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但凡大家主妇都要经过婚丧嫁娶,才称的上是真正的当家妇人。 可偌大的王府,要主持丧事,可是十分不容易呐。 庆王府和章家是姻亲,李氏等人也上门祭奠,倒是回来时一片唏嘘,李氏不对云骊道:“你陆表姐那么健壮的人,瘦的只剩一层皮了。” 云骊讶异:“她们府上也有管事官员持,怎么成那个样子?” 李氏摆手:“这自古奴大欺主,那老庆王的继妃以前就不是个善茬,怎么肯把管家权出来,可不是心多了,瘦的跟皮包骨似的,我看她身体虚耗的厉害,你姑母说她现在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就更熬蜡似的。” 云骊也听的心生同情,但是话说回来,平姑母也没少以庆王府亲家自居,如今持丧事,本也是应该。 她道:“陆表姐也是在家学过管家的,依我看,应该无事的,等头七过了,就能松快些了。” 李氏摆手:“哪儿这么容易啊,你年纪小,经的少,不知道这寻常官宦人家,丧礼都办的复杂,更何况是庆亲王府,还有的熬呢。” 老庆王儿子女儿一大把,这些人都不是一个爹妈生的,各自为政,陆之柔更是难上加难。 要不说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就是这个道理。 自从她和庆王府错嫁后,云骊现在嫁的裴家又是文官家族,自然也就和王府少了来往,这样的事情听过也就罢了。 只不过,她在一个月之后,在中却碰到了庆亲王。 新任庆亲王一朝大权在握,又有建元帝支持,担任宗正寺寺正,可谓在皇室中权柄赫赫,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显然赵濯也看到云骊了,她一如往昔,出时不知道和身边的小女在说什么,神情显得很轻松。 云骊见庆亲王驻足,连忙停下行礼:“臣妇给庆亲王请安。” 因为云骊进教授,故而衣着打扮尽量十分典雅端庄,并不繁复绣花,但她依旧面若桃花,眼若秋水,大抵是子过的极好,听说裴度婚后对她很好,夫琴瑟和谐,还诗文唱和,也难怪她现在看起来还和小姑娘似的。 按照常理,赵濯应该点头离开才是,可他突然鬼使神差道:“章大家一向可好?” 别人都叫她裴大家,因为冠夫姓,但是他叫自己章大家,似乎是在说我认识你这个人。他们何止是认识,甚至差点成了夫。 可云骊心里没有半分旎,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才觉得是最好的,得到了的,就未必真的看重。 她知礼的道:“谢王爷关心,臣妇一切都好。听说您也赐封庆亲王,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 既然没成,就不该有任何纠葛。 这种平淡客气让赵濯觉得很陌生,记忆中那双眼睛应该是 含情脉脉,她曾经是那么期盼和他结成夫,可之后,却因为继妃从中作梗,让她嫁到了裴家。 赵濯突然一哽,他的神情云骊看在眼里,云骊没想到他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很是善解人意道:“王爷若无事,臣妇就先走了。这里风大,王爷也要节哀,不要哀毁过度。” “好。”赵濯也回过神来。 她把自己的怔愣解释为为庆亲王默哀,真是善解人意,很会转圜。 这件小曲,很快就被云骊抛诸脑后,再者,她也有了身孕了,应该是那裴度回来,夫俩太烈了,故而孩子很快也就怀上了。 家中长辈早已在催促,云骊为此已经很小心了,好在她不是所谓的易孕体质,再夫二人又在避孕,时隔四年多再次有身孕,云骊比怀煜哥儿的时候更从容,也更放松多了。 裴夫人见她有了身孕,很是高兴:“阿弥陀佛,终于怀上了,煜哥儿正好也大了,你怀的正是时候。” “是啊,这孩子来的真的很巧。”云骊摸了摸肚子。 晚上,裴度回来,得知云骊有身孕,又是一喜,只不过这次在裴家,他不能再和以前似的和云骊睡在一处,而要搬去书房或者次间。 云骊看着他道:“那你就去吧。” 心里自然舍不得丈夫搬去别的地方,但是这样婆母肯定会说她的。 裴度坐在边看着她:“那你不许哭鼻子。” 他难得逗她,平云骊少年老成,又和长辈住在一起,完全没有在升州时候的松快和活泼,规行矩步的,也唯独夫独处时才能如此了。 