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二鬼看她片刻,理解了她的紧张与害怕,好不容易憋住笑意,冷静地点了点头,迟疑一下,又挪过边上的凳子来,严肃地坐在她对面,想要缓解她的情绪。 “公主不必害怕,我一会去书房过夜,你吃完了东西,好好休息便是。我不会为难你,更不会勉强你。以前那种事,不会再发生……” 他要去书房睡?不会在发生? 赵梓月 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一个男人若是不喜和一个女人睡,就会去睡别的女人。 若是不把他睡透了,他便会纳几数姬妾回来睡。 想到楚七的话,赵梓月心里一凛,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晏二鬼看她表情,自以为了然地笑了笑,双手扶膝,站起身来,“公主稍等,我这便出去为你备食。外间宾客已散去不少,你不必拘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只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驸马府是她的家么? 看着他 拔的背影出了门,赵梓月睁大双眼,想说点什么喊住他,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青舞在边上尴尬的立了许久,驸马一走,方才过来要为她整理衣裳,却被赵梓月懊丧的甩开了手。 “讨厌!” 青舞吓了一跳,赶紧跪地叩头,“公主息怒!” 赵梓月愣了愣,咬着下 ,无奈的 手。 “起来起来,我又不是说你啦。” 青舞莫名其妙地瞄了她家公主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骂谁,但免于一劫,还是松了一口气。不多一会,晏二鬼便端了一个楠木的托盘进来,不是今 宴席上的大鱼大 与珍馐佳肴,只是一碗薄粥,一碟小菜,还有一盘松软的糕点,还有几块切得平整的水果。 “公主请用。” 放在案上,见赵梓月不动声 ,他迟疑一下,怕自己在这里碍了她的眼,虽有不舍,终究还是转了身。 “我先去外面招呼着,有人你叫我。” “你等等——”赵梓月憋不住了,喊住他。 晏二鬼心里略沉,转头看过去,目光落入她晶亮的乌黑眼睛中,心里那一股子淡淡的失落 ,顿时消散。 “公主还有事吩咐?” 赵梓月扯了扯嘴角,仔细打量他的眉眼。就着喜房里大红的烛火,她发现比起上次见面,今儿盛装束发的男人,似是变了一些。 了几分俊气,多了几分 利,灼灼的眸子里似是含了千言万语,深邃有波。更为紧要的是,她发现女儿果然是长得像爹的。从他的眉眼里,她竟能看到几分丫丫的影子。 丫丫也不知怎样了…… 念头冒上脑子,她的心适时柔软。 轻咳一下,垂着眼皮,她不敢看他。 “你这般走了,谁来给我讲故事?” 晏二鬼心里跳得飞快,一种膨 的情绪,仿若从 间升腾而起,直涌喉头,几乎令他克制不住的想要过去抱住她。虽然今 是他二人的大婚,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刁蛮任 的小公主会待见他,而 房花烛夜,他更没有过期待,只希望未来的 子,能够好好的照料她便足够。 如今被她期期艾艾的挽留,虽是一件让他“痛苦”无比的事儿,他也觉得浑身充 了力量,整个人都 神起来,就连那一点子酒意都散到了脑后。 青舞知趣的出去了,带上了房门。 晏二鬼坐在她 榻面前的圆杌上,身姿端正。 “您吃,我为你讲。” 轻“哦”一声,赵梓月端起粥碗,眼皮眨得很快。 晏二鬼其实从来都不会讲什么故事,他这辈子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是那晚为丫丫讲的“小 的故事”,如今混到必须每 讲故事的分上,他头痛了片刻,轻轻开口。 “在 的王国里,也是不得自由的。那一只想要保护小 的美丽母 ,因为一道圣旨,不得不把她最 的小 一个人留在了冰冷的 笼里,她出嫁了……但她并不开心,她担心她的小 吃不好,睡不好,担心黄鼠 会把她的小 叼去,担心小 会受到欺负。