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他!我们 本没碰着他,这人就说被我们撞断了腿,想讹我们钱!”荔慈恩指着地上的男子,大声道。 “不是,大人,你不能听她们瞎说,我分明就……” 男人话没说完,将领模样的人打断他,说道: “张五,你去看看他的腿,是不是真的断了。要是没有断,就给他打断。” 讹诈的地痞一听,吓得爬起来就跑,那灵活自如的身段,让荔知想起了前一刻还风瘫下一霎就翻身爬树的谢兰胥。 不过,论演技,还是差谢兰胥远了。 眼见地痞碰瓷的 谋被戳破,围观人群响起一片赞叹声。 “谢过这位大人,要不是大人路见不平,我们两姊妹就要被这泼皮赖上。”荔慈恩率先向将领福身致谢。 “无妨,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将领看向荔知,目光友善,似有深意。 荔知顺势攀谈:“我和我妹妹姓荔,在蓬溪马场当差。不知这位大人贵姓” “免贵姓秦,名讷。任翊麾校尉。”他说“既在蓬溪马场,便请两位代为向殿下问好。若无其他事情,在下身有公差,先走一步。” 荔知和荔慈恩行礼,目送秦讷和他的兵卒离去。 袖口之中,她紧紧攥着一物,面上却分毫不显,神 如常。 两人在 落时分回到城门处,驾驶牛车的老张已经在牛车上等待多时。 回到马场后,荔知和李管事 接今 的工作,然后和荔慈恩一同步行回到住宿的小院。 待到夜深后,她轻声轻脚走出房门。 澄净的月光洒 院落,周围的房间已熄灯,唯有谢兰胥房内还亮着昏黄的烛光。 荔知举目四顾,见四下并无异状,上前叩响谢兰胥的房门。 谢兰胥开门后,请她入内。荔知讲明今 所遇之事后,取出一封 蜡封口的信双手递出。 “这是”谢兰胥抬眼看她。 “泼皮离去之前,趁 将这一封信 给了我。”荔知斟酌道,“之后秦讷又眼神示意,特意提醒我向殿下问好。所以我想,这封信是秦讷托我转 给殿下的。” 这样的转折,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她们碰巧遭人讹诈,又碰巧遇到巡逻的将士解围。 秦讷最后说的话,问好是假,送信才是真。 谢兰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信。 “坐下说罢。” 两人在一张屋内唯一一张小方桌前坐了下来。谢兰胥拿出一把拆信刀,轻轻割开封口。 荔知拿起油灯旁的小剪子,挑了挑灯芯。 屋内霎时亮堂。 不多时,谢兰胥读完了信。 荔知屏息以待,却见他 齿间 出一丝微笑。 “他是南杨秦氏的后人。” 从荔知的神情上,他看出她对这个南杨秦氏没有概念,进一步解释道: “河平五年,南杨秦氏在 派倾轧中遭诬告陷害,是太子暗中斡旋,才保下一族 命。秦讷正是南杨秦氏这一代的男丁之一。信中说,他为了报一族之恩,告别父母,自愿参军。听闻我被 放到鸣月塔后,他一直在军中活动,终于于一月前调派到了这里。” “殿下觉得此人可信吗”荔知问。 “自我抵达鸣月塔,向我投诚者数不胜数。”谢兰胥说,“若要一个个去分辨谁真谁假,总不免会有一失。” “殿下的意思是” “我只信你,般般。”谢兰胥说。 昏黄的烛光闪了闪,少年眼中的光也在闪动。 他讲得这样真,若非荔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都要忍不住相信他的话。 他天生一张澧兰沅芷的脸,好似永远坦诚,永远无暇,好像永远也不会讲骗人的话。 “殿下会骗我么”荔知问。 “不会。”他毫不犹豫。 却句句骗人的话。 荔知不会相信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眼前的人和自己一样,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出卖。 “……我信殿下。”她俨然笑道。 和自己一样。 腔里空 的人。 第二 ,天边刚蒙蒙亮,荔知踏上了前往马厩的路。 