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君送了一盒牡丹样式的绢花,李夫人送的富贵花开牡丹纹样的缎子还有人送了一顶牡丹冠子给她,要知道其实她并不太喜牡丹。 牡丹虽然代表富贵圆,可姨娘曾说水则溢,月盈则亏,天下之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她还是最喜玉簪花。 玉簪花不仅清新俗,看似洁白无瑕,尝起来却很咸,但它能消肿止痛,清热解毒,可你若贪心,把玉簪花全部嚼了,可就要小心,玉簪花全株都是有毒的。 它不喜暴晒,更喜在凉处,若说牡丹如太,玉簪花就如月亮。 太固然明亮灼热,能温暖照亮每一个人带来温暖,任何人为她的光芒折服,可溶溶之月的微光,但却是身处黑暗之中的人最大的藉。 “云骊,你先回去吧,老太太那里有事。”李氏走动寿喜堂门前道。 云骊点头:“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 云骊看着丫头们手上全是牡丹样式的东西,她转过身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走走。” 荷香忙道:“不如让素文跟着您去吧。” “好。” 她其实想去二房的落苏院拿玉簪花,因此荷香雪柳她们一走,云骊就对素文道:“我们去落苏院把从苏州带回来的玉簪花拿来吧。” 素文小声应好,还道:“奴婢知晓,您还是最喜玉簪花,但天也不早了,咱们就抄小路快去快回。” 她是家生子,自小在此处长大,她带着云骊从假山穿过去。 却见冯氏和邰妈妈怒气冲冲的样子,邰妈妈环顾四周,素文连忙拉着云骊躲在假山后面,示意她不要说话。 邰妈妈连忙道:“太太,看来单姨娘说的没错,那个喜云怕是早有二心。这回害您出了好的丑,您可现在想好对策,把事情消弭下去,否则底下的人该说您不慈了。” “我听说那个喜云今往云清那里去了一趟,之后她就说带着七丫头出去玩儿了,你说怎么这么巧,她就倒在了老太太花房那里呢。我看这个喜云不是有了二心,而是早有意图想攀高枝,三丫头怕是也在其中出力。”冯氏才下马车,就有人过来告诉她。 冯氏耳目十分灵通,下车几乎就知道大概了。 邰妈妈皱眉:“没想到三姑娘心里藏,是不是她知道了孙姨娘——” “活着都被我耍的团团转的人,死了早就随风飘散了,她那个用命换来的女儿就是个会气的死人罢了,还想暗算我,没门。”冯氏脸上出一丝狠。 这样的眼神是云骊从未见到过的,她想难怪姨娘不把自己放在太太膝下,素文更是气都不敢,她们又害怕又后悔,好好地抄小路做什么。 慌之时,假山后树枝“喀嚓”一声掉下。 冯氏主仆迅速转过头来。 “谁?谁在那儿?” 第25章 四章合一 素文和云骊对视了一眼,云骊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去,二人保持不动的姿势。 云骊想,既然这个声音不是她们发出来的,指不定另有其人,自己不能贸然出去。 只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近,邰妈妈边走,语气中带着些恐慌道:“不知道是谁在那儿?” 脚步声越走越近,素文把心一横,就要出去,她只是个奴婢,大不了打几板子,或者发配到庄子上,姑娘好容易去了大房,若是再回到二房,怕是被冯氏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没想到云骊却快步拦在她的面前,用气声道:“素文姐姐,我到底是小姐呢,她们不敢拿我如何。” 主仆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邰妈妈却在诈人:“你若自己出来,我便不说什么了,若不出来,被我抓到,那就仔细你的皮。” 云骊和素文紧张到大冬天,鼻尖上,后背上皆汗涔涔,甚至屏住呼。 忽听得人一妇人声音讪笑着出来:“邰妈妈,是我,我正好过来出恭,哪里看到你老过来拿人,倒是我的不是了。” “是你啊,你这老货也真是腌臜的很,是不是今黄汤喝多了?”邰妈妈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妇人笑道:“邰妈妈容秉,大过年的,她们都要灌我,我也不好推辞,这才吃了几杯,不过您放心,我老婆子今必定好好把门看守好,一个苍蝇也飞不出去。” 