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锋利硬彻,绝非凡剑,必然造价不菲。之卿,我收不得。” 夏之卿一听他说这话,急了。他这表哥哪里都好,就是在某些事上面有些犯愚。 “表兄,我知你清廉,但这只是兄弟之间的礼尚往来啊,你要是拒绝,不就显得我们之间生分。再说了,我这不是有事要求你,没事我才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到玄机楼折腾呢。” 元鹤叫他莫急,表弟脾气急躁,年轻气盛。 “我又不是不帮你的忙,这点小忙,你无须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倒是你,求表哥办事,还要送东西,最先生分的人是谁?” “我……” 夏之卿语 ,随即 出郁闷的神情。 “我说不过你,从小就说不过。行行行,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自个儿收了这把剑。真是……” 夏之卿花大钱给自己配了柄剑,好像什么都没失去,可他总觉得哪里憋得闷。 “表兄你这 子得改改,水至清则无鱼。” 元鹤净白的手指将盛放瓜子的碟拖过来,递到两人中间。 “吃瓜子么?” “……你又故意岔开话。” 表哥总是如此,不想和人争执了,就有意寻个别的话题聊。 陶眠在楼上把二人的对话尽数听进耳中。 那柄鱼风的确是好剑,哪怕是阅剑无数的陶眠也不得不承认。 元鹤对于那柄剑是喜 的,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得出。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要这白来的礼物,很有原则,也知底线。 今天他帮夏之卿一个小忙,对方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若是他收了,以后夏之卿再开口,他就难以拒绝了。 有一就有二,等夏之卿真的提出让他难办的要求时,上了贼船的元鹤就真的下不来了。 不过夏之卿也有可能是真的想给表哥配个好剑,不管怎么说,元鹤都不能收。 元鹤变得平和而沉稳,和记忆里那个哭得鼻涕眼泪一起 的小孩截然不同。陶眠又欣 又叹息。好男儿志在四方,但从军打仗的 子必定很苦,不晓得元鹤经历了多少,才磨砺成如今这般 子。 陶眠心想,到这里就足够了。今天实属偶遇,他没料到对方能出现,算不得有意打听对方的消息。 为了不和元鹤有更深的纠葛,仙人抱着一碟子苹果,悄然从廊柱后面离开。 大蛇盯着楼下那个被隔起来的房间许久。 恰好元鹤和夏之卿先后从雅间内走出来。元鹤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 那里已经空 ,什么都没有。 元鹤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等到夏之卿唤他,他才发觉,原来自己站在原地有那么久。 他应了对方一声,最后望了高处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走吧。” 他这样说。 陶眠回到自己的屋子后,洗漱更衣,躺在 上辗转反侧。 不成,他有一种不详的预 。 不知道元鹤他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若是待得久了,恐怕他们还会不经意间撞见。 陶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明早就和阿九说返程的事。 阿九习惯了他来去如风的 子,也没有强行挽留,只是有些遗憾。 “今夜有 花姑的仪式呢,本想与陶郎同去,可惜了……” 阿九 出惋惜的神情。 陶眠心想,他与阿九一年到头聚不了几次。如今薛瀚不在,三人组缺了一人,阿九难免 到寂寥。 他不想让阿九叹惋,但元鹤那边也着实令人顾虑。思来想去,还是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陶眠决定白天暗中打探元鹤他们的去向。 如果他们要走,他便留。如果他们要留,那他就不得不走。 第328章 若你应我 若是陶眠要在此地打探点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甚至足不出户。 阿九询问过陶眠,是否要她来帮忙。陶眠婉言拒绝,并从袖子里摸出两张黄纸。 他手掌一翻,一把小巧的剪刀就出现在掌心。陶眠随意剪了几下,剪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纸人。 小纸人飘落在桌面,静止,忽而胳膊弹起。 竟然活了过来。 它们挥舞着短短的四肢,像 壳翻过去的小乌 ,四脚朝天,不停挣扎。 最后还是陶眠将剪刀收拢,轻轻贴上它们的背,将两个小纸人的身子立起来。 阿九坐在陶眠对面,双手托腮,长长的羽睫眨啊眨,饶有兴致地盯着纸人牵着彼此的手,互相帮忙,从高高的桌面,到圆凳子,再到地面。 