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竟是南朝大司马李穆。 一时之间,他 本无法想象,李穆此刻怎的不在关门之外,而是会以如此一种方式,凭空降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下意识地举刀,手臂才抬到一半,眼前一道寒光掠过。 脖颈一凉,他眼睁睁地看着地面,朝着自己飞速扑来。 在他终于意识到,那是自己头颅落地之时,那截身体,轰然倒下,将那颗双目还死死睁着的脑袋, 在了下面。 “不好了!李穆进关了——” 近旁一个鲜卑士兵,目睹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这一切,心胆俱裂,猛地掉头,大声喊叫,奔了几步,竟爬上城墙,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李穆一脚踹开姚轨的躯体,抓起人头,掷向关楼底下那群正推搡涌动着的鲜卑士兵,厉声喝道:“姚轨已死!挡我道者,杀无赦!” 整座城楼,陷入了火海,鲜卑士兵举头仰望。 熊熊的火光,照出了那张犹如鲜卑人噩梦的南朝男子的英武脸容。 他居高临下,双目如电,不怒自威。 那种仿佛在这人世之上,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般的杀气,叫人为之胆寒,望而却步。 …… 洛神在长安,等了一天又一天。 雨水停歇,连天气也开始放晴了,非但没有等到李穆归来,这 从弘农,反而传来了一个新的令她百 集的消息。 洛神知道,她是真的不能用坏消息去描述它。 但是在听到那消息的一刻,她的心跳加快,呼 瞬间便被夺走。 她不曾见识过亢龙道的曲折和狭险,却知道那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堑入口,正被慕容替的士兵牢牢把守,宛若张开的血盆之口,就等着他的到来。 她不曾亲眼目睹那条穿过洛 城的古老河 是如何的美,千百年来,默默滋养着两岸的肥沃土地和世代生活于此的人们,但她却在梦中曾和它神 ,亲近无比。她知道它有个极美的名字,它叫洛水。就连父亲给自己取的名,也和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今这条河 ,它不复往昔平静。在无情的天灾和 恶的人祸面前,它眼看就要化为暴怒巨龙,将它周遭的一切,无情摧毁。 她的郎君,从来便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哪怕经历了那般黑暗的背叛和杀戮,赤子之心,依旧未冷。 她知道,即便在他决定回去阻止这一切的时候,他问她的意思,纵然在她心底,有着万千的不愿,她也一定不会阻止。 因她知道,那是他当做的事。 这个世上,也只有她的郎君,才有能力去做这样的事。 只要他活着,他便注定,是这天下的中 砥柱。 她相信他。 他一定会牢牢记着她在信里告诉他的话,平安归来,因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也有无数的话,想要和她说了。 但是即便如此一遍遍地反复安 自己,也无法 制住洛神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焦虑和惶恐。 她不敢想,万一亢龙关无法及时攻克,当彻底挣 了堤岸束缚的滔天洪 沿着洛水滚滚倒灌的那一刻真的到来,将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情。 她的余生,是否还能再见他面? 她是否还能够再一次地亲吻他的 ,将她心中那些想要向他倾诉的话语,当这他的面,一句一句地倾诉给他? 消息传来的这一天,刺史府的气氛,无比 抑。 谁都知道,李穆要做的那件事,是何等艰难。 要在短短数 之内通过重兵把守的亢龙关,赶到上津口,就连一向自信 的孙放之,也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还收到一个不能叫夫人知道的消息。 所有这趟跟随李穆行动的人,在出发之前,有家人的,全都留了书信。 在洛神的面前,他除了反复安 ,告诉她大司马一定会平安归来之外,别的,一句不敢说,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洛神独自在房中过了一夜。第二天的清早,寻到孙放之,告诉他,她决定去往弘农,在那里等待李穆的归来。 “如此等他回来,我也能早些和他见面。” 她的双眼微微浮肿,但说话之时,语气却是平静而坚定的。 …… 便是如此,洛神踏上了去往弘农的路。 她从长安出发,晓行夜宿,途经灞陵、新丰、武城、来到华 ,出了潼关,又沿着李穆曾作战过的那条路,过故关,十天之后,终于抵达了弘农。 弘农令和应天军的将领得知她到来的消息,出城二十余里相 。 这一辈子,倘若说,有什么事情,是她觉得自己亲自做过的最为幸运的决定,那么就是如今这件事了。 在 怀的焦虑和不敢多想半分的恐惧之情里,她风尘仆仆地抵达的那一刻,因为一个也是刚刚才传到此处的消息,她 动万分,以至于无法抑制,当场便泪 面。 那是多 以来,一直紧紧绷着,突然之间,彻底得以放松的欣喜万分的眼泪。 李穆做到了。 他做到了世人眼中原本看起来绝无可能的一切。 他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拿下了亢龙关,经由亢龙道,经过洛 ,奔赴到了上津口。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