小 确实很可怜,她的爹没法子照看她,现在就连她的娘也不得不离她而去。但小 的爹,想要对小 的娘说,不要害怕,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把小 接回到他们身边的……” 晏二鬼平静的说着,可赵梓月这一回听懂了。 她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难忍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啪嗒啪嗒”地滴在粥碗里,哽咽着,她再也吃不下去,扁着嘴巴抹了抹眼泪,那可怜样子,活 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公主……”晏二鬼眉头敛起,想要去抱她,安 她。可因了以前的经验和教训,到底也不敢造次,伸到半空中的手无奈的垂下,转而从怀里掏出帕子来递到她的面前。 可赵梓月像是未觉,只顾垂着头掉眼泪,不仅不接帕子,反倒猛地扑在了桌子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晏二鬼无奈一叹,坐近一些,默默替她擦泪。 “我答应你,会把丫丫接到你身边的。” “真的吗?”赵梓月 着鼻子抬头看他,一双美丽的眼睛里 是不确定与徬徨。 “真的。”他保证。 “我可以相信你吗?”她又问。 “我想,可以。”晏二鬼扬了扬 角,目光 出一丝叹息,“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伤害你,会永永远远保护你。” 赵梓月微微一怔。 自打在晋王府与他那一 不由控制的“ 水情缘”开始,她便落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噩梦之中,虽住的是华丽的 殿,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过的更是人上人的 子,可她知道一切都不对了,她再也回不去,变不成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赵梓月。 后来,哥哥“病故”,父皇病倒,母妃被困乾清 ,她的天空整个的昏暗了,带着小小的女儿,她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心里从无一刻踏实过。而此刻,得到他这样的承诺,她心里那一 绷了许久的弦,终是松了开去。 “好。我便相信你了。” 真是一个好哄的姑娘! 若不是遇到他,她可怎么办? 晏二鬼 慨着,在为赵梓月的智商着急。可赵梓月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极容易获得 足和快乐。 等她擦干眼泪吃完东西,心情已是好了不少,涂了厚厚胭脂的脸上也 了自然的血 。可初到驸马府的不适却未完全散去,想念丫丫的心情随着夜幕渐浓,更是全部堆到了心脏。 看着 屋的红 喜气,她抿了抿嘴儿,小声咕哝。 “我想去看烟花。” 晏二鬼一愣,不知她为何兴起,她又补充。 “想去紫金山上看烟花。” 夜幕降临了,婚仪像是结束了,可今 大长公主大婚,加上又是“乞巧节”,庆典还在继续。在婚宴之后,奉天门会放烟火祝福,皇帝、太皇太后、太后还有一众王公大臣会领着命妇在城楼看烟花。 赵梓月要去紫金山,不仅因为紫金山上可以俯瞰京师城的庆典烟花,也因为在紫金山上,可以看到烟花绽放之下的皇城。 她是在想丫丫了。 ~ 两个不 悉的人,因了一个与彼此生命息息相关的小丫头,从驸马府的后院偷偷潜出了府邸。 这时雨已经停了。 房花烛夜私溜出府,是一件极为出格的事儿,为免惊动旁人,晏二鬼没有备马车,只是从马厩里牵出黑风,扶了换上一身轻便衣饰的赵梓月上马,便径直往紫金山而去。 婚宴还在继续,烟花也在绽放。 破空的“嘭嘭”声里,火树银花映亮了半个京师城。 夜幕下,凉风习习,晏二鬼拥着怀里的小公主,心情有些忐忑,有些复杂,有些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度。赵梓月僵硬着脊背,也是一动也不敢动,不敢靠他太近。