在半路上,她遇到了昨夜失约,没有出现在山坡上的黑火。 黑火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周围的马场奴仆都故意离他远远的,荔知注意到他模样有些奇怪。 “黑火!”荔慈恩大声喊了出来,无畏周围异样的目光,大幅度地向黑火挥舞着手臂。 黑火拘谨地朝她们点了点头,停下脚步等着两人靠近。 “你昨晚去哪儿了这是摔了吗”嘉穗诧异地看着黑火脚下。 黑火原本就破破烂烂的 腿这下完全成了一缕一缕的碎布,在那些碎布片下,铜 的皮肤上有着好几处擦伤。 “遇到一个人,”黑火说,“武功很高,打不过。” “比黑火师傅武功还高”嘉穗大吃一惊,不敢相信世上还有比黑火武功更高的人。 “打不过。”黑火摇了摇头,“他用剑,我以为要死了。但是,没杀我。不知道为什么,走了。” 黑火比比划划,用笨拙的言语努力解释昨晚的情景。 “没来,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你没事就是万幸。”荔知听他说完,也不 皱起眉头,“你有看清他的长相吗是马场里的人吗” 黑火摇了摇头。 “我看得很清楚,不是,没有见过。” “这就奇怪了……不是马场的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荔慈恩 脸疑惑。 荔知同样也没有答案,但她模模糊糊有种直觉,此事和谢兰胥有关。 “自我抵达鸣月塔,向我投诚者数不胜数。” 蓬溪马场远离城镇,这里除了马就是马粪,如果不是马场相关人员,只能是从外边来找谢兰胥的。 谢兰胥的人,为何又要对黑火动手 荔知想不明白,但好在黑火并没大碍,对方没有杀意。 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武功高手因为太过神秘,几人谈无可谈,很快就转移开了话题。 当天晚上,荔知再去山坡,黑火又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还是一模一样的躲闪摇 的木头。 荔知三姐弟越来越好了,嘉穗虽然不练了,但她负责在一旁为众人鼓气加油,再在谁挨了一木槌时,捂嘴啊呀一声。 夜 过半,荔知带着一身青痛和疲惫回到小院,打算打水洗澡。 她将水桶扔入井中,吃力地往上拉扯麻绳,忽然,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握着她的手一并使力。 荔知侧过头,谢兰胥的侧脸近在咫尺。她的呼 ,直接落在他的脸颊。 她一个愣神,水桶已经来到井上。谢兰胥松开她的手,轻轻一提,水桶就来到了地面。 他的身上带着夜 的寒凉气息,就连身上穿的衣裳,也是白天的那一身。 但他分明就是从屋里走出,连那屋门都是敞开的。 要么就是他在她前脚回来,要么就是从他屋里,有其他手段通往外界。 “为何这么吃惊”谢兰胥问。 “……没想到殿下竟然还没睡。” “你也没睡。”他说。 “看来是缘分。” 谢兰胥看着她,微微笑了。 “是缘分。” 荔知在月下和他四目相望,也笑了起来。 缘分也有许多种。 而谢兰胥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的缘分属于最险恶的一种。 两个猎人的狭路相逢。 没有温情,没有治愈,只有两个 壑难填的野心家,站在同一 狭窄的独木上博弈。 看最后是谁,混淆了真情假意。 第47章 暮去朝来, 时光褪去草甸上青翠 滴的碧 ,绚烂多彩的山花不知不觉消失,只余随风飞散的草种,宣告着秋天的到来。 荔知所在马厩里的那匹怀孕母马如期临产。 小马驹诞生的那天, 她和谢兰胥在马厩里守了一夜。 铺 干 草料的地面就是他们的特制长榻, 一碟莓果干是荔知在夏天摘下来腌制,留存到秋冬食用的小零嘴, 旁边还有一个装 清水的皮水袋, 用于需要时解渴。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