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 前进。 前进进。 飞机在哈尔滨短暂停留。 又继续往前。 光穿破云层从舷窗照进来,在他安静的面庞上留下一层朦胧的光影,他的双手以叠的姿势围抱着,在此之上的玻璃瓶里一朵郁金香开的正好。 岑树抵达漠河那天是个晴天,从机场出来打了个车,司机问他去哪,他回:“洛古河。” 司机说:“你是本地人?听口音不像啊。” 岑树说:“不是。” 司机想了下,说:“来找人?” 岑树说:“找一个地方。” 司机没听懂,想继续问但看他不是很想说话的模样,最后还是没问,只点头,“洛古河不大,找起来应该简单。” 如司机所说。 洛古河的确不大。 这个地处北部边境线的小村庄,只有寥寥几十户人家,实际居住着的人更加的少,甚至不如云水街平里的来往的人多。 岑树没费多大功夫便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到洛古河第二天的清晨,天上罕见地飘起了小雨,雨洗刷掉崭新墓碑上残留的粉尘,也一并浇灌在他怀中郁金香的花瓣上。 他站在雨中。 仿佛与墓碑融为一体。 雨过之后,又下了一场小雪,小雪愈演愈烈,最后逐渐演变成一场暴雪,不出一整个洛古河都被雪覆盖着,只剩下一片无尽的白。 岑树在雪停的那天离开,临走之前,他折下那支唯一盛开的郁金香,弯放在了她的照片前。 往后多风雪。 见花当见天。 在前往漠河站的当天上午,岑树去了一趟北极村,这个据说是中国最北的城镇,也被一致认为是观测北极光的最佳地点,慕名而来前往这里旅游的人很多,不过这个时间并不是观测的好时机,因而并没有什么人。 岑树跟着导航走出一段距离,才遇见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大叔主动上前搭话,他顺手灭了烟,双手拢在袖子里,“小伙子,过来旅游的啊。” 岑树没什么反应。 大叔不知是见怪不怪,还是实在是闲的没事干想找人唠嗑,继续说:“看北极光要再往里走个百把米,不过这个时间吧,估计看不着,你呀,来早了。” 岑树脚步顿住。 垂头。 声音很低。 “我来晚了。” 要是他早一点。 早一点点。 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大叔听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狐疑开口,“不晚啊,这才三月呢,你再晚三个月来都成,时间正正好。” 岑树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往前走,大雪之后的地一踩一个脚印,他的步伐缓慢,身侧滚轮的印迹出现的也缓慢,慢到好像终点永远不会到达。 大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喃喃,“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什么想法,真是搞不懂。” 大叔不会懂。 其他人也不会懂。 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懂了。 这个无人知晓的故事。 和那朵。 无人知晓的花。 岑树返程用了七十多个小时,从漠河出发,先后在哈尔滨和秦皇岛中转,全程往南,途径三十多个城市,终于在第四天抵达昆明,坐一趟只有十八分钟的列车,最于当天夜里回到了云水街上。 街上空无一人,路灯亮着,洒下一行孤寂的影,与人影重叠,离散,又重叠,直至消失不见。 黑暗里一道玻璃门开了又合。 安静到仿佛无人来过。 谢彪在这之后过了好几天才见到岑树,说来实属偶然,他正好出去扔垃圾,看见门口放着个外卖袋子,好奇上去看了看,才到的,长椅上坐着等了等,好半会才等见了人。 岑树看着没睡醒,“有事吗?” 谢彪乐了,“没事不能找你啊。”他赶在门关上之前抬手拦了下,“我还真有事,有个快递,nora的。” 岑树闻言停下。 低眸。 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彪很快从民宿拿个快递回来,盒子不大,他递过去的时候顺口说:“nora呢,店不开了,消息也不回,你俩这最近是在玩失踪啊。” 岑树拿快递的手微顿,“她回家了。” 谢彪啊一声,“不是,你俩这……分了?” 岑树不语,作势就要关门。 谢彪迅速用手挡住,“为什么啊?我真的不懂,你俩不是好的吗?那天我还看你们一起拖着行李箱出门……”他停顿了下,“你们回去见家长,她家不同意?” 岑树不理会他的猜测,只说:“我关门了。” 谢彪立刻松手。 下一秒。 玻璃门紧紧地合上。 谢彪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望着玻璃里面离开的背影,突然高声喊道:“明天清明节,你要不要去看你爷爷?” 背影未停。 似乎是没有听见。 谢彪索转身。 算了。 多管闲事。 岑树从回来已经有许久没有吃过东西,尽管如此,上楼的第一件事仍旧是拆了快递,美工刀小心划开胶带,打开,是一盒铅笔,20支,在他眼中是深浅不一的黑白。 半晌,余光忽地扫见快递盒上的面单,她的名字下方,是一串悉的电话号码,他起身,从包里找出一个手机,充上电,刚开了机,屏幕上弹出许多条微信消息。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