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妈妈？”  萤止住步子，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大太太回来了？” 常妈妈是寸步不离大太太左右的人，想是他们都回了别院，萤心里凉了半截。 常妈妈微微笑着答道，“大太太差我回来拿点儿东西，老爷他们还要等会儿才能回来。” 萤浅浅地松一口气，又问道，“常妈妈过来是有事？” 常妈妈走近了才说，“先前您给大太太送了点心，这不是太太想给您回礼。” 闻言，萤也微微笑了起来，“都是些简单的吃食，没想到大太太还记挂着。” “只是这礼物不方便拿，还得劳烦您自己去取。” 萤眨巴着眼睛，“要自己去取？” “正是。” “那有劳妈妈带路。” 她刚要回头去叫  ，就被常妈妈拦下，“这礼物也不是旁的，是去观个景，您自己去瞧就成。” “观景？” “是，您去瞧瞧便知道了。” 萤将信将疑，点点头跟着出去。 常妈妈在前头引路，萤跟在身后，再后面是那个跟着常妈妈一起过来的 使婆子，她步子撵得紧，身板也宽，萤没回头都能 到不自在。 “常妈妈，”她快走两步，尽量摆 那婆子的 迫，“咱们要去哪儿瞧？” 萤心思转了一转，说道，“方才给我留了药，若是去得远，我回去告诉她一声。” 常妈妈头也不回地答道，“四姨太稍安，地方也不远，待会儿就回来了。” 常妈妈语气如常，不像是有什么异常的样子，萤便退回她身后。 近来天气多变，昨儿夜里就起了风，萤跟着走了一会儿，转过一个弯，进入一片林子，遮天蔽 的，却阻不住山风。 周围越发僻静，萤再张口问道，“常妈妈，咱们还有多远？” 常妈妈略略回头，“就快到了。” 她虽是回头答萤的话，目光却是递给那婆子的。 霎时风起，萤只觉得扑面一股热，犹如昨夜一般席卷全身，一瞬间她汗 倒竖，就在背后的婆子伸出手的同时，她像一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那婆子径直撞在常妈妈的背上，常妈妈一个踉跄，回头便是一张狰狞的脸。 “蠢材！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她们着实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竟能这般警觉。 “常、常妈妈，你这是要做什么？” 萤站得远，脑子还没有想清楚，身子却哆嗦着随时都要逃走。 “这不是带四姨太去瞧个景，您听话，只消一会儿工夫就好了。” 常妈妈挤出个笑容，萤从那冰冷的笑容里见到了杀意。 “你们……为什么呀？大太太若是知道了…” 常妈妈但笑不语，萤明白了，原是大太太要杀她。 “可是，大太太，为什么？我…我敬 她…她、她也当是疼我的…为什么…” 常妈妈摇头冷笑，“大太太拿你当女儿看，你就真当自己是富贵出身？做女儿的，会跟少爷搅在一起？下 胚子就是下胚子！” 萤心底一凉，“这是…是宏义说的？” “闭嘴！你个娼妇，还敢这样称呼少爷？” 萤眼泪溢出眼眶，止不住地，“他…寻到桃姐姐，便…舍了我？” 常妈妈表情明显一滞，“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桃？！” “他不是去见了桃姐姐，所以才躲着我？常妈妈，我不是死 烂打的人，大太太尽可放心，宏义舍了我，我再不会纠他，求大太太…常妈妈，饶我一命…” “桃姐？桃姐不是早就…” “闭嘴！” 那使婆子没憋住话，常妈妈立时瞪着眼睛打断她。她抬抬下巴示意赶紧动手，那婆子也知道自己多言，她们不再多说，一边一个上来就抓。 萤撒腿就跑，在这林子里绕着树躲避，常妈妈腿脚不好，自然跑不过她，可那使婆子是干惯了活的，有的是力气，撵着萤跑，差点就被她抓到。 然而那婆子终归是身子笨重，远不如萤轻巧，跑了会儿便 得不行，扶着树干大气。 “四…四姨太你等，等等我，我也是…唉！累死我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萤哪听她的，一路连跑带跳地躲在前面一棵大树后头。 那婆子听不见脚步声，清楚她躲了，便大声说道，“四姨太，别躲了，咱们都是苦命人，我也是…呼…也是听常妈妈的的吩咐，我不想伤你，咱们…呼…咱们没仇没怨的，你信我…” 萤靠着大树动了动身子，那婆子侧过脸，竖起耳朵找寻萤藏身的方位。 “要不这样，四姨太，你同我回去，我跟了常妈妈许久，也算说的上话，我…呼，我回去给你说情…” 婆子说着，肩膀搭上来一只手，常妈妈已经跟了上来，这婆子站起身，指向前头一个方向。常妈妈心领神会，悄悄走了过去。 “要不这样…” 那婆子看着常妈妈的身影，也慢慢动了步子，嘴上却依旧是一副体己的语气。 “要不这样，咱做一回戏，骗过常妈妈…” 常妈妈的脚步很轻，转眼就来到大树前，她绕过大树，猛地一抓，却是扑了个空。 萤方才跑到这里，靠着大树蹲了下去，听那婆子的话，她心里直犯恶心，常妈妈要杀她，都是大太太的意思，她一个使婆子，即便在常妈妈跟前说得上话，能在大太太面前有什么脸面。 她知道这人是诓骗自己，便悄悄靠着树蹲下，躲在草丛后面溜了，溜走之前还朝那树后面丢了颗石子，故意让那婆子听到。 她暂时甩开她们，一路跑出林子，眼前出现一湾清潭，岸边有一个六角的亭子。 萤见过这亭子，韩正卿为她修了一间书屋，从窗口看去刚好能见到这边的景 。 