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争就是这样,事情走动最后,绝对会同伐异,完全不稀奇。 裴度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见云骊如此说,就好奇又很期待道:“你如何保护我?” “先和离——” 云骊说到这里笑道:“别急,和离后,孩子可以先送去我哥哥那里,他和我关系向来好,即便不能留在章家,我有那么些房子,让人照看就行。然后我就去你放的地方开铺子,这样既能照看你,又能陪你,这样才好。” 裴度立即点头:“说的很好。但是你放心吧,吴家那是涉嫌谋反,我即便败了,最多也是被贬谪,情况不同,再者咱们家你管的严严实实的,我又会有什么把柄?” 有把柄的人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了,他娶了云骊后,相当于变相送了他一个做锦衣卫的的大舅子,还有个做皇帝的小舅子,还有做阁辅的岳父,更有个这么聪慧的娘子。 本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到云骊的把柄,所以她每次做事情都是用的谋。 这才是他想从她身上学到的,别的都不足挂齿。 云骊点头:“这就叫无则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咱们还是得看的长远才行。尤其是你,拙于谋事,工于谋人,喜谁就和别人掏心窝子起来了。你忘了你那位朋友杨云初吗?当年若是窦姐姐在,他何至于此?顾元辅在的时候,他好了一阵,现在又不成了。” 见裴度乖乖点头,她又笑道:“我还要吃。” 裴度立马给她喂了一口。 在外面所有人都觉得裴度在家说一不二,颇有男子气概,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称一句伟丈夫,其实他们不知晓在家裴度最听云骊的。 这是一种从内心就很想对对方好的那种,并非虚情假意。 吃了饭,这一夜睡的很沉,明儿庄子上还有铺子都有掌柜过来报账,她还得等着,因此早早的就睡下了。 章府 冯氏一直不得安眠,她正撑着身子骨道:“老爷,您可一定要救救云潇啊?” “这是谋反的大罪,我如何救?就连我都被弹劾了。”章思源 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但是遇到这种大事,谁敢上前。 现在新帝刚登基不久,吴家来这出,还真是自己找死。 “老爷,就当我求你了,我们夫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替你持着这个家,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冯氏声嘶力竭。 章思源扶额:“你也别难为我了,等她们在放地安顿下来,我再托人送东西去,这总可以吧?” 眼见冯氏双目赤红,章思源也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了,他也不担心冯氏手里有他什么把柄放出去,文龙毕竟还要走仕途。 因此,他走在门口的时候劝冯氏:“当年你为了生文龙殚竭虑,如今好容易他中了科举走仕途,可谓是仕途顺畅,他岳父也很看重他,你不为我想,总要为他想想吧?” 有个涉嫌谋反的妹子住在家里,或者沾染上了,仕途还怎么走? 果然打蛇七寸,冯氏往后一仰,似乎晕了过去…… 章家又是人仰马翻。 吴家那边更是兵荒马,云潇已经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拉着素真道:“如何?你回去说了吗?” “姑娘,我们府都被围了起来,奴婢出不去。”素真摇头。 云潇往后一仰:“那如何是好?我要见爹娘,让他们救我们出去。” 恰逢吴灏进来,吴灏冷哂:“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儿,谁人不知,老泰山分明是不想管我们。” 云潇气道:“你们吴家又是好东西了不成?如果不是你哥哥那些相士,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被牵连,我真是后悔莫及。” 再提起往事,云潇更是道:“你们吴家让吴蓁蓁消失,我们家可比不上你们家。” 吴灏甩袖就走,素真则扶着快摔下的云潇道:“您没事儿的吧?” “你说我是家中嫡女,为何爹娘都不过来呢?”云潇想不通这个道理。 这么多年她突然觉得错了,她一直以为娘是她最大的靠山,在章家,她的嫁妆是最多的,甚至比现在的章太后出嫁的嫁妆还多。 可为何娘还没来呢? 她不知道的是冯氏这一夜折腾了很久,很多人以为过几天会好的,却没想到冯氏断了气…… 惊惧加,心力瘁,外加多不进米水,就这样死了…… 裴度陪着云骊过来的时候,云骊觉得很荒谬,冯氏当年打死喜云,拍死下人的时候,那么轻易,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 甚至后来时常喊刘姨娘替她洗脚,还把洗脚水故意在刘姨娘脸上,刘姨娘都能忍这么多年,对冯氏也没有小惩大诫,她这就受不住了。 要是被这样侮辱几句就这般,那她被冯氏的女儿云潇当着面辱骂刘姨娘,时常怪气,甚至拉帮结派孤立她,她也没有如何。 反而顽强的活了下来,现在她不过就享受了自己曾经享受过一次的待遇,居然一蹶不振。 关键是冯氏这一死还不打紧,家里下一辈男丁都要丁忧,就要文懋,被过继了,也要服齐衰不杖期一年。 云骊名义上的嫡母是她,也要服齐衰仗期,至少一年,连章思源也是如此。 裴度陪着云骊上完香,也是颇为唏嘘。 现在他真的佩服云骊的顽强,被她两个妹妹当着外男面造谣,被人错嫁能迅速调整好心态,甚至一度因为自己那时候二次科考,备受已经许了一品官的妹子整炫耀看不起,她从来没对自己出任何瞧不上的态度。 