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医官,你还有何话说?” 轻轻一笑,夏初七坐得更加端正了,不看赵绵泽,也只是望向那个太医院的林院判,翘了一下 角,不徐不疾地问。 “不知林大人您行医多少年了?” 对于这个年青后辈,林太医自然听说过的。可自古以来同行相斥,谁也瞧不上谁。早在听说楚七医治太子爷的事迹时,林太医都是嗤之以鼻的,更何况,如今见了她本人,竟然是一个瘦小的十五六岁少年模样儿,又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睛? 一时间,他语气便有些骄横,“老夫行医有三十余载。” 点了下头,夏初七的语气,依旧是晚辈对长辈的歉恭。 “那请问林太人,您在 里替主子娘娘们看病又有多少年了?” “老夫自打入太医院,已有十五载。” “可有错漏?”她紧紧追问。 林院判迟疑了一下,老脸有些端不住,“老夫从无错漏。” 夏初七莞尔一笑,“那太子爷的病,您为何不治?” 被她一呛,那林院判脸 有些难看,“老夫擅长妇人科。” 了解地轻“哦”了一声儿,夏初七抿了抿 角,又略带恭敬地呛了回去,“那么请问林大人,侧夫人先前滑胎三次,导致再难受孕,林大人可是检查出了什么来,或者说采取了什么对症之方,嗯?” 那个“嗯”字儿她挑得极高,意有所指地看着那个林院判,一双 说还休的眼睛里,微微带着笑意,嘲意,还有讽刺的讥笑,复杂地忽闪忽闪着,看上去极是无害,却是把那林院判骇得脊背上都生出冷汗来。 “此事非一朝一夕之功,侧夫人调养得当,自然还能生养。” 瞧着他尴尬的表情,夏初七便心知猜对了。 第一回为夏问秋把脉,她便知道她之所以会滑胎并非身体的缘故,实际上她的身体好好的,什么事情也没有,除了三次滑胎有些亏损外,绝对不可能会有习惯 产这事儿,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她是被人陷害了。 可赵绵泽一无正 二无侍妾,整个后院里就只有夏问秋一个人,还宠 到了骨头 里去,又有谁敢动手,还动得了手? 如今一看…… 究竟是谁不想让夏问秋生下孩儿,虽然还不怕断定,但她却敢断定这个林院判也是一个心知肚明的人。既然他心知肚明,又怎敢再胡言 语?除非他想 着她在赵绵泽面前说出来实事的真相,大家都讨不了好去。 “林大人所言极是。” 夏初七打了个哈哈,突地抬起下巴来,眉梢又扬了扬。 “侧夫人先前三次滑胎,造成了输丶卵管粘连阻 ,在下为她开的方子,正是行气活血,散结祛滞为主的药物。在临 上,吃了这样的药,有个别的人因体质原因,会出现腹 ,肠鸣,甚至有的会出现撒裂样的剧烈腹痛,这都是正常现象,代表了那在好转……” “输什么管?” “输丶卵管阻 。” 夏初七没有兴趣对这些古人讲解初中的生理卫生课教育,可如果不说明白,好像也服不了人。想了想,她随手扯过盆栽上的两片儿叶子来,裹了一下形状,便比划着,为他们做了一个受丶 丶孕的演示讲解,把夏问秋和几个小丫头说得 脸通红,而赵绵泽看她的时候,那目光却是又深了一些。 “林太医,楚医官说得,可有道理?” “回长孙殿下的话,有,有一定的道理……” 见林太医老实了许多,夏初七哼了下,又笑眯眯地接着问。 “下官为侧夫人开的药,基本以疏管为主。其中丹参,三七促使淤血消散,能让粘连松解。穿山甲、皂刺、路路通等全都是通管良药,麦冬养 生津,能润能通,当归、白芍养血养肝,香附行气、调经、还可止痛,林大人,您来为下官评评理,难道不是对症下药?” 她字字珠玑,句句锦绣,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却是把林院判说得老脸通红。 “这个这个……” 夏初七也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林大人觉得下官所言可对?” “对。很对……” “那侧夫人的指责,可是误解了下官?” “对,对极……” 一看那林判院支支吾吾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赵绵泽温润如玉的面上,少了一些惯有的温和,只淡淡地扫了夏问秋一眼,又对夏初七说。 “现如今,还请楚医官先为秋儿止了疼痛再说。” “是,殿下。” 夏初七拱手上前,坐在了林太医刚才的位置,伸出手去,瞄了一眼那个疼得 都咬得煞白的女人,笑眯眯的说,“侧夫人脉细如丝……依在下看来,不是吃了那药物导致的,而是说坏了肚子,脾胃有疾,乃至大便不通,所以腹 疼痛。” 说罢,她又慢条斯理的问夏问秋。 “请问侧夫人,几天没解大便了?” 这样儿的话,任何一个太医都不会当面儿问。 那夏问秋又是气,又是急,却是拿她没有办法,只使了一个眼神儿,那叫 琴的小丫头便走了过来,“回楚医官话,侧夫人有两 没有大便了。” “那就是了。” 夏初七轻笑了一声儿,望向赵绵泽。 “麻烦殿下,差人唤我侍从拎了我的医箱来。” 看夏问秋痛得难受,赵绵泽也是心疼不已。 “可否替林太医的一用。” “不方便。”夏初七就是要让夏问秋痛得死去活来,又怎会如了他的愿,“在下的银针,都是十九爷亲自找人 制的,效果好,见效快,林太医的……呵,只怕在下用不惯,反而误了侧夫人的疾病。” 赵绵泽一皱眉头,“好。” 