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蕴颔首,“这倒也是,茶叶确实不错。” “哎,夫人总惦记着某一天也许你会回来,便总是备着这茶叶。怕府里下人们不了解,又吩咐说凡是有客来访,接待便都用最上品的碧螺 。” 段蕴心中一空,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她并非最 碧螺 ,只是那些年里,安正则 极了这种茶,每每教她诗书,衣袂翩然间茶香淡隐,不知为何总让她沉醉。 彼时她去东 找皇长孙弟弟玩耍,巴巴地在一旁看安正则授课,一杯清茶搁在桌子的犄角上冉冉飘香,空气中似乎都染了碧 。 小郡主怎么嗅都嗅不够,回了王府便吵闹着要喝这种茶。 可惜她天生俗人,赏不了高雅物什。段蕴只是闻茶香闻得开心,一入口却还是怀念自己常喝的茉莉花茶。 于是没过一两年,她常驻了东 后,就不再饮碧螺 ,喝回花茶了。 难得母亲还记得她那年的习惯。 这两年段蕴和段珊珊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现下多了很多话要絮叨,一转眼,时辰便近了黄昏。 安正则小憩一觉起来,寻遍府内找不见段蕴,只看到何弃疗默默递上来一碗药汤。 从某种程度上说,何弃疗还是个蛮不错的小跟班,做事细心,药汤煎好后用小火温着,温度刚刚好合适刚起 的安正则饮用。 “怎么不见陛下?”他搁下碗问。 梁闻元回道,“陛下去了东街的二王爷府上。” “走了有多久?” “大人歇下后不久,皇上便去了。” 安正则心算了一下,“那是时间不短了。” 闻元附和,“是啊,天都快黑了。要不派人去 陛下回来?” “不用了,我亲自去。” 梁闻元默默“哦”了一声。 。*。*。 虽说是 / 尽,然而出了府门一瞧,倒还能看得清景物,想来是快至夏 ,白昼渐长的缘故。 安正则服了汤药,下午又歇息了一两个时辰,此时 神恢复了大半。 晚风在暗下来的街道中穿过,被风拂过的柳枝低调地飘摇起来,让人心里一阵舒畅。 风中似是带着些琴音,谈不上有多美妙,零零散散的音节不知什么时候便飘出一个。 安正则放缓脚步细细辨了下,原来不是琴音,是筝音。 抚筝之人实在是没有几分水平,半晌竟是让人听不出所奏何曲。 安正则有些想笑,蓦地就想起当年。 东风里,朱门映柳,低按小秦筝。 某个小姑娘也是这般,空有一双纤巧漂亮的手,却如何也奏不出雅乐。 像段蕴这种对音律半点不开窍的,还真是少见。 安正则本以为今 凑巧遇见一个,谁知待他走近王府,方觉出那筝音恰是从府中飘出来的。 段珊珊善音律,即使走了神闭着眼睛也不会奏成这般。 王府的丫鬟们更不可能胆大包天地 弹。 那便只能是段蕴了。 果不其然,刚进府便看到段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 着弦,一边还在和段珊珊聊得天南海北。 见他进来,两人都没有太意外,只是没有再继续闲聊了。 段珊珊对他笑了笑,唤,“堂哥。” 安正则点点头,又看向段蕴,“陛下许久未归,天将暗了,臣便自作主张寻了过来。” 段蕴道,“朕是想着等王妃回来,没料到等着等着就这么晚了。” “陛下还要继续等么?” “还是不了罢。”她道。 按照现在的关系来说,段蕴是去了自己二叔府上做客,二叔早已出世云游去了,府上管事的只有一位王妃。 她一个皇帝等自己二婶一直等到天黑,终归不是件正常的事情。 安正则道,“陛下许久不曾接触乐器,今 倒难得有闲情。” “……又让安相见笑了。” “没有。”安正则轻声否认,“不过秦筝多凄苦悲怨之曲,不适合陛下。” “哦。”段蕴懵懵懂懂道,“反正朕也不怎么喜 。” 。*。*。 安正则和段珊珊道了别,带着段蕴往回走。 外面的天 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家家户户大抵也都用完了晚膳,巷道里听得见小孩子嬉戏的声音。 大理国重礼教,因而等级之类也颇分明,明安城的居住区大致分为两块。 