一个人你别看她风得意时如何,要看她遇到困境时如何解决。 就像他那时因为官声不好,选馆几次失败,云骊从来不抱怨,反而拿钱出来替他买名声。 这才是真的顽强坚毅。 章家一片白皤, 外加下了一场雪,天气更冷了。 里的刘太后正和儿子赵简在吃饭,母子二人还在笑道:“姐姐进献的这道脯倒是很好吃的样子。” “难为你姐姐心思巧。” 这个时候刘太后听闻冯氏的死讯,刘太后甚至都没有停顿,就径直让女端了一碟菜给儿子弘元帝。 “你吃盐水鸭,这鸭子是南京的厨子做的,尝尝。” 弘元帝吃饭漱口后,才对刘太后道:“母后,这个冯氏以前欺负您,现在也算是报应了。” 刘太后摆手:“这种事情何必污了你的耳朵,你现下得留心,刚刚吴家有人因为一个什么相士就妄图谋反,旁人怕也是蠢蠢动,我的身世也可能会让他们拿来当靶子,皇帝你要留心,尤其是章家人要留心。” 她以前只是个姨娘,常年在内宅,没几个人见过她,就连认识宁王妃都是偶然一次,那还是外放杭州时,但也就那几年能够际,可接触的人也并不多。 弘元帝颔首:“母后说的儿臣记下了。”他说完,又道:“儿子听寿康有人告密说章太后私藏符咒。” 其实寿康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心思异动了,这很正常,密函黑函都会有人投。 要不说里没秘密呢,因为下人也没那么可靠。 刘太后点头:“这事儿我知晓。你别急,她不是同你说孔隽光的时候吗?那说明现在她还指望着你,等此事毕了,我自会对付她。她可是害你姐活生生的换了婚事,又时时刻刻想把你姐夫到偏远地带去。” “她对自己家人也就那样,何况是你?” 弘元帝冷哼一声:“听闻她还想用这个做把柄要挟呢。” “在里,她许多事情反而受限制。”刘太后笑,她的深情仿佛猫抓老鼠一般。 就凭云凤的为人,对自己堂妹云湘苛刻,打自己另一个堂妹,以前对孔隽光好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又要置人于死地,这种人很会坑人,又不分场合。 头七之后,章老太太也被人扶着,在冯氏灵前上了一炷香。 云淑名义上是冯氏嫡女,更是虔诚的磕头。 云鸾已经哭晕过去几回了,真正的孝子贤孙样儿,人人都夸她孝顺,云骊也跪在一旁,不停地用帕子拭泪。 祖孙二人烧香后就回到了寿喜堂,云淑道:“孙女看太太的死怕是另有原因?” 章老太太摇头:“你就是不说我也清楚,都是刘蕙心捣鬼。” 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冯氏也是做贼心虚,自己进了一趟就疑神疑鬼,这么大年纪的人,居然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这个人向来歹毒,祖母,您说我何时才能同我姨娘报仇呢?”云淑真的气愤。 章老太太却有些后悔,当年她为了不想让云淑有弑母,故而特地推到刘姨娘身上,但是现在刘蕙心依旧是刘太后了,此人狠辣的很,连冯氏都被吓死了,何况是云淑? 可她现在说自己撒谎骗人,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如今更是百口莫辩,老太太就劝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你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也别冲动做傻事,记住,你要活着才有希望。你看刘姨娘活了下来,让她下人得志翻身,如果你硬碰硬,害的是你自己,你现在必须学会蛰伏。” 云淑牙都快咬碎,可也只能默默忍受。 灵堂的次间,云骊正喝着热茶,云鸾和她对坐,但两人关系不咸不淡,基本不怎么说话。 可云鸾就是越想越气,她看着云骊道:“娘死了,你意了吧?” 云骊莫名道:“这关我什么事儿?还不是你,云潇和你是亲姊妹,一母同胞,你不出手帮她,让太太难过。如今倒是怪我?我会和太太有什么仇怨呢?以前我都不养在 二房。” 云鸾想骂刘姨娘,到底不敢。 从章家回到家后,裴度还未回来,云骊好生睡了一觉,她可不是那种真的在葬礼上伤心难过的人,但是冷风吹着,她就径直歇息。 等她醒来时,裴度正躺在她身畔看书,她着眼睛,有些“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裴度则翻身看她,立马上手摸她肚子。 “干嘛呀?” “看你饿了没有?怎么,你以为是有身孕啦?”裴度用书遮着嘴狂笑。 云骊偏过头来:“越发喜开玩笑了。” 裴度和她玩笑几句,又道:“你知道吗?吴家今就正式被放了,可惜也无人去送。” 原来是吴家,云骊似乎都记不起云潇了,其实对于云潇,她是真的没什么好报复的,因为云潇也最多是言语上侮辱,其余的像云淑那样挑动太后对付她或者是如何,她没有做过,当然,也不是没做,而是实在是她没这个能力。 “吴家当年为了地位,连自己亲孙女都能死,这样的人家野心太大,又太毒辣,人极端就会如此,要么荣华富贵遍身,要么就是下大狱,一点也不奇怪。”云骊从七岁时就不太喜吴家人。 还记得吴家那个什么郡主就是如此,本来吴家不比以前,想和章家结却又摆着架子。 冯氏出发点是好的,吴家有钱,国公门第,相府后代,都有荫封,和权贵们结亲,甚至吴澈娶的是魏寔之女,也正因为如此,他是被贬谪的,但还是官身。 再有那吴灏是云潇表哥,青梅竹马的长大,婆婆吴三太太是个难得的明白人,这样的人做婆婆事儿可太少了。 像云骊的婆婆裴夫人事情少,云骊比大多数小媳妇轻松一大半。 但是人是在不断变化的,不是你嫁一个人就终身有靠,本不可能,所有人的人生都有无数的变化。 甚至这一刻,她姨娘成了太后,她仿佛有了靠山,可后也未必真的一直如此。 居安思危才是人应该想的。 裴度看着云骊,心道,她很少会有情绪的语言,这个时候如果冷嘲热讽就是女人扯头花,却是早就看透了吴家,可见她真的颇有识人之明。 “云骊,我真是越来越喜你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