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去的话,就抓紧时间收拾一下,趁着天还没黑,咱们赶紧出门。” “嗯。”江示舟坐起身,脸还是不太好看,却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换个衣服,你先出去等我吧。” 等到江启年离开房间,她先是下去打开窗,手向外探了一会儿。外头的空气令她不打了个哆嗦。 前阵子,s城恰有一波寒袭来,下了几天连绵的冷雨后,气温已经断崖式地跌了将近十度。翻出了衣柜里箱底的厚衣服,她又从鞋架上取出之前穿的那双白匡威。这是她目前唯一一双能穿的鞋。 自从妈妈过世,江示舟就再没买过新的衣物。 以前的衣服大多都已经不合身,她就拣江启年剩下的衣服穿。至于鞋,也都不合脚了,反正她也不出门。 可今年,江启年却不知怎地,心血来便买了这双白匡威,作为生礼物送给了她。 她之前的确想要过这双鞋,但她从来没和江启年说过。因此收到鞋的那一刻,她在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不过因为一直待在家里,这份礼物也只能被束之高阁,在鞋盒里度过了近半年。 穿戴完后,江示舟走出了房门。江启年已经检查了一遍家里的电器开关,确认都关好后,他才看向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口对她说: “噢……舅舅跟我说,他已经过来了,等上完坟,就带我们一起去吃饭。”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舅舅他……好像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和我说?”江示舟有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她倒是知道,舅舅与哥哥一直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大都是打听了解他俩的近况,以及偶尔汇些钱过来。至于和她,那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讲的。 毕竟她现在这副德,不管是纯粹闲聊,还是苦口婆心地说教,都不是很行得通。 “对,就是和你说。总而言之,赶紧先走吧。” 和江启年一同出了公寓楼,江示舟只觉得有一种恍若隔世的奇异。 已经有多久了呢?距离上次她和哥哥一起出门的时候。 江启年先是带着她,到了一家花店。 s城很早便开始提倡文明祭祀,像烧纸钱、放鞭炮之类的祭祀习俗,都是不允许的。好在江启年也不热衷这些,每次去扫墓,也就是买束花,放到妈妈的墓碑前,再念叨几句想和她说的话。 花店的店面很小。江示舟本想在店门口等他,却又被他招呼了进去。 “好不容易肯去一趟,今天这花就你来挑吧。”江启年双手搭在她肩上,催促她挑选,“咱妈要收到了她宝贝女儿献的花,肯定得更开心。”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快,却让江示舟的心愈发到沉重。 是的,妈妈生前始终很疼她。小时候,就因为妈妈对她的偏,江启年可没少赌气抱怨。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一直不愿面对妈妈已经过世的事实。 何况还是……惨死在自己的眼前。 江示舟只好佯装无事,挑了几支白雏菊,白百合和白玫瑰。这时她瞥到了一旁的康乃馨,多年前的某个场景,又顷刻浮现在了她眼前。 那是某个母亲节,她第一次拿零花钱,买了一支粉康乃馨,送给妈妈。至今她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当时那番惊喜又欣的神情。 于是,她又拿了两支粉的康乃馨。递给店员包装的时候,那两抹粉,在一丛纯白中间,显得格外惹眼。 店员从这花束的组合成分,便一目了然它的用途。他不出一言,选了张黑的包装纸,细致地打理和排列好花枝,再捆绑成束包好,到江示舟手里。 陵园在郊外,坐公过去大约要一个小时。 等报站的声音响起,光已变得熹微,斜的余晖洒进车厢里,为靠窗的座位镀上浅浅的金。 江启年戳了两下坐在旁边的江示舟,她怀里抱着那束花,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很久。 “示,该下车了。” 在陵园里路过一座座墓碑,江示舟的脚步终于跟着江启年,一同停驻在了其中一座前面。那里已经有了一束花,看起来是刚放下不久。 她的肢体忽然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在江启年无声的示意下,她走上前,蹲下身,轻轻将怀里那束花放下。 墓碑上,镌刻着那个刻在她血里的名字。江示舟一刹那到头晕目眩,呕吐又涌上喉间。踉跄着走开后,她背对着墓碑,蹲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崩溃的哭声在空旷的陵园里回起来。 江启年沉默不语,只是走过去,轻抚她蜷缩起的脊背。良久,他才听到她哭得嘶哑的声音。 “妈妈如果看到我这副样子,是不是会……后悔生下我来?” 他抿了抿,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发疼得厉害。 “……怎么可能。”他轻声说,“妈把你当作她的另一条命呢,只要你还活着……她就一直都在。” 俩人在墓前沉默着待了很久,直到陵园的工作人员来告知他们,已经到了闭园时间。 出了陵园,舅舅也打来了电话,说在钟山饭店等他们。 饭店离陵园不算太远。在公车上又颠簸了近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见到了舅舅。 舅舅是从x市赶过来的,那也正是妈妈的故乡。因为距离遥远,所以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江启年才会和舅舅见上一面。 舅舅已经先他们一步去陵园扫了墓,出来后,又到这边订好了位置。 点好菜后,舅舅便和江启年寒暄起来。江示舟则默不作声,无聊地摆着桌上的餐具。 “小舟啊,舅舅想和你商量件事。” 话题突然转移到她身上,全桌的目光都聚焦于她一人,她一时有点懵。 “舅舅想问你,要不要过来舅舅这边住?”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