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们陛下和大将军都不是弱不 风的主,不用特别清场。 城墙上还贴着刘府逃走的幕僚画像。 眉小眼,尖嘴猴腮,从左到右一口气贴了一墙,很是有碍市容,连馄饨小摊都齐齐往后挪了三丈。 客人们都反应,对着这反贼的脸,太倒胃口。 季炀想着有没有要不要把它先撕下来,等姜仪进城之后再贴上。 剑尖刚挑到一角,有人比他动作更快,直接撕了下来。 有人揭榜! 季炀 动地想握住这位大兄弟的手,陛下因为迟迟找不到害死孟侜的幕后真凶,最近非常暴躁,喜怒无常,不对, 本没有喜。 结果一转身,佩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周围的守城官兵纷纷 刀,谁把我们季大人吓成这样! 顺着季大人的视线一看—— 加官进爵,赏金千两……所有人脑海里迅速闪过八个大字,顿时双眼放光,跃跃 试,等反应过来又很遗憾:季大人在这,哪轮得到他们。 “孟、孟侜!”季炀惊叫出声,他没有死? 同时认认真真仔细打量孟侜,确保他安然无恙,一 毫 也没少。不管是失踪这一个月伤的,还是他刚才剑尖碰到的,总之针尖大的伤口都不能有,不然陛下非发火不可。 阿福没想到孟侜在京城的知名度这么高,他谨记孟侜的吩咐,壮实的身躯直接往两人中间一挤:“你认错人了,我家老爷姓管。” 姓管?管嘉笙? 季炀吃惊地又看了几眼,对方比孟侜高一些,五官细看有些微区别。面前的人虽然模样 狈落魄,但骨子里透着一股温润稳重,眼神陌生,不像是那个狡黠的孟侜。 “看官服,想必大人便是五城兵马司的统帅,在下管嘉笙,有要事回禀陛下,事关重大,还请大人代为传话。” 声音也差得十万八千里。 季炀浑浑噩噩地让管嘉笙回家洗漱一番,等他通报之后再面见圣上。 孟侜朝季炀作揖:“下官静候大人消息。” 季炀非常不适应。 孟侜眯着眼,盯着步伐凌 的季大统领,悄悄附到阿福耳边:“趁身边还没有暗卫监视,我们回管府。” 有人 喜有人忧。 管老夫人听说儿子出现在城门,一早就在门口等着,眼眶发红望眼 穿,反观管父和管嘉笙收的义子,像局外人一样索然无味干站着,管父还能勉强扯开嘴角,小公子直接一脸不耐。 管老夫人看了他两一眼,没有说话。 孟侜有些紧张,他最怕的就是管老夫人,她 明能干, 子心切。将心比心,姜瑶被人以“寻找父兄”的借口骗走了全部身家,孟侜不忍心同样去欺骗一个母亲。 “老夫人。”阿福怕孟侜认不出来,挨个叫了一遍。 孟侜觉得这样有些 盖弥彰,为了不 馅,在离管老夫人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眼里慢慢溢出水光,嘴 微动。 分别五年,近乡情怯,千言万语郁结心头,以至口不能言。 管老夫人微微睁大了眼,五年前儿子在庭前跪了一夜,毅然离京,她毫无办法。昨晚还在说要去苏州探望,一醒来,管嘉笙竟然已在京城。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拉孟侜,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管老夫人和管嘉笙都做不出当街抱头痛哭的事,他们是显赫世家,门面比什么都重要,大事小事关起门来处理。 孟侜过了这一关,松了口气,他换了衣服,随便逮着一个下人问老夫人在哪。 “老夫人在佛堂。”小丫鬟盯着少爷的脸移不开目光,五年了,少爷似乎没什么变化。 