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娥也没处可去,只能在公主府闷了五六,终于在煎熬里等到长乐公主身体好转的消息。她迫不及待求见,见到长乐公主就道,“小女愚昧,还请长公主言明!” 长乐公主听到这话,眉梢稍稍一扬,果然是家里娇惯长大的,哪怕人在外面,对着她,说话竟然还是有这么一点张扬。 “怎么了?”长乐公主故意吊着她。 姿娥肚子里却没有长乐公主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长公主是不是知道并州刺史有甚么事?” 长乐公主顾左右而言他,终于在姿娥的一再恳求下,长乐公主才开了口,“其实我也是无意间看见的。”说着,她把慕容叡和自家嫂子不清不楚的私密事给说了。说完她叹气,“那时候说是慕容老府君的长子被人误报阵亡。” 她说着幽幽叹气,“小叔寡嫂共处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清清白白。我听说慕容府君自小并不是老府君带大的,自小混迹在代郡的武周县,和那群胡人一同长大。鲜卑原先就有兄死寡嫂之旧俗。恐怕……” 长乐公主说着有些难为情,她拿起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嘴角。 “公主可曾亲眼看见?”姿娥问。她还是不死心,恨不得马上策马回晋,和慕容叡当场对峙。 “嗯……”长乐公主很是难堪,眸光闪烁,似乎很是难堪,“我才下降来秀容的时候。刘老夫人带他们来祝贺,那时候秀容下了大雪,车马走不动路,所以他们也没有急着回去,在秀容住了一段子。我那时候才嫁过来,百无聊赖,便出去走走透透气,谁知就那么碰巧,撞见他们两个。” 长乐公主说着,轻轻叹气,“听说他守孝的时候,时不时就和你家提退亲?” 姿娥愤愤咬住,一言不发。慕容叡守孝一回代郡,就和她家说要退亲。而且三年来不止一次! 她开始真以为慕容叡是怕耽误了她青,现在恐怕是他想要和那个婢双宿双栖才是真的! 她心下怒火翻腾,气的浑身颤抖。长乐公主叹气,“看来,果然是事出有因。” “也罢,我也不该和你说这些。毕竟只有戳和姻缘的,哪里有把人家的姻缘给拆散的。”长乐公主脸的尴尬,“方才那话,尉迟娘子就当我没说过。”、 “长公主说的哪里话,要是长公主不说,我到现在恐怕还被闷在鼓里。”姿娥脑袋里转过千万种想法,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难怪,难怪他会对那个汉女那么维护,甚至不允许旁人嘴上说她一句不好,也不准任何人动她分毫。她当时还奇怪呢,慕容叡年岁比那个韩氏还要大,韩氏也没有含辛茹苦把他带大,竟然能惹得他如此维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姿娥急匆匆站起来,和长乐公主辞行。 长乐公主还是挽留她,“现在正下雪,道路结冰,也不好走,还是等风雪停了之后才从长计议。” 姿娥不想从长计议,只想马上回晋,找慕容叡好好问清楚。 长乐公主道,“洛长安那边暖和,尉迟娘子还没真正见识过这里的酷寒。等雪晴了再走。” 姿娥走后,女官脸不解,“长公主,为何不让她直接去晋呢?现在她怒火正盛,要是再过会,要是心口的那口气消了,说不定就……” 长乐公主摆摆手,姿娥已经不在眼前,她也懒得继续端着架子了,整个人就躺入身后的隐囊里,“这个尉迟氏是个蠢货,难道你没有看出来?” 女官脸不解,“此女的确愚钝……” “她不仅仅蠢,而且情比一般女子要暴烈的多。我留她一段子,她等的子越久,心口里着的那团火烧的就越旺。到时候她到了晋不闹起来。” 长乐公主说着,似乎看到了晋会被此女搅和的天翻地覆,不由得开心的笑出声。 “她的子我已经摸的清清楚楚。这人啊,若是情被人摸清楚了,就可以玩她于股掌之上。借着她的手做不少事。” 话音才落,帷帐后面传出一阵鼓掌声。长乐公主和女官惊了一下,转首向声源处看去,只看得一个美少年从帷帐中缓缓走出。