它们会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像人说话的声音被加到最快的速度,听不清说什么,只能判断出它们是在互相 。 两个小纸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从刻有莲花祥云纹的地砖跑过,攀上窗台,从窗子的 隙间挤出去,飘飘忽忽地飞到街上,隐没于人声之中。 屋内,陶眠左手捋着衣袖,用右手为阿九斟一杯茶,神情悠闲。 阿九细细地观察着陶眠的表情。陶眠很少有事瞒她,不过这次关于他与元鹤之间的事,三缄其口。 阿九的好奇心并不算旺盛,转瞬即逝的记忆让她对俗世的许多都看得极淡,她只是担心陶眠会因此而受伤。 “陶郎……”阿九搭在桌沿的指尖轻轻勾勒上面的 枝莲纹样,不知该怎么说出她的担忧才好。 陶眠 角微微扬起, 出一个叫她安心的神情。 “阿九,不必烦忧。今晚不是还有庆典么?我们相识如此之久,这般热闹的节 ,我还没有机会与你同去。” 阿九对于凑热闹这种事也不热衷,但若能与陶眠一起,自然是好的。 她的神魂被往昔 花姑的繁华景致勾走,笑 地给陶眠介绍当地的节 习俗,有 神的队伍,有一种特制的花姑糕。在庆典的当天,男男女女走到街上,折枝簪花,用呵胶将金箔或红纸剪成的花样贴在眼角或眉心。 陶眠听着阿九的描述,不免心生神往,又和她聊了聊他云游时经历过的各种庆典。这些庆典的风俗有同有异。不论以什么名义,只要是这类 庆的场合,人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淡化前尘,不想后事,只专注于眼下这片 腾人间,恨不得此夜长些、再长些。 两人闲聊片刻,小纸人便带回了消息。它们和离去时一样,从窄小的 隙之间挤进来,悠悠滑翔到陶眠的掌心,沿着他手臂倾斜的姿态爬坡,艰难地爬到他的耳畔,一左一右,嘀嘀咕咕。 陶眠仔细地辨认它们的话,偶尔点头。阿九注意到他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了,看来得到的是好消息。 果然—— “元鹤和他的表弟已经出城,阿九,今 我便与你同游花都。” 阿九一怔,似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继而眉开眼笑,乌发间金钗上的红玛瑙珠链,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而摇曳。 “天遂人愿,真是幸事一桩。” 因为商量好了晚上要外出游玩,陶眠这一整天便不再出门,在玄机楼里遛黑蛇。 楼内的匠人大多 格古怪孤僻,不喜与人 往。阿九说,越是技艺高超的匠师就越孤高。不知是否与这些刀剑相处久了,连他们自身都被同化成冷而硬的兵器。瘦削有力的四肢,被热气熏得黑亮的脸,不经意间对视的深邃沉郁的眼…… 陶眠只觉得他们仿佛成了一件件活起来的武器。 黑蛇难得起了些兴致,它貌似被工匠们 练而坚实的捶打剑身的动作 引,偶尔也凑近去瞧瞧炉子里的熊熊烈火。 它看得太入 ,陶眠都担心它一不小心钻进炉内,连着自己一并熔了,于是不得不加紧盯着,时不时勾勾手让它跟上。 如此闲逛,白 飞速逝去,夜晚降临。 陶眠在房间内换上一袭绀青衣衫, 间一条镶玉束带,带子下方坠着那 得来的香囊,和一束环佩。 他身上小的配饰明显要比平 多了,这也是入乡随俗,在 花姑的夜晚,人们打扮得 致美丽,会得到花姑的福佑。 陶眠自己是仙人,他自己办不到的,也不指望别的神仙,于是他别无所求。只是为了与这繁华夜景相衬,他乐意换上这身繁复行头。 “走吧。” 他一伸手,黑蛇自觉变小, 上他的手腕,安心当个配饰。 陶眠候在靠近楼梯的阑干处,隔着层层窗帐,也能听见外面的丝竹管乐与锣鼓之声。阿九给千灯楼的工匠学徒都放了假。仙人悠闲地靠在廊柱上,遥望那些花费一番心思打扮好的少男少女,笑闹着跨出门槛,涌入街上喧嚣。 陶眠在心里 慨一句年轻真好,这时有人在他身后轻柔地唤了一声。 “陶郎。” 陶眠回首。 阿九站在灯火明处,一身绮丽蓝罗裙,裙摆绣着大朵大朵的鸢尾。金簪玉钗,美目盼兮,笑起来脉脉含情,手中一只绣孔雀的漆柄团扇,随着她的呼 轻轻起伏,长穗自然地垂至 间。 阿九平 穿得朴素,难得盛装打扮一回,倒是叫陶眠看得怔了一怔。 他回过神,大方地夸赞几句。阿九持扇掩面一笑,继而又是一声叹息。 “你如此坦 ,我们二人,便永远囿于一个‘友’字。” 陶眠明白阿九心意,却总是装作不知。阿九心想,自己得了这健忘的 病,未尝不是件好事。 一次次忘记他刻意的回避,一次次沉沦。 ——我只是拥有太多无可安放的 ,却又不知悔改地倾注于一人。 偶尔阿九会这般自嘲地想。 阿九的心情不由得一沉,但当陶眠与她先后步出玄机楼,她不慎踉跄,陶眠仿佛早有预料般回身,托起她的双臂,让她安稳站好时,她似乎又忘却了先前的百般纠结, 心 眼是这一人。 也罢。 也罢……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