达官贵人和簪缨世家大多住在皇城西南方向,靠近皇陵一带,风水绝佳,地势略高平坦开阔,还靠近护城河最为清澈的那一段。 当然地价也就贵些。 反之,东边北边这一块,多是平民的居所。 与世家大族华丽的府宅相比,这边的一家家小屋其实也 温馨 好,时不时还能见到那些玩杂耍的、卖字画的、测字算命的。 段蕴原先的家二王爷府便在这里。 景德帝不喜她父亲,或者说是比较讨厌。别的皇子都给分了爵位封地,去做了藩王。唯独只有二皇子,成年之后和弟弟们一起领了个王爷的头衔,却是徒有虚名,连个封号都未曾得到。 二皇子大婚,娶了王妃,皇上淡淡地没有丝毫表示,朝里朝外好像没人知道一般。 最后还是陈太师看不下去,率先带头送了些贺礼,朝臣这才陆陆续续地聊表了一下贺喜之意。 至于王妃,未出阁前也是大家闺秀,这么嫁过去之后,却连个正式的赐封也没混上。 由是府里的人便惯称她为夫人,却是不唤王妃的。 当年,二王爷识相地搬离了皇 ,他 子淡泊,本就不 与皇权政治扯上关联,那时便更是想逃离。 于是王府就这么安在了明安城的东街。 毕竟还是天潢贵胄,王府自然不似寻常百姓那般简陋,可终究也只是比左邻右舍大些罢了。 起初隔壁搬来个王爷,黔首小民们闻之还颇惴惴。 子久了之后,见这个王爷除了不愁吃穿外,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渐渐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再后来,段蕴登基。 东 里整 辅导她的太傅变成了丞相兼首辅,在 外也有了自己的府邸。 也是在东街。 还是在距离段蕴家王府不远的地方。 皇上奇怪了。 安正则道东街清净,远离世家,与百姓相邻更是方便为百姓做事,总之对他辅政大有裨益。 皇上点点头,觉得这说法很有道理。 相府就这样坐落了下来。 东街的地价哗啦啦涨了将近一倍,原先和相府选址临近的几户人家笑得合不拢嘴,乐颠颠地就收拾铺盖走人,把祖传的宅子拆了,高价卖了出去。 段蕴扶额,怎么就没有预料到安正则大男神的影响力呢。 东街房价大涨,一时间 得一小波人没屋子住,民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刚上任做老大的段蕴呕出一口老血,自己掏 包从国库挪银子安置他们去了。 富商们买了临近相府的地方, 天喜地搬了过来。安正则住所方圆三里,年轻女子貌美如花多至如云,从此成为了明安一道奇景。 富家小姐们耐 不足,一年过去见安正则从不正眼瞧自己,也就偃旗息鼓了。 接二连三,几家大户又搬到了西南一带富帅云集的地方。 身为商贾之家,众人想法很是实在,安相这课树再怎么枝繁叶茂甩旁人几条街,可终归也不能为了他就放弃整座森林哪。 东街的房价又正常了回去,高价卖出宅子的那拨人又低价再次买进,一番倒卖便赚了大把的银子。 于是安正则在东街一众百姓的眼里,地位就更加崇高了。 ☆、第32章 明月夜桑落香 再次回到相府的时候,刚巧戌时初刻。 府里一干人正巴巴地等他们回来,杜仲顶着 窝头靠着墙 儿半睡半醒地眯瞪,留下看家的梁总管蹲地上数蚂蚁,不知不觉被蚊虫咬了好几个包。 梁闻元眉头 搐,一边止不住地给自己瘙 ,一边给段蕴行礼问好。 段蕴看他全身不 的模样,默默将袖口再捋捋直,又把衣领拉高了几分。 安正则道,“天 已晚,陛下此时回 么?” “嗯。” “好,”那厢回答未有迟疑,“微臣这便着人备车马。” “别,朕还未用晚膳呢。” 何弃疗 嘴,“都这么晚了,回 再用吧。” “朕现在就很饿。” 安正则顿了片刻,“微臣府上的膳房下午被烧毁了,不能照顾陛下周全,是臣的过失。” 罪魁祸首杜仲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索 将半睁着的眼睛全闭上了。 “安相府中就这么一个膳房么?”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