说罢,她又奉承了邰妈妈几句,邰妈妈则严肃道:“你们也是该严加看守了,否则,后出了什么事,别说是我,就是太太也饶不过你等。” 妇人又好一顿奉承邰妈妈,邰妈妈这才意离去。 而窝在假山里的云骊和素文等她们走了好一会儿,才从假山出来,但出来时腿都麻了,只得互相搀扶着出来。 “五姑娘,咱们快些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素文道。 方才在最危险的关头,五姑娘这么小却对她这个下人出头,还要主动保下她,原本因为照顾的情分和刘姨娘提携她家人,如今却是真心实意要服侍她了。 云骊今听到这么个大事,又怕又怖,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却说冯氏回来后,就把喜云、素佳都叫了过来,素佳是“素”字辈的丫头,她二人跪下后,素佳早已吓的瑟瑟发抖。 “主子一个人单衣在外,差点没命,你们做下人的,倒是优哉游哉啊~” 喜云心道太太素来宽厚仁慈,即便发落也不过是扣些禄米,打发她去庄子上,反正总要出去,她心愿已了,七姑娘已经被老太太留下,她也算是完成了对朱姨娘的托付。 于是,她哭道:“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分明跟着姑娘出去,一溜烟儿的姑娘不见踪迹,我和素佳俩个往北边找了好久没找到。” 冯氏气急反笑:“好了一心为主的丫头,平你克扣姑娘月例,朱姨娘那里你服侍不当,七姑娘这里你差点害死她,我宽容待下,倒是越发纵了你,遵老太太的话,打她四十板子。至于素佳——” “就打十个板子,让她老子娘带出去吧。” 喜云错愕,她没想到冯氏也这般恶毒,本以为最多是单姨娘挑唆,太太反而是个好人,只是自家姑娘是个庶出,太太照顾不周,却没想到冯氏下手这么狠。 一个大姑娘,被扒了子打四十下,叫都不让叫出来,身体辱,心里也是辱。 这板子打的真重呀,喜云后悔,十分后悔…… 她没想过自己因为帮七姑娘可能会丧了命,她还告诉七姑娘朱姨娘的死和刘姨娘有关,自以为什么都做妥了,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丧命。 她不想啊…… 四十板子下来,还打的这么狠,她怕是活不了了。 几后,寿喜堂内,章老太太听说了冯氏的惩罚,对林妈妈道:“她这怕是打给我看呢。” 林妈妈递上参汤,服侍章老太太喝下,才道:“其实老奴也不解,您怎么收养了七姑娘,到底她是二房的姑娘。”她私下去打探过那个叫喜云的,都说服侍朱姨娘服侍的极好,反而是单姨娘克扣七姑娘月例,她还能护着主子,只可惜打了四十板子,回家几人就没了。 说起来,冯氏是二房主母,正所谓有许多事情就不能越级上告,七姑娘的事情该归冯氏管,老太太要越过冯氏自己管,头一个得罪的人就是冯氏,将来她怎么管手底下那些庶子庶女和姨娘们,那不是人人都要造反。 章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知道,就是七姑娘没了,她们也不过是当个猫儿狗儿没了。可是看到她那张和我们扶玉相似的脸,我就狠不下心来,那孩子紧紧的拉着我的时候,我就答应了……” “老太太,您就是脾太直了。谁家会像您这般对庶子那么好,大老爷袭爵,二老爷科举,哪个不是您培养出来的。这一个个的,都丧了良心,二太太得了您多少关照,要不是您着,文懋少爷早就过继了,她不您,还反而这般,真是蠢笨不堪。”林妈妈其实也不明白,就一个庶女罢了,你二太太的气量也未免太小了。 章老太太道:“罢了,我这个年纪能活几是几,能护着七丫头一就护着她一。而且她和之柔也好,之柔那孩子你是知道的,在家也是小女儿,这几天当了姐姐了,一股脑儿的,把什么东西都送给七丫头,七丫头也是个有分寸的,只肯收不怎么值钱的,你别看她小,其实心里通透。” 林妈妈知道老太太护短,七姑娘到了老太太这里,就哪里都看着好了。 她也就不敢再说其他,只笑道:“七姑娘那里少了的人,奴婢再挑几个过去,一定好生伺候着,后,有陆姑娘和咱们七姑娘在您身边,保管老太太都年轻二十岁。” 章老太太笑:“你这老货,嘴里没个正形。” 