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燕气得眼泪婆娑直掉，人却是冷笑了起来：“好！你说的！今天你们要是不答应我，让我去上学，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撞死在下面的石头上！！” 陈菊和丽霞婶子知道赵燕说到做到，顿时被吓得连连倒 冷气，脸上一片青白。 赵嘉宝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是觉着他这闯祸 妹妹活着也是累赘。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妈，我和赵嘉宝都是你的孩子。赵嘉宝能上学，我为什么不能？”  不站在自己这边，双胞胎哥哥打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祸害看，丽霞婶子虽然对自己好，可到底不是自家人，在爷爷爸爸的面前说不上话。 赵燕瞧得分明，如果说自己上学的事能有转机，那这转机必然在自己亲妈身上。 “还是说妈，你舍得我从这里跳下来撞死？” “幺妹儿，你先下来，下来再说……” 手心手背都是 ，陈菊疼儿子，却也没忘了女儿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她抖着嗓子劝女儿，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丈夫和公公在场，她实在不敢擅自答应女儿让她去上学。 ——独龙村在大山沟沟里。这里不光没有学校，连电和自来水都没有。上个月村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人自称是城里的老师，来支教来了。这两人租下了村里一间空屋，合办了一所什么“独龙小学”。跟着就在村里到处游说孩子们与孩子们的父母，说是上学读书对孩子有好处。 上学读书对孩子有没有好处陈菊不知道，不过看那女老师有学问、连村里男人都要听她几句的样子，她又想上学读书或许真的能对孩子有点儿好处。毕竟受人尊敬总比被人看不起强不是？ 只是劝自己从树上下去，却绝口不提让不让自己去上学。陈菊的话让赵燕彻底失望了。 小姑娘的失望又立刻转化为了浓浓的绝望。 ——哪怕她赌上了自己的 命，她亲妈都不肯站在她这边。那么，还会有谁站在她这边呢？ 放在树干上的手松了。 七岁的小姑娘就这样朝着树下的大石头砸了下去。 “——！！” 赵家没想到孙女会真跳，丽霞婶子已经闭起双眼低下头去不敢看了。 赵嘉宝有一丝错愕，他还来不及去仔细揣摩自己的心情。 在场唯有陈菊，她拖着腿跑上前去，嘴里喊着：“燕——！！！” 燕。没错，她不是什么“幺妹儿”。她是有名字的，她叫燕。 小姑娘最后的念头一闪而逝。“乒！”一声响后，血溅三尺。 …… 叶棠挣扎着撑开一线眼皮，昏暗的视野里她依稀听到了一些声音。 “算了……要不就让她去吧？……总比 得她再去死上一场强啊……” 这是女声。 “她！？谁她了！是她在我！！她想死我这当爹的！她也不想想她整这么一出，我要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多久！现在全村都知道了！知道我赵虎不让女儿上学，差点儿死女儿！你知道不？那两个城里人还来对我说教！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说什么教育不教育的……！！” 男人的声音很大，他咆哮的内容也很多。 叶棠脑袋受伤，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男人接连不断的吼声让她耳朵里嗡嗡作响，跟着再度失去意识。 叶棠这次穿的是一本名叫《华秋实》的小说。 《华秋实》 据真人真事改编，是一篇半纪实半虚构的小说。小说主要讲述了女主角秋秀玲八十年代到大山里去支教，此后与学生们结下不解之缘，在大山里教书育人几十年，最后在学生们的哭泣中、赞颂中去世的故事。 《华秋实》这部小说里，秋秀玲培育了几万学生。