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惜后背一僵,缓缓转过头去,她看见苏母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护士小李。她脸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场变故给气的,“妈妈,我去去就回,我回来再跟你解释。”?“苏雪惜,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不允许你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道门,就别认我这个妈。”苏母刚才坐在台下,听着身边人各种恶意的猜测,她气得要命。再看雪惜真的跟那个男人跑了,她才忍不住站出来阻止她。 “妈妈。”雪惜跺了跺脚,眼角余光瞥见池斯年快支撑不住,她也顾不上其他,“妈妈,我没有,乔家对我们的恩情,我不敢忘,但是……” “苏雪惜,你这一走,你置苏家的脸面于何地,我这辈子规行矩步,难道老了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养了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苏母没料到一向乖顺的女儿,居然为了个男人不听她的话。 “妈妈!”雪惜无奈的喊了一声,最后对小李说:“小李,麻烦你送我妈妈回医院,妈妈,我晚上再去看你。” “苏雪惜!!”苏母大叫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雪惜扶着池斯年义无反顾地走出大厅,她气得捶顿足。 雪惜跟顾远兮两人合力将池斯年搀扶上车,刚坐下,池斯年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雪惜大惊失,“池斯年,你怎么样了?” 池斯年虚弱地看了她一眼,眼睛一闭,昏死过去。他靠在她怀里,身上滚烫的气息透过衣服传来,雪惜伸手覆上他的额头,顿时心惊,“糟了,他在发烧。” “池斯年,你别睡啊,顾远兮,快开车,快点。”雪惜吓得心跳生生停了一拍,她低头看着怀里已经失去意识的池斯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心揪得发紧、发酸、发痛…… 她抱紧他,无声落泪。明明心里还在气他利用她,可是看见他此时毫无生气地倒在她怀里,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他。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种本事,让她气过恨过怨过后,只一昏,就能让她方寸大、防线尽失。 顾远兮扫了一眼后视镜,发动车子急驶而去。 终于将池斯年送进医院,他毫无悬念地又进了急救室,医生护士立即开始抢救。苏雪惜守在急救室外面,看见手术灯亮起,她又红了眼眶。 顾远兮站在她身边,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肩,犹豫了一瞬,他又放下来,轻声道:“苏小姐,你别太担心了,老板之前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都没事,他一定会过去的。” 一句话惹得雪惜伤心大哭起来,比这更重的伤,会伤得有多重啊?池斯年以前的子到底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会跟乔家有仇? 顾远兮没想到他安不成,反惹得她更伤心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你…你别哭啊,老板真的不会有事。” “顾远兮,他会不会死?” “不会,苏小姐,老板比你想象中更强大,你别担心了,去那边坐一下吧。”顾远兮扶着她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说起了那次与对手的火拼。 “……那次老大受了很重的伤,身上中了十几颗子弹,有一颗子弹擦过心脏嵌进骨头里,手术整整进行了两天一夜,他昏了大半个月,连医生都放弃了,没想到他却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雪惜第一次听到有关于池斯年的过去,还是这么血腥暴力危及生命的,她又难过又心疼,一张嘴,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哽咽道:“他以前……” “苏小姐,老板很苦。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是特别的,今天这事,我希望你不要怪他。” “我没有怪他。”雪惜了鼻子,依然泪水涟涟,“我只是心疼,心疼他的遭遇。” 顾远兮从包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她,“你别哭了,我相信老板也不愿意看见你哭。你也饿了吧,我去楼下买点吃的回来。” 雪惜握着顾远兮给她的手帕,看着急救室紧闭的大门,她不能再哭了,她要坚强,池斯年还需要她的照顾。 雪惜抹去了泪,出一抹坚毅的微笑。泪不代表懦弱,重要的是,过泪以后,要站得比以前更直更稳,走得比之前更坚定更勇敢。 她从小便失去了父亲,每次被同村里的孩子骂她是个没爹的娃,她都会躲起来哭。 可是哭不能解决问题,那些欺负她的孩子一样会欺负她,她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无坚可摧。