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纪氏几乎要晕厥,看看窦芸,又看看皇帝,忙伏拜叩首,声泪俱下,“陛下……是妾溺 小女,疏于教导!芸还小,年幼无知……乞陛下看在旧 情面上,饶她 命!” 窦诚亦老泪纵横,求情道,“陛下,臣教导有失,愿代小女受过!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帝叹口气,起身,走到怀恩侯夫妇面前,亲自将二人扶起。 “朕之所以未将此事 由廷尉去办,而将君侯一家召来独自相问,便是不 将此事闹大。” 窦诚和纪氏闻言,睁大眼睛望着皇帝,心中升起希翼。 “然侯女毕竟犯了重罪。”皇帝语气一转,看向窦芸,道,“侯女今 之内,便到廷尉署自首,将前后之事坦白,廷尉自当从轻发落。” 怀恩侯夫妇皆连声应下,让窦芸谢恩。 窦芸却望着皇帝,目光黯然。 “从轻发落。”她含泪而笑,“诬告大臣,构陷 闱,皆死罪。陛下从轻发落,是要将妾下狱,还是罚为奴婢?” “芸!”窦诚面 剧变,急忙喝止,“还不快谢恩!” 窦芸不再说话,深 口气。 ……侯女这般痴心一片,为他做了这么许多,可他何曾在意过你? ……你高贵美貌,何人不称赞,他却倾心他人,视你若凡尘一般,反还要将你落罪。 ……侯女扪心细想,你身受厄难,他却将人执手享乐,侯女甘愿否? ……让侯女深陷如此绝境的,又是谁? 她与皇帝对视,脸上忽而浮起一抹笑,甜美而绝望。 她不再多言,依言走到皇帝面前,向他下拜,“妾谢陛下隆恩。” 皇帝看着她,面 复杂。 怀恩侯一家与自己多年恩义,窦芸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犯下这般罪过,他亦不能置身事外。他厚待怀恩侯府,亦知晓窦芸对自己的心思,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拒绝之后,窦芸失态,皇帝也以为那不过小儿女心 ,虽会失望一时,但不久之后,给她找一门好亲事,自然会了断。 想起这两 来的争执和苦恼,正是因自己平 最善待的人而起,皇帝心中五味杂陈。 “去吧。”皇帝淡淡道。 正待走开,窦芸突然抬头,掌间闪过一道利芒! 皇帝反应快,一个闪身,劈手击在窦芸臂上。窦芸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徐恩见状大喝,殿外的刘珣和侍卫听到,急忙上殿。 侍卫将窦芸制住,窦芸被拉扯着起身,看向皇帝,却 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突然,口中淌出血来。 侍卫一惊,“芸!”纪氏和窦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见得如此,冲上来将她扶住。 皇帝的身体却忽而晃了一下,抓着手臂,缓缓坐下。 “兄长!”刘珣面 一面,上前将他扶住,却见皇帝面 苍白,嘴 发青。 “有毒……”皇帝声音低低,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刘珣急忙看向他的手上,只见掌间被划破了一道口,深可见 ,却不淌血,红肿发黑。 这是中毒之兆,刘珣心头剧震,忙喝道,“快叫御医!”说罢,低头在那伤口上,用力替他 血。 皇帝只觉身上的气力正慢慢消失,看着刘珣,未几,又看向窦芸。 怀恩侯夫妇手忙脚 ,又是替她擦血又是求侍卫快去找御医,哭着问她为何如此。 “妾……妾不会一个人走……”她却看着皇帝,沾 了血的脸庞上,笑意狰狞,未几,目光涣散。 怀恩侯夫妇痛哭的声音撕心裂肺,皇帝看着他们,却好像被谁扼住了咽喉,说不出话来。刘珣仍用力为他 着毒血,徐恩急得眼圈通红,似乎十分用力的叫着他,但皇帝没有任何 觉。 耳边,似乎回 着一些久远的声音。 ……朕已是无能为力……去羌地,万一将来太子与你二兄果真扰得天下大 ,你定要替朕救回来…… …… 一个女子昂着头,傲然望着他。二皇子,准备好了么? …… ********************* 徽妍在廷尉署前送别了李绩等人,乘着马车回到未央 时,已是午时。 今 之事,还算顺利,徽妍心情不错。 “女君,那虎魄之事,女君可曾认真想过?”方才,李绩临走前,曾这般问她,意味深长。 徽妍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莞尔,“想过。” “哦?”李绩目光一动。 “李君,”她想了想,“就算我是那小虫,身边亦有另一只小虫。他在何处,我就在何处。李君放心,我二人,皆不会让周遭变作虎魄一般。” 