和寿喜堂老太太的淡定不同,是晚上,云骊做了很多噩梦,一时有三姐姐云清,一时有太太冯氏,后来还有刘姨娘,醒来时,却忘记自己的梦,只怔怔的。 荷香早起替云骊穿衣裳时,还笑道:“姐儿,咱们今还得去孔国公府呢,还得早些起来才是。” 云骊这才反应过来,又兴致缺缺:“我能不能不去啊。” “您看看您,这是好机会呢,旁不干的人就是想去也去不了。您看七姑娘巴巴儿的,豁出命都想跟着老太太,还不就是为了将来打算。只可惜,老太太年纪大了,倒是……” 剩下的荷香不说了,雪柳却明白,姑娘还小,不知道女子嫁妆的含义,陆表姑娘那到底是陆家的人,也许,再过几年人家就家去了,老太太向来偏心,怕是又要给七姑娘不少妆奁,在这点上胜过姑娘许多。 但若五姑娘有亲爹作主,若能结一门好亲,二老爷和二太太不看女儿的面子,看女婿的面子妆奁也只多不少。 这么说起来,荷香恨不得云骊结一门娃娃亲算了。 云骊打起神,吐了一口漱口水在痰盂里,才道:“虽说老太太那里也好,但是为了那样,就连累下人打板子,我却不愿意。我只愿有一,我得了好,姐姐们都好。” 这话荷香雪柳听了高兴,但也只是高兴,可素文却知道云骊说的是真的。 她现下一心为云骊着想,因此道:“荷香姐姐还是和我们姑娘说说孔家的事儿吧。” “你这蹄子,真是心急。” 但荷香还是娓娓道来:“孔家姨太太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战死沙场,留下子和一遗腹子,这孔大是有名的菩萨般的人物,那孔家小少爷和孔二爷,就是 姑娘那所见的孔表哥年龄相仿。孔家也是兴旺之家,国公爷的兄弟姊妹多,但那和咱们无关。” 在荷香说话间,雪柳和素文已经替云骊把衣裳穿好,素文看云骊脸如常,也松了一口气。 要说孔国公府才是真大,且比昨儿所看到的燕国公府还要致些,她跟李氏走在其中,不由得想,原本从苏州回到自家伯府,以为老太太那里就是神仙府邸了,再出来看看,须知自己见识太浅了。 也许还有地方会比孔国公府更好,所以永远不能自自大。 李氏见云骊即便是来到孔国公府也是目不斜视,心中高看几分,且规矩很好,她想后不管去哪里带着云骊也不错。 孔太太今又送了两匣子绢花给云骊,云骊推辞:“昨儿姨太太已经送了我见面礼,哪里能再偏您的。” “哟,你可别客气,这鲜的颜,只有你们小姑娘才能戴。”说着不容置喙的给云骊了。 在一旁坐的青年妇人也道:“表妹就收下吧,这也是我们太太的一片心意。” 说话的这人穿着鸭蛋青的褙子,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人十分平和,身上带着檀香,这便是孔太太的儿媳孔大。 这位也是出自名门望族,只是丈夫英年早逝,守寡多年。 云骊只好接下,只听有一头珠翠的妇人对李氏道:“姨太太怎地不常来我们这里了,大嫂子选媳妇,你也要帮着掌掌眼才是啊。” 李氏看了孔太太一眼,见她含笑,自知这个话题没什么,也打趣道:“我的三嫂子,你莫说隽光的事儿,我看你是惦记着为你家的隽则找媳妇吧。” 大家哄堂大笑,这孔三太太指着云骊道::“我倒是想和姨太太结亲家,只可惜我们隽则怕是要等到老头子才行了。” 孔太太指着孔三太太道:“你呀,拿小孩子打趣。” “好好好,大嫂,是我说错话了。来人,替我拿一套梳篦来,送给这小姑娘,可原谅我则个。”孔三太太笑着。 就这样云骊,又得了一套花鸟纹的梳篦。 众人自说的热闹,云骊身处其中,只有听的份儿。李氏看着言笑晏晏的姐姐,再看看如槁木死灰般的侄儿媳妇孔大,很是怜惜,孙子分明和儿子一样大,姐姐却只为自己儿子相看,孙子不提分毫。 若是她,肯定都疼。 可惜她连个儿子也没有,看老太太昨儿那个样子,二房那个小庶女明显作套,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和章扶玉一样的脸,就住进了寿喜堂。 为了她自己的女儿,就阻止人家过继,这个老虔婆。 因为心里存了事,李氏连戏都听的心不在焉,在回程的马车上居然和云骊抱怨起来。 “老太太让七丫头去了寿喜堂,要我说你比那个七姑娘强十倍不止,该养也是养你才怪。” 云骊突然抱住李氏的胳膊:“我有大伯母了,才不要别人。”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