——莫千澜已经瘦不到哪里去,身量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但是从宽州城赶到张家堡,饶是不用他出力,他也心力瘁,面发青,手里拄着一绿玉杖,从椅子上起身都要拄着。 种家庆第一眼见到莫千澜,几乎害怕风太糙,会吹碎他。 他身体孱弱,灵魂也随之衰败,坐着坐着就会睡过去,无论谁看都不觉得他拥有一丝一毫的力量。 第134章 开打 莫千澜这样一个无用之人,在莫聆风眼里却是十全十美,不能缺少。 她最莫千澜。 莫千澜仰头靠在椅子里,面苍白,力不能支,然而双目大睁,一直凝视着莫聆风的一举一动,见莫聆风一边吃饯一边看他,就把绿玉杖倚着方桌,身出双手:“阿尨,来,哥哥这里来,哥哥抱抱你。” 莫聆风立刻把糖姜吃完,舔了舔手指头,把凳子搬到了莫千澜对面。 她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窝进莫千澜怀里的小孩,如今莫千澜的怀抱里装不下她,所以她和他对坐,膝盖碰着膝盖,然后把上半身伏到了莫千澜大腿上。 莫千澜很高兴,探身抚摸她的头顶,捏了捏她的角髻,抚摸她的后脖颈,最后一下一下摩挲她的后背。 她长的太快,瘦的脊背上的骨头一节一节凸起,身体却还是很温暖。 他极力的府下身去,将鼻尖凑到她的头顶,一颗心在那烘烘的润气味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忽然想起很早之前,莫聆风只有五岁的时候。 家里常常陪伴她的一个丫鬟病死了,她又惊又骇,仿佛是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就是永久的离别,于是当天夜里怎么也不愿意回长岁居去,着莫千澜,他发誓绝不死去。 而自己当真是依着她发了誓,幼稚可笑,不能成真。 他直起,到了有心无力的痛楚。 “阿尨,哥哥给你唱段话本。” 莫聆风侧着脑袋,紧密地贴着他的大腿,瓮声瓮气“嗯”了一声。 莫千澜闭上眼睛,双手在莫聆风背上一下接一下地拍打:“今莫千澜要唱的这话本,是茶瓶儿怒打樱桃枝的佳人格范,朱红点点铺树,花遍地落锦,翠罗纱衫,歌韵如酒......” 他像溺水之人,紧紧抱住了莫聆风这段浮木。 兄妹二人相互依偎之时,外面忽然有了糟糟的声音,冯范堡呼唤莫聆风,并且夹杂着种家庆的怒喝。 莫聆风很是不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离开莫千澜,抓起一块桃干进嘴里,大步星走了出去。 她气势汹汹走到冯范面前,正要问他为何大惊小怪,忽然就见横山上方升腾起巨大的黑烟,“噼里啪啦”作响,而且气味刺鼻,随风飘过来,半空之中又有黑白灰烬飘飘,落的地都是。 山上不知是在烧什么,烧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动静。 谈判终止,曹志斌等人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心中不安,金虏使者三人,一人去了官房,另外两人面狐疑,怀疑诈的汉人是要对他们瓮中捉鳖,于是立刻将护卫都召集到身边,拔刀相向。 金虏一拔刀,围在张家堡的士兵也纷纷拔刀,方才还和和气气的场面顿时剑拔弩张,人人自危。 冯范见了莫聆风,立刻道:“山上不是只有几个学子在挖蝗虫卵?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