他拍手对长乐公主笑道,“果然是好计谋啊,”他说着目光别有所指的在长乐公主身上转了一圈。 长乐公主妖娆慵懒的靠在隐囊上,“你来了?” 胡文殊含笑过去,当着女官的面在她身后坐下,两条胳膊圈住她的,“你怎么忽然想起从韩氏那儿入手?” 长乐公主仰首,在身后的美少年身上轻轻的蹭,他身上属于男人的刚,还有俊美难敌的容貌,叫她心如鹿撞,身上发烫。 “那是他的心头,别人碰一下他都得然大怒。这次……”她轻轻的笑了笑,“到时候就等着看好了。” 胡文殊见她慵懒似猫,目光却不停往他身上瞟,他会意过去,手掌在她身上游弋,“那我可要小心了,后得罪了阿嫂,阿嫂一生气,我就完了。” 长乐公主反手一手臂勾住他脖子,被拨的气吁吁“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也舍不得。” 眼瞧着这对快要厮在一块,女官向周围的侍女们打了个手势,侍女们纷纷解开帷帐躬身退出去。 退到外面,女官看了眼侍女们,“公主的事倘若有人透出去半分,杀无赦。” 侍女们低眉顺眼道了一声是。 * 晋的天气也开始冷了,长生自小就在在代郡长大的,这点冷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外面刮着风,往门里钻,呜呜直响。屋子里头的侍女,担心他会着凉,特意给他多了几个暖炉,还放了一个在他手上。可是他连捧都没捧,直接丢一边去了。开始是懒得用,过了一会之后,直接是不能了。 慕容陟查他功课,见他偷懒,怒不可遏。 长生不喜读书,反而喜舞。哪怕他现在力气太小拉不开弓,没有人抱,也上不了马,但他对习武兴趣盎然。 “成天就知道贪玩!教给你的书,教你的字,你哪怕在上面多花费些功夫,我也不至于如此生气!” 慕容陟看了一眼长生写出来的字,他看了一眼字迹就知道他是慌忙赶出来的,写出来的字迹工整,但是细看里头少了骨锋。他狠狠拧着眉头,“你看你写出来的东西,”慕容陟说着,把那张薄薄的黄麻纸拎到眼前,“你的字没有半点骨头,和软脚虾似得。” “人没有了骨头,还活不了。你呢?”慕容陟狠狠□□了一通,说的口干舌燥,去拿水杯。 长生低着头,但两只眼睛转的飞快,“可是儿听说,阿叔和儿一样大的时候,也没怎么读书……” 慕容陟手顿住。他惊愕的抬头看长生。手指蓦然收紧。 长生现在容貌上比起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像明姝多些。但是顽劣不堪,厌文好武却和慕容叡像了足足五六成。 他原先想要把这个孩子彻底转化成自己的,但是现在看来,骨血里就带了慕容叡的不少东西。 慕容陟沉下脸,叫人取来尺子。对着长生的手,打了十下。 原本他想要打二十下的,旁边的侍女求情,说小郎君年纪还小,二十下手板绝对承受不了。这才减半。 长生受完那十下手板,慕容陟也无心继续和他相处下去了,丢了东西出去。 长生抱着自己的手,坐在上,死活不肯掉眼泪。也不肯去找侍女。他就坐在上,自个把黄麻纸给铺开,去拿笔,打算把慕容陟布置给他的功课再认真写一遍。昨天他光顾着练刀了,虽然他所谓的刀就是扛着一把木刀把一从草砍得七零八落。 手掌那儿已经肿的老高,拿笔都不方便,几次都掉在纸上。 长生自己捡起来,继续埋头写。 忽然身边轻轻一句,“长生?” 是阿娘的声音! 长生出生开始就一直在生母旁边,对明姝的声音记得清清楚楚,他猛地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面前的一个侍女从影里走出来,她走入光带,面庞顿时清晰。 “阿娘。”长生叫了声,然后捂住嘴,他看看周围。原本站着的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大半,只留下两三个。 他眼睛眨了眨,然后俯身低声音,“阿娘怎么来了?” 明姝坐在上,“阿娘想你了,就过来看看。” 刘氏行事霸道,蛮不讲理。说不让她看孩子,就不让她来看。她几次来了,都被人给挡了。后来她想出个办法,让慕容叡私下去和负责看守的人说,并且她送了钱过去,自己装作侍女过来。 