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瞧清那翠云分明是一队队、一层层的青绿蝮蛇,蛇群不知数目凡几,进谷丈余后,穿白衣的蛇奴已在后头两侧显出身形,正不时执长竿挥喝,将蛇群不慌不忙地赶入了谷中。 要知蛇这般冷血动物,牧蛇人一次能驱使个十几条已然不易,这般群蛇舞之景,实在叫人又是悚栗,又是佩服。曾九看牧蛇人动作看得凝睫入神,欧锋则在侧仔细望着她,见蛇群渐近,便自怀中取出一只雪白香囊,向她道:“把这香囊配在身上,蛇不会咬你。” 那青蛇入谷后,又有鳞光闪闪的金蛇涌入。只是数目上少了许多,大抵只有百余条。曾九见蛇奴格外悉心看护,便知这些蛇定然是欧锋花心思培育的珍种。至于前些子,二人斗毒时的那种灰白长蛇,则本没有瞧见。 曾九望了一会儿,手里摆那香囊,忽而见那香囊上绣着翠竹金蛇的花样。那丛翠竹亭亭矫秀,竿叶清丽,蛇上则绕金线,姿态颇为灵动,显然制这香囊的人绣工十分不凡。不由心中一动,问道:“这绣活做得真好看。大哥哥,你庄上还豢养着绣娘么?” 欧锋面不变,微笑道:“这是家嫂绣制的。这般香囊有许多,你若是喜,回去自己挑就是。” 曾九微微有些惊讶,她逡巡白驼山庄这许久,竟半点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嫂子,问道:“我怎么从没见过她?” 欧锋淡淡道:“家兄不幸早夭,家嫂情孤静,向来幽居不出,也不喜旁人打扰。”说罢,他便转移话题道,“光这般瞧没甚么意思,我先将这牧蛇的法子教给你,至于个中妙门道,待你上手后再说也不迟。” 曾九嗅觉自来锐,总觉得他言语中不尽不实。但这是他白驼山的秘辛,总归她又不想做欧锋的老婆,这些与她本来也没甚么干系。便浑不在意地笑道:“好呀。” 欧锋与她下了白骆驼,步行走入蛇群之中。香囊中想必放了颇为妙厉害的蛇药,二人所到之处,群蛇纷纷避走,如海分,让出了一条宽阔小路来。曾九望见这般情状,心中便起意回去好生研究研究这蛇药的方子。 欧锋先与她娓娓分说御蛇的口哨、挥竿的门道。原来这群蛇自受豢养一来,每喂食放牧、驱赶收笼,都按照十几种轻重不同、高低分别的口哨来协助训练。那长竿亦是特制过的竹竿。新竹采下后,须在八种不同的药汤里轮浸泡,再炮制成长竿。这竿子舞动之间,群蛇或受药气安抚、或受药气威慑,时久长,蛇奴手持长竿驱蛇,自然如臂使指,挥洒如意。 曾九在旁听了个明白,便嫣然问道:“原来最厉害的地方还是单方。大哥哥,这方子你会不会教给我?”她毒艺非凡,已算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若现下有意搅动江湖是非,必能使人闻风丧胆,可说话做事却几乎没甚么高手风范,一颦一笑间全是小女儿情态,撒娇使、翻脸变卦,实在全凭心意,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 但偏生欧锋很吃她这一套,闻声笑道:“说了教给你,自然不会教一半。”又唤来一个蛇奴,接过他手中长竿,向曾九一递,“瞧你看得心,要不要自个试上一试?” 曾九喜笑颜开,当即接过竹竿,照欧锋所授门道指挥群蛇。她初初上手,自然手法生疏,加上顽皮好奇,时不时去逗青蛇,那蛇受她一番捣,惊慌之下不由互相咬,眨眼间咬死了十数条。 蛇奴十分心疼,但见欧山主笑意,神中颇显宠纵,便也不敢说话。曾九胡闹了片刻,手法也逐渐练起来,再未发生驱蛇互咬的子。 她心中有数,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这青蛇上千条之多,死了十来条不碍甚么,欧锋为了她心,想来不会太心疼;但金蛇便不一样,任情趣不能太过,否则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毕竟她可还等着这卷坏胚老老实实拜倒在她裙下那。 更别提牧蛇之术才学了皮,可不必将人得罪狠了。 欧锋相陪半晌,才道:“天气这般热,别累着你了。这蛇在谷中捕捉猎食,还得许多时候,咱们先回去罢。我将单方写给你,你有不明之处,咱们分茶切磋,岂不快活?” 曾九虽玩累了,听说要回去却有些不舍,仰脸问道:“那明我们还来不来?” 欧锋笑道:“你喜来,我再陪你来就是了。” 曾九这才足,二人复又骑上白骆驼往山庄去。 往后月余时光,曾九总盘桓在白驼山的药房和蛇园之中,要么便在自个房里琢磨欧锋驱蛇的十几张药方;欧锋人才非凡,每亦需要许多时辰专用来修炼武功、研招数。如此相安无事,各得其乐,闲暇时光中,二人要么在山庄里歇凉饮乐,要么结伴外出牧蛇,抑或往雪山玩耍,进集镇闲逛,欧锋对曾九可称百般迁就、千般依从,将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俨然白驼山庄的女主人一般,明显不怀好意。 曾九与他相处久,愈发知道这人城府深沉,心肠狠毒,平白无故这般殷勤讨好,无非是瞧她桀骜不驯,而他自恃才貌身家超众,意图用甜手段使她倾心折服罢了。要说起来,和她自己打的竟是一般主意,只不过曾姥姥空手套白,不像他一样吐出了不少好东西。 曾九很喜这样继续空手套白。 这一雨后初晴,天光烂漫。欧锋不知从哪儿得来一匹大宛宝马,想来不是抢得就是旁人孝敬的,那马通体漆黑,长足俊身,马鬃与四蹄却生作雪白,光下一看黑白明,极是漂亮。欧锋给取个名叫覆雪,又叫奴婢去请曾九。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