因此每一次哭,她都告诉自己,哭不要紧,脆弱不要紧,哭过之后,她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池斯年,我不哭,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顽强的过来。 手术一直进行到下午六点都没有结束,顾远兮因为公司有紧急事务需要他处理,给她送了饭上来后就急匆匆走了。 她没有胃口,强迫自己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晚上十点,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她大喜过望,猛得站起来。眼前一黑,她摇晃了一下跌坐回去,待那股晕眩过去,她才匆匆站起来向主刀医生。 “医生,池斯年怎么样了?” 医生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他皱着眉头瞪着苏雪惜,想起她是两天前守在急救室外那个女孩,凌厉道:“病人伤口染,接回的肋骨又错了位,不知道你怎么照顾病人的,伤得那么重,居然让他偷偷溜出医院,不想活了就别送医院来,你以为我们闲得很?” 雪惜垂着头,医生训一句,她的头就低下去一点,到最后,头都垂到前去了。医生见状,不好再训,气哼哼地走了。 雪惜抹了一把汗,才想起她还没有问医生池斯年的情况怎么样了,连忙追过去,“医生,他情况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命捡回来了,不过病人还在发高烧,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一晚,明天早上烧退了,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雪惜送走了医生,整个人都快虚了。她了太,问了护士重症监护室在哪里,她直奔重症监护室而去。 已是深夜,监护室外很安静,雪惜跑得急,高跟鞋敲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声响。她站在监护室的窗外,一眼就看见躺在病上,全身管子的池斯年。 这,是他吗?是那个时而霸道时而狂狷时而冷漠时而温柔的他吗?他怎么会这么虚弱地躺在病上,任别人主宰他的生命? 她伸出手,触摸玻璃窗上他的脸所在的位置,他的脸很白很白,几乎跟单融为一体了。他怎么总是这样不顾自身安危任妄为,就算要报仇就算要给乔家难堪,也不必将命搭上啊。 那么他今天执意赶来,是不是也有一点点不想让她在严肃的婚礼上,许诺嫁给乔少桓? “请问你是……”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雪惜连忙回过头去,跟她说话的是一名女护士,戴着口罩,只出一双眼睛。她看着那双布狐疑的眼睛,却答不上来。她是谁呢,她好像谁也不是,只是一个已经嫁了人心却遗落在别的男人身上的女人,“我……” “小姐,这里晚上不便留人,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护士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礼貌地赶人。 “我……我是池斯年的朋友,他因我而受伤,我想留在这里陪着他。” “你留在这里也没用,病人还在发烧昏,你走吧,明天探视时间再来。”护士严肃道。 雪惜转身面向窗口。她知道她什么也做不了,可即使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要站在这里看着他,她心里就会安稳一些。 也许她现在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事,就是站在这里守护他,痛他所痛,苦他所苦。 “你听见没有,赶紧走赶紧走,别吵到病人休息。”护士毫不留情地赶她,看她一身似乎刚从婚礼上跑出来的样子,心里已经开始yy,里面躺着的是她的新还是旧? 雪惜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影响你们工作的,你去忙你的吧。” 护士看着她身上那套价值不菲、只在杂志上看到过的礼服,也不敢对她太无理,最后只得悻悻地转身离去。 这一夜,雪惜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没有吃没有睡,甚至没有离开过半步。 顾远兮第二天忙完来看池斯年时,见她傻傻站在监护室外面,惊讶极了,“你这是一晚都没回去?” 雪惜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她身上还穿着带血的礼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顾远兮震惊,“你真的一夜都没有睡?苏小姐,老板还昏着,你这又是何苦呢?” 雪惜依然没说话,这时医生过来巡房,看了他们一眼,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检查了各项指标,又给池斯年量了体温,他还在持续发烧,一直没退下去。 主治医生出来,雪惜连忙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烧还没退下去,要继续观察,病人如果持续高烧,将会引发各种并发症,不能及时退烧,后果将不堪设想。”医生话音刚落,雪惜就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脸惨白。 她看了一眼监护室里的池斯年,心揪成一团,这还是那个狂妄霸道、生龙活虎、调戏她的池斯年吗?他怎么能这样虚弱地躺在这里让病魔入侵呢? 不,他既然能挨过子弹入骨的危险,就一定会活下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