明姝已经好段时间没有见到孩子,她搂住他,“有没有想阿娘?” “好想好想。可是祖母却说阿娘病了,不能来见我。” 明姝皱了皱眉,“祖母骗你的呢,你看阿娘生病了吗?” 长生在明姝怀里摇摇头,“没有,阿娘可好了。” 明姝这才笑出来,她抱着长生都不愿意撒开,听到长生唔了两声,才放开,见到他肿的和馒头似得右手。 “我没有好好写功课,说了阿爷不喜听的话,阿爷就打了手板。”长生知道自己被罚不是个好事,忍不住把右手往自个后面缩。 明姝哪里能让他这么躲着,捏着他的手腕,把伤手拿到面前看。看的出来慕容陟是用了点力气,原本白的小手上,肿的老高,肿的地方还稍稍泛紫,她稍稍碰了碰,长生就喊疼。 “你说甚么了,你阿爷发这么大的火。”明姝轻声问。 她对慕容陟也有所了解,他和慕容叡不和,但不会拿孩子做出气筒。 长生就把自己和慕容陟说的那些话都告诉她。明姝听后脑仁有些疼。 长生说完,可怜兮兮的问她,“阿娘,阿爷很生气很生气吗?” “以后不要在他面前说这话。”明姝抿了抿,“阿爷让你好好读书也是为你好,你想想看,别人都知道的东西,你不知道,说起来多丢人呀。”明姝说着心疼的给长生吹了吹手,她让一个侍女去打来水,小心又轻柔的把手掌给擦拭干净,给他上了药膏。 “阿娘,阿爷是不是不喜阿叔啊。”长生看明姝低头给他上药,突然问道。 明姝惊诧的看他,“谁告诉你的?” 长生嘟了嘟嘴,“没有人告诉我,我自己猜的。阿爷每次听到阿叔,就脸的不高兴,脸拉的好长,我说阿叔也是一样没怎么读书,阿爷就生气了……” 要不然平常这样的小错,最多罚抄誊抄几篇文章,不会动板子。 “别多想。”明姝不打算和长生解释这对兄弟的恩怨,何况这里头有些事也不该他知道的。 “你以后就不要说惹他生气的话。”明姝说着把他的手给包扎上。 “阿娘,我和你回去好不好?祖母这里好没意思啊。”长生挨着她,两眼含希翼。 刘氏再怎么疼孩子,也没办法取代母亲的位置。何况刘氏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多走几步路,就有些不上气。长生在这儿呆的没意思。他怀期待的抱住明姝的胳膊,想要跟着她一块回去。 明姝面尴尬,“长生乖,先在祖母这儿呆一会。到时候阿娘再过来接你。好不好?” 长生左扭右扭,老大不乐意,明姝哄他,费尽心思,才让他勉强安静下来。 “那阿娘记得和我说过的话,到时候一定来接我哦。”长生低身量道。 明姝点头,长生伸出小拇指,“那一起来拉勾!” 明姝手指勾住他的,轻轻拉了拉,“看,已经拉过了。” 长生这才笑出来。 明姝又陪了长生一会,才依依不舍离开。银杏等在外面,看她出来了,跟着她往回走。 “照着府君的法子,或许不久就能把小郎君接回了。”银杏在一旁轻声道。 这些天刘氏的身体一直不好,药喝下去,也没见好转。慕容叡找机会,到时候寻个孩子吵闹不利于刘氏养病的理由,把长生给接出来。 明姝心下也有些期待,她出点笑容,“这孩子没忘记我。” “当然了,亲娘呢。怎么会记不住。”银杏当然道,“就怕老夫人在小郎君那儿说五娘子的坏话。” 银杏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那些和媳妇不和的婆母们,就喜在孙辈和媳妇之间挑拨离间。 “长生是个好孩子,虽然年纪小,但知道谁对他好。”明姝见过了孩子,多以来的思子之情终于被抚。 只是孩子完全到她身边,也不知道还有多久。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明姝换了衣裳。刚刚换了衣服,坐下来喝了口水,外面来了人。 来人是于氏,于氏见到明姝皮笑不笑,还没说话,光是从脸上就透着一股诡异和森然。 “娘子,老夫人让你过去一趟。”于氏的语调比平蕴含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 银杏当即拉住明姝。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