两个人共乘一骑,中间却留出一个极为尴尬的距离来,看上去颇为别扭。 人与人之间要走到一起,需要时间来适应,晏二鬼知道赵梓月一时半会不会接受自己,更是小心翼翼地保持坐姿,以免让她产生猥亵之 。可到底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他这一生唯一与 念有关的记忆全都系于她一身。如今佳人在怀,即便他不想动,身体却不由控制。 “你,你怎么不说话?” 夜风里,传来赵梓月紧张的声音。 晏二鬼心神一 ,觉得那声儿是那般的娇软清脆,把他的 襟填得 的,自觉若是这时对她生出龌龊的心思,太不是个东西了。急忙咳嗽一下,他清了清嗓子道,“不知说什么……” “那你为甚总是捅我?” 赵梓月稚气无知的话,突如其来。闹了晏二鬼一个大红脸,幸亏黑 深浓,她也看不见,要不然他准能找个地方跳下去,直接撞死好了。尴尬地往后退了退身子,他忙不迭换了话题。 “公主,可有看见烟火?” “嗯”一声,赵梓月抬头,“紫金山的烟花更好。” “很快就到了。”知晓她在想念女儿,晏二鬼双臂微微一紧,揪了揪心,犹豫着轻声问她,“公主,你生气吗?” 赵梓月不解,“生什么气?” 晏二鬼默了默,“没经你的允许,我便向陛下求娶。” 赵梓月怔了一下,想到再也不好见面的丫丫,哼了哼。 “自然生气。都是你,害得我……见不到丫丫了。” 这事儿说来她有些冤枉晏二鬼。当时他若不出头,她便会被赵绵泽嫁去北狄,她此生想见丫丫都难。可对晏二鬼来说,埋怨他的人是赵梓月,那都不算埋怨。即便是她要砍他杀他,他也毫不怨言。这一辈子到底都是他欠了她的,只要她能舒心片刻,怎样说都无所谓。 “是我不好,公主原谅则个。” 听他调侃般承认了“错误”,赵梓月也知自己无理取闹,轻哼一声,别开头去默了一会,紫金山便在望了。上山的路中,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突地侧过头来问他,“虽说我是公主,身份富贵 人,但你是男人,我拿你也是无法……你说,你会不会学别的人那样,找无数的小妾回来气我?” 身体富贵 人?晏二鬼闭了闭眼。 “不会。” “你保证?”赵梓月撅起红 。 “我保证。”晏二鬼低头,视线刚好落在她娇俏的 上,心里不免一颤,手臂无意识裹紧了她,声音沉沉,像是在做某一种承诺,“这一生,除了你,再无旁人。” 闻言,赵梓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想到先前一直纠结要不要留他下来过夜与自己一起睡的事儿,不免有些脸红。 嗫嚅半天,她想明白了。 “既如此,那你晚上,还是睡书房吧。” 晏二鬼微微一愣,他哪里知晓这小丫头心里的弯弯绕绕?不知是失落还是无奈,他低笑着叹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背,坐近了一些,把她的 身搂在怀里,轻轻道了一字。 “好。” ~ 从紫金山看了烟花回去,可能是受了凉,赵梓月次 就 冒了。驸马府派人到魏国公府寻求良方的时候,没有去参加婚礼的夏初七唏嘘不已。这姑娘一入 房就发烧,分明就是“折腾体质”的人。她几乎可以预见,鬼哥未来的婚姻生活到底有多么的悲催了。 他这不是娶了个 子,分明就是 了个女儿。 若是可以,她很想去探望一下赵梓月,随便询问一下这姑娘新婚的 受,可她如今自顾不暇,腆着七个月的肚子,容不得丝毫闪失,不仅管不了赵梓月,也顾不了李邈,顾不了赵如娜,甚至也顾不了京师每 都在风起云涌的变化。 随着她的产期临近,京师的气氛越发紧张了。 赵十九隔三差五的来,他从未说过什么。 但是夏初七向来 ,尤其嗅觉灵 ,不管他说与不说,她都能 觉得到,赵十九一直没有闲着,朝局或许很快就会变化。 而且,梓月的婚期一过,到小十九一出生,用不了多久,便是她与赵绵泽的婚期,还有赵樽与乌仁潇潇也会在同一 。 赵樽没有说过婚期要怎么办,她也没有问过。即便是在闲暇的私会之时,也没有聊过此事。赵樽只想让她安心养胎,可正因如此,她却知道,像他这样修炼成 的千年老狐狸,一定内有乾坤,会有极大的动作。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