一屋子人,静静的等待着。 可那李邈就像与她心有灵犀似的,愣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拎着医箱过来了。笑眯眯地将医箱接过手,夏初七与她对视一眼,说了句“你在外头等我”,便取了银针出来开始做准备。 如今她的名气在京师广为 传,见她要为人施针,那林院判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麻烦林大人退开一步。” 夏初七收回了针来,笑眯眯的看着他,“祖传医术,不便示同行。” “那是,那是……” 林院判尴尬的一笑,只得退了开。 又成功耽搁了一下时间,眼看那夏问秋痛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再没了半分血气,夏初七肚子里那些坏水儿才稍微得到了缓解。轻咳了一下,她心情舒畅地在她的肚皮上按了片刻,在她的呻 声里,开始捻了银针往 位里刺入。 “啊……好痛……” 夏问秋嘴 颤抖着,哭了起来。 “良药苦口,疼痛才能治病,侧夫人还请忍耐一下。” “你故意的……你故意的……”夏问秋痛得泪水一串串的,可怜巴巴的看着赵绵泽,可那男人却偏过了头去。 夏初七不慌不 地施着针,看她颤抖得不行的身子,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可她的针灸之术也确实了得,不多一会儿,那夏问秋面 便缓和了过来,可疼痛一缓,那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儿,脸蛋儿便是一红。 “绵泽,我要出恭——” 赵绵泽舒了一口气,“ 琴,扶夫人下去。” “来,来不及了——” 那夏问秋轻“啊”了一声儿, 着腹部想要忍住,可被那银针刺 之后,两 没有大便的她,肠子呜鸣着,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快,来恭桶——” 几个小丫头顿时慌做一团,拿恭桶,上屏风,解衣裳…… 很快,那屏风后头“扑啦啦”便传来不雅的声音,愣是让人想笑又不敢笑。 咳了好几下,夏初七才干咳了一下,“看来侧夫人这是通了,那便是好了呀。” 赵绵泽有些尴尬,那温白如玉的面 ,有着从未有过的难堪,“楚医官,今 你受累了!抱琴,送楚医官和林院判出去……” 夏初七施了个礼,扭着头来,看了他一眼。 “长孙殿下,我先头说过,医者仁心。在这个问题上,你往后不必再怀疑我。” 赵绵泽眼睑跳了下,不再说话。 那林院判也不敢吭声儿,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等夏问秋舒服的拉完了出来时,内室已经只剩下赵绵泽一个人了。堪堪地撑着酸涩的 身,她瞄着赵绵泽难看的脸 ,咬着下 走过去,一把抱住他的 身,将脸贴在他的 口上,似哭非哭的 着气儿。 “绵泽,今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会痛死过去……” 她的娇软,向来是赵绵泽的软肋。 闻言,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松缓了许多。 “你不是早就让林院判看过方子才煎的药?” “是的,可这两 的药汤,是楚医官新开的,我也没再麻烦林院判看方子了。所以才有了那样的怀疑,绵泽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秋儿,我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为了与他置这样的小气,害得自己受罪,又是何苦?” 夏问秋猛地一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什么事儿都依着她的男人,突然之间觉得,他的脸陌生了起来。 心里狠狠一窒,她嘶哑了声音,“绵泽,你怀疑我自己 的?” 赵绵泽迟疑了一下,叹气,“没有。” 身子轻轻一颤,夏问秋苦着小脸儿,说得无比伤心。 “绵泽,你是不是对她上心了?先前我看见你对她笑,还和她在那鸟棚里亲热……” “你瞎说什么?”赵绵泽猛地一推她,有了恼意,可想了想,终究又是将她揽在了怀里,一边儿轻顺着她的后背,一边儿用薄 拂过她的额头,轻声哄着解释。 “没有的事,先前你看见的,是我头上有鸟屎,她替我擦。” “是这样吗?”夏问秋冷笑,“我可没见你头上有东西。” 女人一旦开始怀疑,陷入了嫉妒的魔障,便很难自拔。 但男人却完全不一样,脾气再好的男人,又是一个身居高位被众星捧月的男人,但凡多对女人解释几句,便会不耐烦。赵绵泽也是如此,加之今天的事情,夏问秋几次三番让他失了脸面,更是脾气也冲了上来。 “你简直不可理喻。” “绵泽……”夏初七一呆。 “往后切急不要做那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丢了你自己的人不算,还丢了东 的人。” 夏问秋脸 倏然苍白,再没了一丝血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