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元 。 元 在第一次被贬后,不到三个月,就被重新调回京城,还升了官。 他给陶眠写信时提到这件事,语气淡淡,言简意赅地提了一嘴,更多的文字用在聊他的 子元行迟。 元 三十岁那年 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和同僚相比要晚得多,又是独子,对这孩子有着多一分的疼 。 夏晚烟身子骨弱,当年生下元行迟差点耗掉她半条命。 守在房间外彻夜难眠、担忧得连坐立都难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元 不舍得再拿 子的 命冒险,于是元行迟成了他唯一的孩子。 元行迟很懂事,又聪慧。陶眠说他是元 翻版,一点都不夸张。 而且比起他爹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孱弱样子,元行迟要茁壮得多。元 每天下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树上或者屋顶,把儿子抓下来。 说起这些琐事,元 总是不吝惜笔墨,字里行间都透 着他对元行迟慈 的心。 他如此珍视他,把他视为世间一切可怜可 的集合。 陶眠读着那一封封信,里面写着的是他们父子之间相处的趣事,每每都要情不自 地笑起来。 子和孩子的存在,让元 到 藉。 元 在回京后,过了两年的安生 子,又一次被贬。 被贬的缘由他没有与陶眠细说,只点出“诽谤朝廷”几个字。以元 这种清廉克己的做派,估计又是因为朝堂内部的 争。 陶眠不懂这些争斗,元 也不与他多谈,只是说这次被贬的地方不错,山茶花很美。 他简单的一句,勾起了陶眠的心思。于是仙人也在山中,择地种了一小片白山茶。 这次被贬的时间有一年,朝堂又起了变化,元 又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京城,再次升官。 不过好景不长,再过一年半,元 又被贬。 这次他说新家门口的荷花很不错。 陶眠看见了信,又种了一小片粉荷。 半年后,元 接到旨意,再叫他回京。这次他都不想和陶眠在信中啰嗦,只是简单的“归京”二字。 然后又是贬谪、回京、升官、贬谪…… 几度循环。 只是读着信,陶眠都无力吐槽。 更何况是亲历这些起起伏伏的元大人。 往好了想,每次被贬之后就能升。乐观点,说不定 后真的能“贬”出个宰相来。 陶眠在心中把这话挂上,元 还回一句——陶师父说得对。 在元 第七次被贬出京城的时候,他的发 晚烟,身子撑不住了。 元 很久没来信,陶眠放心不下,动身前去探望他们一家。 等他到元家的时候,一大一小父子俩,坐在门槛发呆。 偌大个家,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了。 第292章 一块难吃的馍 元行迟长大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差一脚就能跨过那道门槛,步入人生的下一阶段。 只是这门槛太高,往往伴随着意外、离别、绝境、死亡……一切负面的词藻。 他大抵是头一遭面对生死这件事。没有死,就不会衬托生,生就是被呼 着的空气,总要等人 到窒息时,方能意识到它的珍贵。 他的两腿并在一起,手搭在膝盖上,呆呆地望着前面一棵枯萎的树。 那是什么树呢,他不知道。 他在想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人在被超出自身认知的事情打击的第一时间,不是悲伤难过,而是茫然,和无助。 疼 他的娘亲走了,闭上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睡去还能再醒,死去就是永远地睡。 爹已经连续三天没说过话了,只是到了该吃饭的时间,像在完成一件不得不完成的任务,给他做饭,把饭菜端上桌。 米饭硬得能把牙齿打掉,菜的味道也是错综复杂。 元行迟不敢吭声,少少地扒了两口饭,就说自己 了。 爹也不责怪他挑食,只是麻木地把碗碟盘子都收走。 做完这些事,他就会坐在宅子的正门口,一坐一下午。 元行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陪着爹。 他们坐在这里,似是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直到陶眠出现。 陶眠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看见父子俩几乎同时望向他,眼神空 ,仙人一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元 ……” 他上前两步,半蹲下来,先去看元 的情况。 或许是 劳过度,或许是 子的病逝给他带来巨大的打击,元 的鬓角都霜白了。 听见陶眠的声音,他只是下意识地抬起 角,做出笑的动作。 其实完全没有笑意,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大的那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时半会儿叫不醒。 陶眠又转过头看小的。 少年一时间没能认出他来, 出困惑的神情。 毕竟上次见到陶眠,是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一次见面。 “行迟,”陶眠不难为他了,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我是陶眠,你父亲应该提过我。” “陶、小陶师父……?” 元行迟嘴 动,呆愣地跟陶眠打招呼。 这几个字像是打开了闸门, 水般的记忆向他涌来。 他记起了总是和晚霞一起归来的父亲,弯下 ,张开双臂,笑着等他扑进怀里。而他的母亲,在这时总是从院中的桂花树下走出来,和父亲一起,用手帕擦着他额头上的汗。 他记起了父母教他读书绘画。父亲写得一手好字,母亲则极为擅长作画。妙笔丹青,伉俪情深。他们轮 握着他的手, 笔在如雪的宣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墨痕。 他记得母亲身体不好,经常要喝药,身上常年萦绕着淡淡的药香。他跟府中的侍女学煎药,端给母亲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门槛绊倒,药碗碎裂,药汁洒了一地。 母亲从不责怪他,反而紧张他有没有受伤。 总是弯着笑眼的母亲,总是用善意和耐心对待每个人的母亲。 这样好的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元行迟蓦然哭出声,所有的情绪找到了宣 口,他懂得了死亡的意义,死亡就是再也等不来母亲叫一声“行迟”,没有了早安午安晚安。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推着他向前走的父母。如今残缺了半边。 元行迟的哭声让元 微微动容,但此时的他 本整理不好自己的情绪,更是无力去安 儿子。 陶眠把元行迟单薄的肩膀揽住,拍拍他的后背,给他依靠和支撑。 他就这样默默地陪伴着一大一小,直到 薄西山。 元行迟哭得累了,声音越来越弱,眼皮变得发沉。 陶眠把他送回房间,然后又回到了门口,和元 并排坐下。 折返的时候,他手里多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陶眠自制的馍馍。 “吃点吧,”陶眠给元 递过去一个,“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脸都瘦得窄了。” 元 道了声谢,他的行动和语言,现在完全被习惯支配,早就不受脑子控制了。 等他咬了一口仙人自制馍,嘴巴僵在那里,咀嚼的动作停住。 难吃的馍馍把他四散的意识瞬间集中。 太难吃了,怎么会这么难吃。 元 沉默着,把馍馍从嘴边拿走,捏在手里。 陶眠浑然不觉,他甚至给自己也拿了一块,嚼得津津有味。 或许是对自己的厨艺早已 。 “元 ,”他一边慢慢咀嚼着馍,一边和身边的人说,“陶师父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元 飘游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陶眠来了,他本人和桃花山一样,承接所有的好和不好。 元 这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和情绪。他望着天边的如火晚霞,张了张嘴。 未语,眼睛先红了三分。 “陶师父,”他把手中的馍攥紧了些,嗓子干涩,这句话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带着沙哑和泣音,“我找不见她了。” 第293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陶眠静静地靠在门框上,手中捏着一 狗尾巴草。 草尖沉甸甸地垂下去,仿佛低头哭泣的人。 元 说起了他和夏晚烟的曾经。 他说他和夏晚烟是媒妁之言。那时他 脑子的经史子集, 本没存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给他说媒的人很多,但真正上了心的,一个没有。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