其中具有代表、贯穿整个故事的学生有不少，但其中只有赵燕这一个角 特别招人厌。 叶棠穿来的时候，赵燕从树上一跃而下。在她的脑袋撞上大石头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撞上大石头的赵燕很幸运的没死也没瘫，就是后来留下了个脑袋一吹冷风就头疼的 病。这病让赵燕本来就火爆的脾气直接升级成了每餐用炸药包当饭吃。 老赵家不给赵燕上学，搞得小姑娘撞石头自杀的事情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赵燕虽然因此得到去独龙小学上学的机会，却也让她被家里人厌恶至极。 到了第二年，秋秀玲与她的男朋友、也就是独龙小学的另一位老师因为要结婚、要见双方父母而回了城里。走之前，秋秀玲一再承诺过自己还会回到独龙村，还会来教孩子们。 可是秋秀玲没有回来。 一年、两年、三年……整整五年过去了，秋秀玲都没有回到独龙村。 赵燕她爸则准备把赵燕嫁出去——山沟沟里可不管你什么同意、婚姻法的。女方家里收了彩礼，把女儿往男方家里一送，这婚就算结成了。 赵燕从秋秀玲那里听过大城市的美好，她哪里愿意嫁邻村三十好几的闲汉？小姑娘找了个出门的机会，直接就跑了。她跑了十几公里下了山，撕开衣服拿出 在衣服里面的钱坐上了黑中巴，就这样来到了县城。 赵燕不是《华秋实》的女主角，她在书中的戏份不多。她去了县城之后经历了多少风雨原作里没写。只是当她再出场，她已经成了堕过好几次胎，被男人骗走了所有积蓄，恨天恨地最恨秋秀玲的站街女。 赵燕一直认为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全系秋秀玲没有实现她会回到独龙村的诺言。 直至赵燕在报纸上看到有关于秋秀玲的报道—— 原来在赵燕离家出走之后不久，秋秀玲真的回到了独龙村。 之所以花了近六年的时间秋秀玲才回到独龙村，那是因为她这些年又是怀孕、又是生孩子，又是 产，又是怀孕并生下二胎…… 身体迟迟不好，两个孩子又都需要妈妈寸步不离的照顾，秋秀玲的这五年就是泡在苦水里的五年。 然而即便如此，秋秀玲也深深的自责。她也认为赵燕的出走以及音讯全无是她没有遵守诺言的过错。 此后的三十年，秋秀玲把自己所有的人生都献给了教育事业。在她的努力下，独龙村不仅有了独龙小学，更有了独龙中学。 独龙中学成了这个大山沟沟里唯一出过大学生的学校。山沟沟里的孩子想要有出息，再也不必让举族托关系找亲戚，当冤大头付一大笔钱到县城的学校里上课。 遗憾的是，为了让山沟沟里的孩子们走出大山，秋秀玲熬干了身体。她隐瞒了自己的病情，拖着浑身是病的身体，在讲台上站到了最后一刻。 秋秀玲去世后，她的故事才广为人知， 动全国。赵燕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误会了老师接近一辈子。 《华秋实》最后的一幕，就是赵燕跪在秋秀玲的墓前向老师谢罪。她表示自己堕落可 ，发誓今后会好好做人，再不辜负老师的栽培…… 第52章 慧女移山2 赵燕看到的未来却不仅仅是《华秋实》中写到的内容。 在秋秀玲为教育事业发光发热的三十年里, 赵燕也一步一步踏向泥潭，最终活得是生不如死。 彼时是九十年代。在省城，一个普通的工厂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是三十多块。而在山里, 山民们大多是自给自足, 村中往来也是以物易物。 独龙村特别偏远，九几年才有第一条公路修到独龙村所在的大山脚下。但即便山下有了公路，不少独龙村的村民们仍是一辈子都不曾从山里出去一次。 外面这都用上第四套人民币了，独龙村里人民币还是个稀罕物件儿。孩子们大多不认识钱这种东西, 每家的钱只有家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才能管。只是许多老人攒了一辈子的钱, 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几块的金额。并且这几块钱里最多的是第二套人民币里的一分、两分、五分、一角…… 赵燕上头有三个姐姐，三个姐姐都出嫁了。她们的彩礼钱加一起是三十来块。