李绩听了这话,似乎不甚 意,却终是没有多言。 “如此,在下诚心期待,愿女君此言成真。”他微笑,向徽妍一礼,追随同伴而去。 徽妍望着车外透来的光,深 口气。 皇帝说得对,将来如何,无论她,还是皇帝,还是李绩,都不过说说罢了。她不再去想那些大道理,李绩不相信,她也不打算争执,不走下去,如何知晓前途是平坦还是坎坷? 心里正想着,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 道上传来。 “车内可是王女史?!”王恒的声音骤然传来。 徽妍讶然,连忙 开帏帘,只见果然是王恒。 “二姊!”王恒 头大汗,看到她,眉间一松,神 却仍是焦急,“快随我来!” 徽妍 到不寻常,忙问,“出了何事?” “出了大事!二姊跟来便是!”王恒急急道,说罢,催促车夫赶紧走。 徽妍不明就里,被王恒唬得心扑扑跳。马车一路疾驰,却没有去漪兰殿,而是到了前殿中的非常室。这是一间雅致的殿阁,皇帝平 下朝,会在此休憩。 可徽妍来到,却见到处是神 紧张的人,内侍们进进出出,手里捧着水盆,还有浓重的药气。 才进殿门,徽妍就看到了榻上躺着的皇帝,心中一凉。 她急忙上前,只见他双目紧闭,面 苍白,额头上冒着汗,皮肤却凉得碜人。旁边,两位御医正忙着,又是施针,又是给皇帝擦拭。 “出了何事?”徽妍急忙问左右。 刘珣有些六神无主,徐恩忙将方才之事简略地说一遍。 “侯女?”徽妍惊得不敢相信,“侯女如今何在?可知是何毒?” “侯女已同时服毒毙命,幸好身上还有些残留□□,御医已经验过,六皇子令我等去请女史来!”徐恩道。 徽妍只觉身上发冷,看看一旁同样神 慌张的刘珣,却知道现在不是安 的时候。 为皇帝施针的御医白发苍苍,没多久,从皇帝榻前直起身来。 徽妍忙问:“陛下如何?” “现下是平定了些。”御医道,“多亏了六皇子及时 出了许多毒血,但此毒霸道,陛下能否平安,还要看能否捱过今 。” “这是甚话?”徐恩急道,“公台万万要将陛下救回才是。” 御医道:“徐内侍急切之心,老叟亦知晓。寻常人若遭此毒,顷刻毙命。陛下身体康健,能捱到此时已是上天眷顾。” 徐恩还想说什么,被徽妍止住。 “有劳御医。”她一礼,道,“我等皆为陛下 心,若有何难处,御医但言。” 御医闻言,谢过徽妍,自去忙碌。 徽妍再看向徐恩,努力抛开着纷 的心绪,问,“此事可告知了三公?告知了光禄勋?” 徐恩忙道:“方才臣已经让人去告知,诸公还未赶到。” 徽妍颔首,又看向郑敞,“未知此事有多少人知晓?消息可曾传出去?” 郑敞忙道:“知晓此事者,皆宣室殿服侍之人,事发之后,臣即刻令人封锁,但动静不小,只怕不得全然闭 。” 徽妍道,“劳郑校尉立刻派人在 门严加防范,今 之事,相关所有人等,皆到前殿来,不得外出!” 郑敞应下,立刻去办。 没多久,丞相史衡、大司马杜焘、御史大夫庞颖、光禄勋樊振陆续来到,见皇帝如此模样,皆是骇然。 “怎会如此!”杜焘又吃惊又着急,怒气冲冲,“怀恩侯何在!” “怀恩侯夫妇已拘下。”徽妍道,望着众人,神 沉沉,“诸公,陛下情势虽危急,却仍有生机。当下最要紧之事,乃是朝中万不可先 。诸公皆国之重肱,当下非常之时,臣民、官署、军镇还须诸公坐镇,只要天下不生 ,此事便可平稳应付。” 众人亦知晓此理,见徽妍能说出这般话,亦都安定了些,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重。 丞相史衡主持,就地商议了半个时辰,众人定下了应对之策。史衡总揽政务,庞颖监督官署,杜焘把控军务,樊振则负责 戍卫,并指挥执金吾维持京城治安。皇帝中毒之事,众人一致决定不声张,一切待事情落定。 商议好之后,众人分头忙碌。 杜焘回到殿上,看看榻上的皇帝,仍不放心,看向徽妍,“陛下……” “妾会陪着陛下,不离左右。”徽妍道。 看着她坚定的神 ,杜焘颔首,向她一礼,“女史保重。”说罢,转身匆匆而去。 他们走开,徽妍周围冷清下来。她回头,看看忙碌的 人和御医,未几,回到皇帝的榻前。 他仍然一动不动,双目紧闭,面 没有任何好转。 徽妍看着他,把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只觉凉得陌生,似乎再也捂不暖。 ……王徽妍,朕食五谷,有生死,喜怒长随。朕亦是人…… ……你不许走…… 方才强撑的镇定倏而崩塌不见,从未有过的悲痛和恐惧忽而席卷而来,她把脸埋在皇帝的手上,泪如雨下。 ☆、80|3.25 天 渐渐暗下,宣明里的鲤城侯府中,鲤城侯刚刚与来访的客人用过晚膳,闲聊一阵之后,笑容 面地将他们送走。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