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恩寺里,平民百姓一概不许进入,大雄宝殿前方冠盖云集,玉阶下设了明黄的供桌,摆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果品山珍。 巫祝带着面具,手持一柄三叉长戟,正迈着步子 舞,嘴中念念有词。 元庆帝相信巫祝是能通鬼神之人,更相信手里那柄三叉长戟,则是驱魔 神所用。故而屏退众人,独自跪坐在巫祝身后的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参拜。 此时旭 东升,晨光万里。颇有佛光普照的祥瑞之相。 顾湛立于 军之首,穿一身金甲, 佩长剑,盯着那 舞的巫祝,眉宇间略有不耐之 ,不料寒光一闪,掠过他身上的甲胄,瞬间折 出刺目光芒。 顾湛一怔,而后神 大变——寻常巫祝手里的长戟作为 神驱魔的道具,是不必开刃的,而刚才的寒光一闪,分明是兵器的利刃折 出的光线。 那巫祝手中的长戟并非表演道具,而是实打实的兵器! 顾湛身经百战,沉思的功夫,大掌已经按上了 间佩剑,再一抬眼,那巫祝果然转身冲向献庆帝,手中长戟腾空一刺,直 元庆帝面门。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 65 章 元庆帝见兵刃 至眼前, 一时躲闪不及, 左 被长戟刺中,明黄的龙袍晕出一片殷红血 。 顾湛命王朗带兵保护在场的官员, 自己则拔剑出鞘,飞身跃至玉阶之下, 和那巫祝正面过了十多招,刺中他身上三处关节。 军一拥而上, 同巫祝死战, 那巫祝见大势已去,不顾自身 命也要杀掉元庆帝,一边勉强 战, 一边寻找元庆帝的踪影。 元庆帝趁 躲入供桌之下, 不料明黄的衣摆 在外面,他正 拉回衣摆,闪着寒光的长戟便刺了过来。 顾湛凤眸一凛,一剑砍飞长戟,将那巫祝 制于地下。 行 。 金殿里,御医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血水,看上去甚是骇人。 元庆帝遇刺的消息震动了淮 官场,金殿外跪着大大小小的官员, 一个个面如土 ,惶恐不已,等着元庆帝降罪责罚。 军将巫祝活捉, 押入地牢审讯。顾湛走出地牢,身上的鹤羽大氅烈烈生风,穿过廊庑,刚好遇上 面走来的张德玉。 他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笑道,“将军,皇上召您入金殿问话。” 顾湛提前率兵抵达淮 ,本就是为了清扫可疑人等,保障皇帝参禅时的安危,今 贼人假扮成巫祝刺杀元庆帝,顾湛显然要担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顾湛微微颔首,俊脸上沉眉 目,不怒自威,“皇上的伤可有大碍?” 张德玉道,“幸得将军及时救驾,御医说,皇上的伤口比较浅,没有 命之忧,但因皇上 上有旧伤,恢复起来比较难。需要好生调养。” 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金殿门口, 婢们挑开万字纹的锦缎帘子,顾湛提步入内。 元庆帝正躺在龙榻上,见他进来, 膛上下起伏了两下,显然是怒火中烧。 皇后在殿中侍奉汤药,见顾湛入内,抬手叫他免礼。 顾湛敛眸道,“回禀皇上,刺客已经被押入地牢审讯,奈何其 诡诈,无论用何等刑罚,都咬牙不说幕后指使是谁,再拖下去,恐怕就要断气儿了,臣特地来请皇上示下。” “把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他们是故意在这里等候着朕,蓄意谋害朕!朕不能束手以待……” 元庆帝面 煞白,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这是极大的不祥之兆,他千里迢迢来到淮 参拜,佛祖不仅不原谅他,甚至险些让他命丧于此…… “顾湛,回京后朕再和你算玩忽职守的罪名,眼下淮 不可久留,明 便整军出发,火速回京!” 顾湛闻言微愕,元庆帝原定十 后回京,届时西北、西南、东南三地的兵马刚好抵达京城,如今巫祝贸贸然打草惊蛇,贪生怕死的昏君想要提前回京,怕会耽误大事。 皇后盛了一勺汤药送到元庆帝 边,劝道,“皇上,您有伤在身,从淮 到京城旅途颠簸,不如歇息两 再启程?” 元庆帝急促 息着,猛地推开她的手,瓷勺在地上碎了个稀巴烂,“等不及了!传朕口谕,明 便启程回京!” 