云骊拉着他的袖子道:“今天在里的甬道上遇到庆王爷了,不知怎么看到他我就想起他养的那只鹰,总有些害怕。” 裴度知晓子很怕有的动物,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就安道:“放心吧,他在里也不敢如何。” 不过,他们二人遇上了…… 裴度心道庆王可是和云骊就差临门一脚的,云骊如此解释表示对庆王没什么芥蒂,但庆王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有孕之后,肯定就不耐烦中的繁文缛节,大公主帝师的事情就要先辞去了,云骊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差事,但是目前为止,里已经是自顾不暇,她就不要卷入其中,好生养胎才是了。 里当然不缺教习,除了她之外,还有翰林院的先生也可以教授,公主可不缺先生。 魏贵妃得知云骊因为有孕不能教了,赐下不少好东西来,不管如何魏贵妃为人倒是还可以,在中但凡能做到礼数周到的,都是很不错的。 煜哥儿得知自家娘亲有了小宝宝,总是有事没事儿的就来看云骊的肚子,他虽然早慧,但也孩子气的问:“娘亲,小娃娃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还有小娃娃是怎么跑到娘肚子里去的?” 本来前面的对话,还没什么问题,但是问到后面的话题,云骊脸一红:“成亲了就会有宝宝的。”儿子太小了,现在还不能教那种少儿不宜的东西。 “娘亲,儿子要长大了才能成亲吗?”煜哥儿撑着小脸蛋问。 云骊哈哈一笑:“怎么,你这么小,就想娶媳妇儿啦,等着娘给你攒聘礼才是啊。” 这话倒是不假,三个月坐稳胎后,云骊开始打理嫁妆,她嫁妆这些年基本没怎么动,每年进账颇多,这钱放在手里不能白放,肯定要钱生钱。 可做别的生意还得开辟路子,云骊自己也没那么多闲工夫,还不如多买些屋舍做寓公,也算是给子孙后代留下家业了。 这事儿,她还得先和裴度商量一二,裴度没什么意见。 “你向来会打理庶务,问我做什么,若是哪里要我帮忙的,不要见外才是。”裴度总觉得云骊和他其实很见外。 他们是夫,要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为何每次都这么生分。 要他做什么,都道谢。 “以后可以随便使唤我。”裴度靠近她道。 云骊两只小脚乐的晃来晃去,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也只有和裴度在一起,她们似乎可以排除一切世俗的约束。 她不必规行矩步,硬是要逢丈夫。 “我得想想怎么使唤你?罚你为我端洗脚水。”她点了点他的鼻子,颇有些傲娇。 面子的男人不会干,但是疼老婆的男人会干,她也想刁蛮一下,其实小时候,她在刘姨娘那里也是常常提无理要求,只是后来没那个条件提无理的要求了。 可她虽然表情傲剑,但还是偷看裴度的深情,没想到裴度没有半点犹豫:“好,我答应了。” 看云骊白的小脸愣住的小模样,裴度了她的头:“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使唤我,我说过我们是夫的。” 他这样显得无比耐心,云骊本来很高兴,后来他才知道裴度这天差点九死一生,只是他怕自己担心,什么都没提起。 变法注定是要触动很多人的利益,贺无忌在朝廷上发号施令,而贺无忌信任的覃廷兰,裴度都是做脏活的,他们每天也要面对不少人的攻讦。 现在的云骊见裴度毫不犹豫的答应,她又心软道:“其实我只需要你给我洗头发就好了。” “好。”裴度依旧好脾气的答应。 云骊暗自嘀咕;“怎么跟哄女儿似的。” 素文和魏福两口子出去选了几间别人要手的房屋,稍微修葺粉刷,就本不愁租不出去,云骊拿了几张地契,就亲了煜哥儿好几口:“好了,一年买几幢,等我们煜哥儿长大的时候就就是没有功名,也能做个寓公。” 看着煜哥儿白软萌的小脸,她真是明白养活一个孩子实在是不容易,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就是做爹娘的福气了。 此时雪柳急忙进来道:“大,不好了,庆王家的大王子和三王子,都得急病殁了。” 