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丁颜面 难 ,略带几分窘迫地挠了挠头,“可人家那些都是出大把大把的钱,才有杀手愿意接生意。我……我没钱啊。” “你有多少?”关何突然问道,“一两银子,出得起么?” “……一两银子?”丁颜不明他所言何意,迟疑地点了点头,“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那就足够了。”关何笑意浅浅,星眸似蕴有光,“客栈中便有送信之人,记得要把内容书写清楚。” “一两银子就够了?”丁颜有些难以置信地愣了一瞬,“但我听说,至少都要一百两呢。” “不用。”关何又再重复了一遍,“一两足够了。” 奚画在一旁越听越觉得可疑,偏头盯了他半晌,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在那里面有朋友?” “算是吧。”他轻咳一声,回答得不疼不 ,“总而言之,照我说的做便是。” “当真?那、那谢谢你了。”丁颜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又朝奚画颔首道,“这次多谢你们,等此事了解,我请你们吃饭!” “客气什么。”奚画拍着她肩膀,“倒是你自己,要当心点。我是不知道那个什么‘明月山庄’靠谱不靠谱了,如若他们嫌钱少,你尽管开口,我帮你筹钱。” 丁颜 动地抿了抿 :“好。” * 武陵城郊,一片青葱草木间,隐着红墙绿瓦,玉砌雕栏。 大厅之前,竹门楼上,正以行楷书有“明月山庄”四个大字。 透过大门往里望去,亭台楼阁,假山花圃,应有尽有,美不胜收,却又不落富丽俗套,真令人眼花缭 ,叹而称奇。 花厅回廊上,有人一身锦衣华服, 袖环佩,倚着那栏杆,低头看底下游鱼。 耳畔忽闻得脚步声响,他侧头瞧去,旁边的黑衣少年 袍向他单膝而跪。 “呀,呀。”锦衣人面带笑意,俯身去扶他起来,“这不是夜北么,怎的有空回来了?” 关何眸 淡然,抱拳拱手道:“我来接生意。” “近来没有什么价钱合适的。”对方自怀中摸出一个 致的小册子来,一面翻一面道,“你书院那边事情忙,有高价的生意,我自会传书通知你,犯不着亲自来跑一趟。” “不是。”关何垂眸扫了那册子一眼,“我想接的,是一桩一两银子的生意。” “一两银子?”对方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就笑道,“是有这么一个单子,不过……你接这个作甚么?倒不像是你平时的作风。” “没什么。”他面 未改,答道,“只是想活动一下筋骨。” “哦……”后者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从那册子上撕下一页来,递给他,“拿去罢,自个儿小心点。” “是。” “可要我给再加派两个人手给你?” “不必了。”关何收好纸条,“我一个人足以。” “啧啧。”锦衣人眉眼一弯,拍着他肩膀笑意甚浓,“你这书院里的 子,过得可还好?听无双说,你每 都忙得很呢……” “……”关何尴尬地别开视线,“属下会努力。” “没事,再坚持个大半年就好了,你又不必去考科举。”锦衣人收回手,负于背后,款步走到栏杆前,“等今年元旦一到,那事成后,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闻言,他却没有多大反应,只仍垂头沉默,半刻后,才施礼应道: “多谢庄主。” * 四月中旬,一 清晨,依然是细雨霏霏的天气。 长街小巷,行人稀少,余花落处, 地烟雨,远山青黛,近水朦胧,脚下雨 鞋履。 奚画撑着伞,慢慢于街上而行。 飘飘风吹衣袂, 面一股清新的 气。 正走到 云红墙下,她从伞下抬眼往前看,远远地,见到有人一袭黑衣劲装,背对着她静静而立。 在弥漫着水雾的街巷,这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奚画不由停了脚步,认真注视那人。 兴许是觉察到她目光,对方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愣了一下,而后身形一转,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诶!” 奚画抬手唤了一声,心里奇怪。 自己又没做什么,他跑什么…… 漉漉的地上,雨水叮咚,隐约有一物横在水里。她朝前行了几步,弯下 拾起来。 拨开水珠,这是一块通身莹白的圆形牙牌,翻过背面,上头还写了两个字。 “夜北?” 她喃喃念道。 ☆、第23章 【人艰不拆】 宣和五年,四月。 北方金兵占领燕京,幽云十六州境内,降官左企弓等受命抚定燕京诸州县。 今年开年以来,我朝军队节节败退,四月末于上河河岸安营扎寨,自此两军隔岸对峙。 子夜人定初,月照 墙。 藤萝掩映的羊肠小径上,映着斑驳的树影人形,那前面的寝殿之内,火光闪烁,刀光剑影,身形攒动。 不时听得叫喊悲鸣声。 “保护督主!” “快去叫人——” 但见一群身着玄 劲装的蒙面黑衣人,持刀持剑,接二连三涌进殿中,门前侍卫抵挡不住,正在此时殿外忽又一批侍卫紧赶而上。 眼看从数量上就将落了下风,黑夜里却不知从何处发出无数箭羽,嗖嗖几下,亮如 星,直中侍卫命门之处。 约莫是发觉到暗处那人的行踪,便有几人飞身上前,落至树旁,抬剑一挥将刺上去。 不料,那人脚步一转,剑锋便从他 前擦过,霎时之间,他已闪到这侍卫后背,伸手一把抓住其左腕,往外一带,于手臂上 出短刃,向着对方脖颈就是一划。 登时,鲜血四溅,一并洒在他肩头。 另一名侍卫见得此状,不由腿脚发软,自己尚未看清此人动作,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瞧同伴直 地摔倒在地。 他握着剑柄的手轻颤,抬头望去。 朦胧的月 之下,殷红的灯火似血一般,在那人眸中熠熠跳动。 对方的眼神里,冰凉而 冷,毫无情 ,仿佛正和此夜融为一体。 杀戮。 关山万里, 血成河。 * 寅时初刻,汴梁城酒楼屋顶之上, 天还未亮,漫天星海灿烂,薄云如烟,楼下仍旧是喧哗繁闹的夜市,人群熙熙,攘攘而行,似乎方才之事已隔数年,对此间百姓倒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西江拎了壶酒,懒懒散散地坐下,仰头就郎笑道: “这一票干得真是漂亮!”他回头一把搂住关何的脖子,递酒过去。 “来来来,你我兄弟二人喝个不醉不归!” 听他说话如此不顾及,关何不 皱了眉,提醒道: “你小声点,不怕被人听见吗?” “怕什么,他们听不见的。”带了半分醉意,后者举着酒坛子,就嘚瑟道,“就是听见了又能怎的?谁敢去胡说八道,我就杀了谁!” 关何淡淡看他:“庄里的规矩,不接生意不能杀人的。” “哎呀,我知道,知道。不就随口那么一说。”西江没好气地拿眼白他,“这么当真作甚么?” 闻言,关何也没再吭声,只低头望着街上人来人往。 “来,你的酒。”西江把身侧的一坛子酒放到他跟前。 关何偏头瞧了一眼,信手一提,拍开泥封,甚是赏脸的喝了一口。 “陈年女儿红?”他抬袖抹了抹嘴角的酒水,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开玩笑,这生意一 手,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这点酒钱算个什么。”西江不以为意地靠在那屋瓦上,以臂为枕睡在上头。 “诶,对了,瞧你平 赚得比我还多,怎没见你用到何处去?这么多的钱,你都拿去干嘛了?” “没动呢。”关何一面说,一面低头喝酒,“我没处花,且先攒着。” “哟哟哟,这是攒老婆本呢吧?”西江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一巴掌就拍在他背上,“你小子行啊,这么深谋远虑的,比我强多了。” 这一下恰打在关何伤口处,疼得他登时闷哼出声来,回头怒瞪。 西江仍是笑嘻嘻地摊手耸肩,一脸欠揍的模样。 若换做是花深里早一拳打过去了,关何没心思搭理他,指尖习惯 的往衣内探了探,却没如想象中一般碰到那温润之物,他不由里里外外翻找起来。 “怎么了?”瞧他这般异样,西江不由问,“你找什么呢?” 关何微微皱眉:“我的牙牌好像掉了。” “哦,没准儿是适才打斗之时掉到 里了罢。”西江并没放在心上。 “我去找回来。” “诶——”看他当真准备走,西江忙一把拉住,“才打了一场,那里头戒备森严着呢,你现在去赶着送死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明儿回去找庄主再做一个不就得了。” 关何由觉不妥:“要是让朝廷的人拾到怎生是好?” “怕什么,夜北不过是个别号而已,天底下叫夜北的人何其多,量他也查不出什么来的。”西江 不在乎地摁着他坐下,“你安心喝酒便是,天大的事,还有庄主给你扛着呢,为了个牙牌要是丢掉 命那多不划算。” 听他此言也有理,关何兀自不 ,将酒坛子一抬,猛灌了两口。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