佛堂……孟侜默念,深 一口气,去包袱里拿了一包东西,走到佛堂外,恭敬地敲门。 佛堂里焚香缭绕,静谧异常,管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孟侜路过琼岭时,想到管嘉笙提到的桂花糕,便买了几盒。 “老夫人。”孟侜没有叫娘,“我带了琼岭的桂花糕……” 孟侜说不下去。 管老夫人睁开眼,积蓄了多时的眼泪落了下来,天下哪有为娘的认不出亲儿子。 她知道那不是嘉笙,可是阿福为什么跟着他?除非……孟侜和阿福眼里过深的愧疚,管老夫人活了几十年,如何能看不出来! 孟侜那过于相似的脸和声音,以及对阿福的信任,让管老夫人没有立即发难。 她在等,等孟侜亲口说。 当孟侜拿出桂花糕,管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没有人知道她与儿子临行前的约定,这个人却知道了。 她了解自己儿子,不是极为信任的人,不会 心至此,不是危急的时刻,不会将买桂花糕的事 付别人。 “嘉笙呢?” 孟侜沉默。 管老夫人撑起这个诺大的管府,心 早已经过千锤百炼,但这个消息依旧让她崩溃至极,她睁着眼看着一炷香烧完,对孟侜道:“我要听全部始末。” 阿福把门关上,这些话全部知道,再听一次,仍然很残忍。 孟侜离开之前,管老夫人问他到底是谁。 听到回答,管老夫人一愣,半响,喃喃自语:“孟甫善的儿子……” 管老夫人的悲伤影响了孟侜的情绪,以至于觐见楚淮引的担忧都消了不少。 他低着头走到前堂,转过一棵茂密的文竹,却见楚淮引坐在管府大堂喝茶! 此时他来不及整理表情,微红的眼眶全暴 在了楚淮引面前。 人总是更容易关注不一样的地方,当一个人眼眶红红地抬起头,你就只能看到他的眼睛,而忽视其他地方。 比如孟侜垫高的身材,眉形的变化,略施 影后棱角更为分明的下颌。 而眼睛最难伪装。 原本镇定的楚淮引表情空了一瞬,那天在茶楼,孟小猫哭惨了后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季炀说他是管嘉笙,只这一眼,楚淮引却动摇了。 第28章 孟侜不慌不忙眨了一下眼睛,便再也找不到刚才的影子。 不能心虚。 这一路阿福几乎把管嘉笙的经历都掰开来捏碎了喂给他, 而刚才管老夫人也把家里的情况略略一说。 管嘉笙在外五年, 京城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阿福和管母, 影帝之魂加持,这都能让楚淮引揪出马甲,干脆回炉重造吧。 楚淮引有适当怀疑是正常的。 孟侜完全入戏,把自己框在管嘉笙的人设当中, 他几步走到大堂中央,扑通跪下。 “罪臣管嘉笙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进京以来一直小心翼翼, 全用的管嘉笙的声音,刚才在佛堂被烟一薰, 加上和老夫人哭过一通, 才半天,嗓子就有些不舒服。孟侜心里叹了口气,这要来个十天半月, 嗓子得报废。 说起啦,这是孟侜第一次对楚淮引行大礼,但他把这一套做得相当 练, 就像曾经跪过无数次。 楚淮引眼神一晃,晦涩难辨, 想从这个人身上找到更多孟侜的影子。可是他只是眨了下眼, 视线移开一瞬, 再看完全就是两个人。刚才更像是他猛地一见管嘉笙出现的幻觉。 管嘉笙身上都一股耿直正气, 不卑不亢,与孟侜相去甚远。看自己的眼神,完全是看一个君主,敬仰有,忠诚有,唯独没有亲近。 “咳咳。”