这在独龙村里无疑是一笔巨款。而这笔“巨款”是老赵家准备拿来给儿子赵嘉宝去县城上学的钱。 赵燕痛恨赵嘉宝, 也痛恨老赵家的每一个人。离开独龙村去省城的事儿她酝酿了多久，这偷钱的事儿她就酝酿了多久。 偷窃得手后，揣着三十块零九钱的赵燕有种大仇得报的兴奋，她连跑得脚下血都不觉得疼了。 然而黑中巴的司机一张嘴就要车费三十块。 赵燕那个疼啊……但疼归疼，赵燕到底没有自己赚过钱, 她不知道钱有多难赚。加之她 脑子都是富丽堂皇的城市梦，自然是豁出去了。 在县城下车的时候, 赵燕还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省城。她兴奋了大半天, 到处走到处逛，县城的物价却给她那颗发热的脑袋浇下了冰水。 小县城在华国的边境上，再往前头几十公里就到了另一个国家。改革开放后, 两边往来的生意人 益增加，小县城也因此繁盛热闹，物价不输省城多少。  面一五, 菜汤面三，大饼一个一。就算一天只吃一个大饼, 赵燕也撑不了太久。 赵燕瘦瘦小小黑巴巴，她这么个小姑娘哪处做工的会要？还是一对老夫 看赵燕可怜，又怕她一个孩子在外头被些二子、泼皮给欺负了，这才让赵燕住在他们店里当小工。 赵燕头疼的病一直没好。一次她犯头疼时正好是饭点，出入的客人又全是赶时间要到邻国去生意的生意人。 被一堆客人连连催促、要筷子要碗要茶水，头疼的赵燕一下子就炸了。她这么一炸，老夫怕得罪人，当然是不敢再收留她。 赵燕很后悔，她在老夫的店前下跪，却是被老夫的儿子挥着扫把赶走了。 就在赵燕蹲在暗巷里哭泣时，一位“好心人”站了出来，他把赵燕领会了自己暂住的小宾馆，还给赵燕买了她从来没吃过的油面包。 后来的事情就像所有人都能想到的那样。到了晚上，“好心人” 出了自己狰狞的真面目。 他把赵燕给糟蹋了。 赵燕刚开始还在挣扎反抗，被她一口咬在手臂上的男人一巴掌扇歪了她的脸，随后恶声恶气道：“你以为你吃了多少油面包？你以为那些油面包都是不要钱的？要不你赔我油面包的钱？” 赵燕身上是揣着老夫给她结的几钱工资，可那点钱哪里够赔男人？ 男人见自己的威有效，又 哄道：“你乖点。你乖乖的，我就再给你买油面包吃……” 是继续挨揍还是继续吃香香甜甜的油面包……这种问题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来说足以击穿她的心灵与底线。 第二天赵燕果然得到了一大包油面包。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油面包”成了赵燕听见都会干呕不止的四个字。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县城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知道赵燕和人“睡过了”。所有人明里暗里都喊她“女支女”。 赵燕不是没有试过自救。可县城里的“正经人”们，谁会愿意与一个“女支女”有来往呢？每个人都巴不得和赵燕划清界限。就连卖她大饼的人都是直接把大饼装起来往她脸上扔，以免碰到她的手。 成年之后再回想起这些事情，赵燕自己都奇怪自己怎么没有崩溃，竟然能死皮赖脸地活到几十岁。 赵燕十四岁这年，县城的旁边建起了一座工厂。工厂招工，赵燕谎报年龄说自己十六岁，就这么进了厂——彼时第一代身份证还没能完全普及，加上第一代身份证是塑封材质，没有防伪功能，假身份证好 得很。工厂方面急需大量人力，也不怎么重视人员的身份问题。 成了厂妹的赵燕在入厂不久后就和大自己八岁的厂工谈起了恋 。 不要问赵燕这么做是不是脑残，都在男人身上吃了这么多的亏，怎么还学不会 取教训？事实上赵燕会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 她的女支女身份在县城是人尽皆知，进了厂也只是让她换了一个地方被人觊觎身体。赵燕唯有找一个男人，依附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成了“有主”的女人，其他男人才不会去动已经成了“私人财产”的她。 赵燕和男人好了五年，五年里为男人堕胎好几次。