云骊正在摸着煜哥儿脑袋的手,顿时悬在半空中。 据她所知,庆王府的大王子是陆之柔生的,三王子是罗氏生的…… 裴度走进来时,也听到这个噩耗,他其实已经逐渐忘记陆之柔了,甚至平见到章扶玉一家,也只是当寻常亲戚在处。 “骊珠儿,别吓着了,你肯定没事儿的。”裴度只想安云骊,怕她多心。 云骊靠在他怀里,不道:“小的时候我很羡慕陆表姐,她虽然客居在我们家一段时,但是姑母很宠她,什么都不让她受委屈。我读书是想争口气,她就可以想不读就不读,想松快就松快,我们跟着里的嬷嬷学规矩,还要讨好长辈们,她却不用。姑母一直都很不喜我,我和表姐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我知道,能看出来。”裴度从未见云骊和陆之柔往来。 云骊就道:“当年姑母说找了你做女婿,我那时定的是庆亲王,表姐还是那般闲适,老太太还说我要嫁到庆王府就有苦头吃了,姑母也曾说我嫁给庆王如何不好,将来还得求她女儿怎么样。按照常理来说,我每次听到陆表姐在庆王府不好过,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听说她没了孩子,却也有些叹息。” 以前她们在背后说了她很多闲话,甚至还说她姨娘是奴婢,她是不是也是靠爬上位。 好在那时的她只有一条忍的路,否则和长辈忤逆,名声全毁,甚至连大伯父都不支持她。因为陆之柔升了世子妃,她刚从升州回来时,甚至还坐冷板凳,备受冷待。 姑母甚至推荐姨娘分她姨娘的宠,千方百计排除哥哥袭爵,明明她们是仇人,是对立面。 云骊也不是圣人,可是她听到陆之柔 过的差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甚至还有些同情。 裴度每次听她回忆往事,都会佩服她的坚强,那么多闲言碎语,言蜚语,各种诽谤,居然还能活成这么一个懂道理的人,不仅如此,还极具同情心。 “宝贝儿,骊珠儿,你太善良了。人皆有恻隐之心,你分明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但是很少用,就是因为你底线在那里。”裴度很庆幸,自己娶到云骊这样的姑娘。 云骊失笑:“你也夸的太过了些。” 庆王府 老王爷的灵堂上,又多了两方小小的牌子,陆之柔只觉得自己眼泪都要干了,她的长子那么乖巧,王爷还说要教他学武的,可就一场小小的风寒,怎么就去了呢? 章扶玉看着女儿如此,一边跟着哭,一边还要劝:“小孩子夭折的多,他既然去了,你要好好地保重身子,还有另一个你得看顾好。” 王府不是别家,是有王位要继承的。 陆之柔对长子的是不同的,长子是她最期待出生的,甚至让她站稳了脚跟,那么小小的孩子就知道要照顾弟弟,多懂事啊,现在居然就这么没了。 她无比后悔:“早知道这个丧礼罗氏或者继妃太妃们去持罢了,我怎么着也得看顾好我的长哥儿了。” 章扶玉叹息:“你是王妃,王府里的事情你不持,谁持呢?” 而且庆王妃还是皇家宗妇,宗正夫人,地位非同凡响,不是普通生孩子的妇人,这就跟皇后一样,不是只延绵子嗣的妇人,还是一种官职。 难道自废武功?这样子岂不是更难过。 “王爷来过了吗?”章扶玉问。 陆之柔点头:“来了两次,股还没坐热就走了。” 就这,还都说他尊重她这个正,真的尊重应该像爹对娘那般。随便应付一下,他说他也痛苦,她本想和他抱头痛哭,可他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是伤心,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 陆之柔就此病了半个多月,愈发瘦了,亲戚们见了都心有戚戚焉,包括云潇见了陆之柔一面,回家都似乎不再羡慕陆之柔的生活了。 又是宗妇又是王妃,什么都要她管,成连吃饭的功夫也没有。 云潇对自己的婆母道:“若是我五姐姐这样权柄重的人,在王府还能如鱼得水,但是表姐这样从小富足人家养大的人,很容易崩溃失常。” 做不好事情很容易崩溃,而庆王府那么多下人看着,次妃妾侍和长辈们盯着,即便是王妃,她们也会挑刺,久而久之恐怕是好人都会被疯。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