季炀提醒陛下,人家有 有子,这么看不合适吧。 楚淮引收回视线,“平身。为何私自离开苏州?” 孟侜眼神适时沉痛,像是在回忆那些惨痛的追杀经历,他把管嘉笙对他说的苏州查案过程复述了一遍,又三言两语提了破庙里的追杀。 说到 子因为替管嘉笙挡住一刀而殒命时,孟侜眼神悲切寂寥,嗓音嘶哑,念 之深,短短数语,便让旁观者也陷入当时绝望的境地。 季炀震惊于孟侜透 的信息,他如何也想不到,过了一百年,还有前朝余孽兴风作浪,并且手段通天筹谋多时。堂堂苏州刺史,消息居然传不回京城,回京路上屡遭袭击。 “你怀疑那些歹徒有专门运输太湖石的渠道?”楚淮引立即想到船队老板遍布大魏的货船。庆苑的太湖石都不算特别大件,但前朝皇家园林建在京郊,太湖石想进入京城范围,只要是走陆路肯定会被发现。 唯有水路,过关盘查之时,只要把太湖石用绳索系在船尾,石身浸入水下拖行,便能避过耳目,顺利入京。 如果是孟侜一定会联想到那支背景不明的船队,楚淮引不经意问道:“你怀疑谁?” 孟侜准确辨认出这句话里的陷阱,他分析道:“苏州到京城一带官道畅通平坦,鉴于太湖石完整与否对庆苑机关的影响我们还未可知,对方可能切割分装,到达庆苑再行拼接。因此,水运陆运皆有可能,罪臣并无头绪。” 孟侜并不正面回答,楚淮引隐隐有些失落,他道:“陆运未免事倍功半,劳师动众。大魏水系四通八达,庆苑附近也有水脉。那些人大概率采用水运。庆苑荒废已久,季炀,你领一千 兵,去查探周围是否有石材堆积。” “管嘉笙,你暂代京兆尹一职,协同查案。”原先的京兆尹因为滥用职权,为纨绔大开后门,被楚淮引投入大牢,等待三司共审。 又传令左右史,将过去十年,有记载的百官和民间言论都翻出来,查看是否是人主张重建庆苑。 估算着时间,楚淮引起身离开,管老夫人留陛下用膳,被楚淮引推辞,“大将军即将归朝,朕还有事,老夫人不必客气。” “恭送陛下。” 孟侜看着楚淮引的背影眼含担忧,当了皇帝之后似乎更忙,午饭都没时间吃。 他那个没见过面的舅舅,怎么挑大中午进城呢? 楚淮引似有所 ,突然回头,只见孟侜端端正正地跪着,脸上一派平静。管老夫人慈 地扶着儿子,似乎为他一进京就官升一级 到高兴。 出了官府之后,楚淮引忍不住问季炀,“你觉得他像孟侜吗?” 季炀纠结地回答:“像,又不像。”外貌有相似,但气质谈吐完全不同。 楚淮引:“管母也未曾怀疑,许是朕真的想错了。”懦夫寻找替身,强者直面现实。从管嘉笙身上寻找孟侜的影子,对三人都是一种轻视,楚淮引不容许自己是弱者。 姜仪回京,陛下亲 ,一时风头无两,茶馆里诞生了新的话本,大将军掉落悬崖奄奄一息时被一只母虎救走,当成小虎照顾。据说大将军上战场骑的都是老虎,可威风…… 姜府重新修缮之后,主院一直空着,姜信自从孟侜死了之后就蔫了吧唧,没外甥提点,他信心全无,生怕将军府再次陷入难堪境地。姜仪回来他比谁都高兴,有好事者挑拨他与姜仪的关系,姜仪怒不可遏,绝 挥袖而去。 将军府被他卖过一次,在他心里早就属于孟侜了。他本来还想着过一阵子撺掇孟侜与孟甫善断绝父子关系,改姓姜,正大光明地把姜瑶的坟地迁回姜家,远离孟家那污浊之地。 姜信也就想想,谁知他堂哥姜仪雷厉风行,一回来就把这件事落实了。 姜仪将军府都没进,直接带刀冲进左相府,“孟甫善,出来!” 孟甫善脸上还挂着虚伪的笑意:“十八年不见,小舅子愈发老将之风,泰山泉下有知,定然欣 无比。” 姜仪冷笑一声,懒得跟他废话,“拿纸笔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