顾湛面无表情地应“是”,出了殿门,脸 骤然一沉,冲身后岑庆低声道,“立刻飞鸽传书,令西北西南东南三地加紧行军。” …… 元庆帝意外遇刺,行 中立刻加强防卫, 人主子们若无要事,一概闭门不出。 来仪馆内,小丫鬟走出厨房,手里的朱漆托盘上端着一盅牛 炖燕窝。 从小厨房到正殿还有一段距离,鹅卵石小径两侧栽 盛开的木芙蓉,花丛中粉蝶 连,掩映着嶙峋的假山 水。 小丫鬟缓行到花丛旁边,自假山中闪出一个人影儿,问道,“可是殿下的燕窝炖好了?” 小丫鬟看清来人,屈膝行了一礼,“原来是红袖姑娘。小厨房里刚出锅的燕窝,婢子趁热给殿下送过去。” 红袖笑道,“我正要去殿中给殿下请安,不如顺路把燕窝送过去吧。” 自打那 陆茗庭起了疑心,红袖便一直在外殿伺候,不曾近身服侍,那小丫鬟知道此事,面上有些迟疑。 红袖微 不悦道,“殿下最不喜 厨房里的烟火气,你一个小丫鬟,身上烟熏火燎的,若进殿伺候,惹了殿下大发雷霆,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小丫鬟闻言,略有惊惶之 ,只得把手中托盘 给了红袖,“那便劳烦姐姐了。” 红袖点了点头,目送小丫鬟转身走远了,见四下无人,才悄悄走到假山里,借着山石的遮挡,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来。 这纸包是三公主命人送来的,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到陆茗庭的饭食里。 凭心而论,自从拨到茗嘉殿里伺候,陆茗庭待他不薄,但她 外的弟弟妹妹都被三公主捏在手里,两次三番以弟弟妹妹的 命要挟她,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三公主吩咐下来,纵使她不忍心,也不得不做。 思及此,红袖眼眶微红,她颤抖着打开纸包,把里面的白 粉末倒入燕窝中,然后端起朱漆托盘,复往殿中行去。 …… 珍果一见红袖出现在内殿,便变了脸 ,“你怎么在这儿?殿下说过不准你入内殿伺候,莫非你忘了么?” 红袖笑道,“皇上意外遇刺,刺客虽然捉拿了,可谁知道有没有同 呢!这担惊受怕的节骨眼,婢子不敢放不三不四的人进来,这些端汤送水的事情,还是自己人来做更妥帖一些。” 珍果见她出于一片好心,神 不似有假,讪讪接过她手中的托盘,“理是这个理,可既然殿下下了令,咱们还是遵从的好,以后这些近身服侍的事情不用你经手。” 红袖眸 黯了黯,屈膝道,“是婢子唐突了。” 珍果挑开帘子进了内殿,陆茗庭听到动静,扬声道,“皇上怎么样了?可怪罪顾湛了?” 方才得知元庆帝遇刺,她去金殿中探看,御医说元庆帝要静养,她便没有多留,更没有见到顾湛。 她穿一袭绯 如意祥云纹的褙子,正坐在案后的黄花梨木圈椅里,捏着一管玉笔誊抄佛经。 许是心里牵挂着他,一页《妙法莲华经》抄的心烦意 ,平时极擅长的蝇头小楷怎么写都不 意,一连团了七八张螺纹洒金纸,皆胡 扔在地上。 珍果放下托盘,笑道,“听说皇上召见了将军,却没有怪罪将军,还令将军整军,明 便启程回京,殿下不必忧心。” “明 ?” 陆茗庭有些惊讶,默了默道,“皇上大抵是被刺客吓怕了,如今皇上的御驾在外,身边可用的只有顾湛,若是把他治罪,回程的路上再遇刺,便无人能护御驾周全了。” 皇上忌惮他,又不得不倚靠他。 她一脸忧 ,若有所思,就连手中的玉管笔坠下一滴墨汁也未曾发觉。 话音刚落,小凌子从外面快步进来,笑道,“殿下,将军命岑侍卫递来消息,今晚他率 军巡视行 ,无暇□□来看望殿下,让殿下莫要为他忧心。” 陆茗庭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心头 是温软的甜 ,樱 绽开一抹笑道,“知道了。” 珍果从托盘上端下一盏牛 燕窝,笑道,“殿下先用燕窝吧,牛 炖的东西,一凉就腥了。” 陆茗庭端起瓷碗,拿瓷勺轻舀了一口,燕窝炖的入口即化,牛 的醇香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刚吃了几块牛 酥酪,此时又喝牛 燕窝,顿觉有些腻的慌,眉头微皱道,“许是小 子快来了,胃里难受的很,这燕窝有些吃不下,珍果,你先端下去吧。” 珍果应了是,又叫小丫鬟捧上金盏金盆,服侍陆茗庭用清水漱了口,才吹熄灯盏,服侍陆茗庭就寝。 夏夜微风徐徐,外头金明池里传来蛙声阵阵,皎皎月 透过轩窗,在 帐前投下一片摇动的光影。 陆茗庭刚躺下,便觉得胃里堵得慌,翻了个身,觉得 口似有团火徐徐烧起来,一路顺着四肢百骸越燃越旺。 