她竟不知这别院的小路弯曲错杂，还能绕到这边。 潭边树荫遮蔽枝繁叶茂，将那书屋遮得七七八八，她想都没想就朝那屋子跑去。 “呀！” 脚下一滑，她坐了个 股墩儿，萤顾不上许多，爬起来再朝书屋跑。 她掏出钥匙，颤抖地开了锁，进屋将窗打开，再退出来将房门从外面锁上，而后爬窗进了屋子。 进了屋，她心里才放松一些，若是单从外头看，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躲在这上锁的房子里。 屋里立着一排排书柜，书柜的侧面都挂着木牌，注明这排藏书的种类。 萤行走其间，想到韩正卿修这屋子的时候，她 心眼只有韩宏义，韩正卿当时是怎样的心情，萤心里不由得一酸，世事变迁，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情，韩宏义为了桃舍弃她，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她不由得神情恍惚，那个高大宽厚的肩膀，落在耳边的承诺，如梦一般消散。 指尖搭在一册册书封上划过，一如回到商务印书馆的那天。那天，韩宏义从她手中拎走那册子，念出那一行序言，时至今，那个场景依旧令她脸红心跳，他是云端的少爷，她是大字不识的四姨太。 他们是如何走到现今这步的呢？马场道的洋房不是假的，他抱着她亲吻不是假的，他在她身上驰骋不是假的，可为何那盏烛火照不亮前路。 萤静下心来回想，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那使的婆子说，桃姐早已经…已经什么？嫁人？逃去外 ？ 韩正卿说韩宏义去见桃，听着不像是去了外，韩宏义有任务在身，也不大可能为私事告假，若是人在本地，那是嫁人了？ 若是嫁人了，韩宏义见了一面也就该回来，没理由再纠，亦或者，她……死了？怎么死的？逃亡多年，然后病逝？若真如此，韩宏义当是会难受一阵子。总不至于要舍弃自己… 萤看看窗外，这么会儿功夫，屋外风起云涌，树影婆娑，她不由得浑身战栗。 难不成…她们杀了桃？为什么？ 瞧这婆子与常妈妈的手段，不像是头一回动手，寻常下人犯错，顶多一顿板子再赶出去了事，这种大宅后院的 私事情倒是都遮遮掩掩地，从未听说有哪个出了事情，又是如何处理的，或许…桃真的被杀了也说不准。 可萤越发想不通，桃虽说是丫头出身，却是大太太一手带大的丫头，总不会厌弃至此，她亲自安排桃上了二少爷的 ，又派人将她灭口，这 本解释不通。 难不成桃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连夜逃走，藏了这许多年，才又见到了韩宏义，可是为什么韩正卿会知道这件事呢？ 萤越琢磨越 糊，这些年她懵懵懂懂地，一直圈在叁姨太的院子里，门都没怎么出，循规蹈矩，对主子唯命是从，生活偶尔磕磕绊绊，却从未摊上什么大事，现如今忽然觉到韩府上的水很深，稍不留神就会溺死在里头。 她正琢磨的功夫，外头忽然传来了那婆子的声音。 “常妈妈，那婢就在这屋里，等我去找个斧子来，” 萤忙蹲在书柜后面，心下慌 得很。 怎地这样快就寻到这里了？ 她蜷缩起身子，才看到脚下的绣花鞋上沾了泥。ＣｏＭiｃ5.ｃOM |
萤止住步子，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大太太回来了？” 常妈妈是寸步不离大太太左右的人，想是他们都回了别院，
，就被常妈妈拦下，“这礼物也不是旁的，是去观个景，您自己去瞧就成。” “观景？” “是，您去瞧瞧便知道了。” 
使婆子，她步子撵得紧，身板也宽，
到不自在。 “常妈妈，”她快走两步，尽量摆
那婆子的
迫
的，却阻不住山风。 周围越发僻静，
倒竖，就在背后的婆子伸出手的同时，她像一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那婆子径直撞在常妈妈的背上，常妈妈一个踉跄，回头便是一张狰狞的脸。 “蠢材！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她们着实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竟能这般警觉。 “常、常妈妈，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她、她也当是疼我的…为什么…” 常妈妈摇头冷笑，“大太太拿你当女儿看，你就真当自己是富贵出身？做女儿的，会跟少爷搅在一起？下
胚子就是下
烂打的人，大太太尽可放心，宏义舍了我，我再不会纠
得不行，扶着树干
。 她竟不知这别院的小路弯曲错杂，还能绕到这边。 潭边树荫遮蔽枝繁叶茂，将那书屋遮得七七八八，她想都没想就朝那屋子跑去。 “呀！” 脚下一滑，她坐了个
股墩儿，
心
？ 韩正卿说韩宏义去见
私事情倒是都遮遮掩掩地，从未听说有哪个出了事情，又是如何处理的，或许…
，又派人将她灭口，这
本解释不通。 难不成
糊，这些年她懵懵懂懂地，一直圈在叁姨太的院子里，门都没怎么出，循规蹈矩，对主子唯命是从，生活偶尔磕磕绊绊，却从未摊上什么大事，现如今忽然
得很。 怎地这样快就寻到这里了？ 她蜷缩起身子，才看到脚下的绣花鞋上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