男人总是说会对她负责，两人在厂里攒够了钱就辞职回男人的老家结婚。赵燕对此深信不疑，哪怕抓到男人和新来的厂妹劈腿，也只是撕打臭骂那新来的厂妹是臭不要脸的狐狸。 又过了半年，赵燕再次堕胎。这次她被医生告知：因为她堕胎太多，子 壁过薄，以后还能怀孕的可能极低。 在那个世人普遍认为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生孩子，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和不下蛋的 一样没用的年代，说一个女人无法怀孕就跟判了一个女人死刑差不多。 赵燕对男人哭诉说自己为他付出了太多，希望男人以后能念着这些对自己好一点儿。不想没过几天，男人直接失踪，还带走了赵燕这些年的所有积蓄。 后来赵燕听人说男人在老家结了婚，不到一年就有了个大胖儿子。 赵燕呢？她在麻木数个月之后，又找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也离开赵燕之后，赵燕又去找下个、下下个、再下一个男人…… 明知前路无光，却一次次地重复着同样的错误。赵燕陷入了一个自己也知道是错误的循环里，可她停不下来。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好几年。 厂里得知赵燕 搞男女关系后，让她收拾收拾包袱赶紧滚蛋。那时劳动法刚出台没几年，懂劳动法的人在省城里也是屈指可数。赵燕小学都没毕业，被人解雇当然只会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离开厂子，赵燕终于去了梦寐以求的省城。可惜省城也不是什么天堂。ｃｏmＩc5.ｃＯｍ |
燕气得眼泪婆娑直掉，人却是冷笑了起来：“好！你说的！今天你们要是不答应我，让我去上学，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撞死在下面的石头上！！” 陈菊和丽霞婶子知道赵
冷气，脸上一片青白。 赵嘉宝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是觉着他这闯祸
妹妹活着也是累赘。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妈，我和赵嘉宝都是你的孩子。赵嘉宝能上学，我为什么不能？” 
，陈菊疼儿子，却也没忘了女儿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命，她亲妈都不肯站在她这边。那么，还会有谁站在她这边呢？ 放在树干上的手松了。 七岁的小姑娘就这样朝着树下的大石头砸了下去。 “——！！” 赵家
得她再去死上一场强啊……” 这是女声。 “
据真人真事改编，是一篇半纪实半虚构的小说。小说主要讲述了女主角秋秀玲八十年代到大山里去支教，此后与学生们结下不解之缘，在大山里教书育人几十年，最后在学生们的哭泣中、赞颂中去世的故事。 《
特别招人厌。 叶棠穿来的时候，赵
病。这
在衣服里面的钱坐上了黑中巴，就这样来到了县城。 赵
产，又是怀孕并生下二胎…… 身体迟迟不好，两个孩子又都需要妈妈寸步不离的照顾，秋秀玲的这五年就是泡在苦水里的五年。 然而即便如此，秋秀玲也深深的自责。她也认为赵
动全国。赵
，发誓今后会好好做人，再不辜负老师的栽培…… 第52章 慧女移山2 赵
脑子都是富丽堂皇的城市梦，自然是豁出去了。 在县城下车的时候, 赵
益增加，小县城也因此繁盛热闹，物价不输省城多少。 
看赵
出了自己狰狞的真面目。 他把赵
哄道：“你乖点。你乖乖的，我就再给你买
得很。工厂方面急需大量人力，也不怎么重视人员的身份问题。 成了厂妹的赵
。 不要问赵
取教训？事实上赵
壁过薄，以后还能怀孕的可能
一样没用的年代，说一个女人无法怀孕就跟判了一个女人死刑差不多。 赵
搞男女关系后，让她收拾收拾包袱赶紧滚蛋。那时劳动法刚出台没几年，懂劳动法的人在省城里也是屈指可数。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