半梦半醒间,五脏六腑仿佛扭 在一起,她浑身酸痛难忍,意识也渐渐朦胧起来,她觉得自己不太对劲,想挪动身子,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她心头有个不好的猜想,勉强支起身子,试图把 边的玉如意推下去,好 出点响动,引起珍果的注意。 ——她还没嫁给顾湛,不明不白的死了算怎么回事? 珍果并未陷入沉睡,听见里间的窸窣动静,扬声叫了两声“殿下”,见陆茗庭迟迟没有回应,一脸疑惑地披着衣裳起身,端着烛台拨开帘子,往 边走去。 烛光一照,珍果才察觉不对,陆茗庭极其痛苦地趴在 头,瓷白的脸上冷汗密布,惨白的吓人,一双桃花目也失了焦般,浑浑噩噩地望着来人。 “我难受……” 话未说完,一线暗黑的血从她 齿间蜿蜒淌下,顺着下巴砸在月白绣牡丹的锦被上,汇成一朵凄 的濡 殷红。 “哐啷——” 珍果扔了灯盏,抱住她惊骇地大叫,“殿下!殿下!快来人啊,叫御医!”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 66 章 陆茗庭中毒的消息很快便传遍行 。 昨 在大慈恩寺遇刺已是 飞狗跳, 如今陆茗庭中了毒, 元庆帝更觉得是不祥之兆,亲生女儿危在旦夕, 竟是连来仪馆的殿门都不进,只差张德玉来问了一句情况如何。 消息传到顾湛耳中, 他几乎是三魂尽失,六魄皆散, 慌得失了一贯的镇定威严, 也顾不得什么避嫌、掩人耳目,径直便冲到了来仪馆里。 御医们齐聚来仪馆,为陆茗庭诊了脉, 又见她双 发乌, 十指指甲泛着青紫,明显是身中剧毒的症状。 顾湛坐在 榻一侧,握住陆茗庭的手,看着她死气沉沉的苍白脸 ,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扼住,几 提不上气来。 自打到了淮 ,妖魔鬼怪便层出不穷,先有江尚书的刺客暗杀,后有贾公明派巫祝刺杀元庆帝, 如今又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他凤眸中顿染杀气,指节捏的闷声作响,扫了一圈珠帘外跪着的御医, 怒声道,“既知中了毒,还不开方子救人!?” 这男人一身金甲, 佩长剑,举手抬足间 迫 极重。下首的御医见辅国将军在来仪馆中坐镇,皆以为是元庆帝的授意,纷纷打了个寒颤,为首的李太医壮着胆子道,“长公主睡前可用了什么吃食?若能拿来验一验,也好对症下药。” 珍果伏在 榻上嚎啕不止,恨自己一时疏忽让陆茗庭吃了掺了毒药东西,闻言立刻擦干了泪,从外殿端进来一叠牛 酥酪、一盅牛 燕窝,“殿下睡前只用了这两样,说胃里不舒坦,便早早歇下了。” 李太医立刻起身,掏出一卷银针,在那两样吃食里验了验,银针刚碰到牛 燕窝,便泛起乌黑之 ,李太医又凑近嗅了嗅,神 大变道,“这牛 燕窝里掺了提炼过的断肠草粉末。《本草纲目》里记载,此草 霸道,若用的对症,能以毒攻毒,消肿止痛,若蓄意害人,两三片叶子就能要人命。” 这话引经据典,说的玄乎难懂,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上古传说里的神农氏尝百草,尝了两片断肠草,便肝肠尽断了。 上古神仙都扛不过的剧毒,竟然拿来用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其心何其毒也! 顾湛听的一阵心惊 跳,刀削斧刻的侧脸 测测,李太医咽了口唾沫道,“幸得长公主只吃了一小口,摄入断肠草的剂量不大,否则……早在半柱香前,人就该咽气儿了。” 李太医请求为陆茗庭催吐,拨开珠帘入内,看到两人紧攥在一块儿的手,眼皮子蹦了蹦,复垂眸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自珍果手里端过煎好的催吐汤。 陆茗庭意识全无,灌了整整一碗催吐汤,搜肠刮肚只吐出一丁点,一开始吐出的东西泛着乌黑,后来吐出的尽是鲜红的血丝,显然毒 已经侵入体内了。 “臣开一方子,以绿豆、金银花和甘容草急煎后服用,便能缓解一二毒 ,好叫将军知道,眼下毒 已经扩散,长公主能不能完好无损的醒过来……臣不敢妄自定断……” 顾湛猛地睁开凤眸,狰狞地扫过去一眼,“少拿这些话来糊 我,若长公主醒不过来,这半碗牛 燕窝便赏给你们太医院!” 外头的太医见他这般跋扈做派,皆胆战心惊,磕磕巴巴道,“将军稍、稍安勿躁!”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