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别说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就算是她现在的身份,也从来没有在里见到过她们,昨天同坐的宗亲和高位命妇们对她们也都多少生疏。 “她们的夫家让她们递帖子进谢罪是怕我后当了皇后会计较,可是我真见了她们,反倒更折皇后的威严,是不是?”雪梨一手托着腮问白嬷嬷。 白嬷嬷笑意浓了:“是,是这个理儿。” 雪梨趁热打铁:“那您告诉我,真是皇后的话,大概要怎样做?” “真是皇后啊……您若介意这个、为这个不快了,差个人去呵斥一番甚至罚罚俸、赏顿板子都是可以的。若并未那么介意,或者想显得大度不多追究,那也有别的法子。” 雪梨:“您说说看。” 白嬷嬷就告诉她:“这些人确实是不能进来见皇后的,所以您亲自安她们表示不介意并不合适。想在小官员间留个大度的好名声,您也顶多就是差个身边的人出去登门安抚两句说说好话,这面子就给到头了。” 这可真是一举拉开悬殊! 雪梨便开始思量让身边哪个人去合适,白嬷嬷却又提醒她:“不过啊,我倒是觉得,娘子您也不能光想着撑自己的贤名,借着这个稍抬抬威仪也是可以的。您可以软硬兼施,最好既能让人觉得您大度、又让人觉得您赏罚分明。” ☆、第172章 打理 洛安城里,一时间因为中新透出来的风声而掀起了些许轻微的波澜。 七王府。 易氏早些时候见了前来串门小坐的五王妃贺氏,待得贺氏离开,她便去书房找七王。 七王见她进来,一喟:“说什么了?” 易氏低了低头:“五嫂说,卫大人成婚那天闹着要阮娘子做菜的几位夫人前几都递了帖子进去谢罪,昨天上午,里出来人安抚了几个说无事,但闹得最厉害的那两三个,还晾着没理呢。” 七王神微凝,未语。 易氏又道:“五嫂还说,阮娘子还给当时同坐的几位宗亲家眷都备了些礼,身边掌事的女亲自出来送的。都是当下时兴的首饰,看得出挑得用心。由头时……都在洛安,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别生分了。” 七王的面稍黯了一层,自摸得清这里面的意思。 头一出是恩威并施,乍看没什么,但其实里寻常的嫔妃都不敢对朝臣的家眷玩这样的手段,真有资格这样摆脸、用这样的法子让旁人看明白她的喜恶的,也就只有和皇帝并肩的正了。 第二出更明显些。“都在洛安”的人多了,这么个说辞摆在雪梨和宗亲家眷之中,听着倒更像妯娌间的客套,说细一些其实是“都是一家人,别生分了”的意思,是身为长嫂的人才能拿的架子。 谢晗沉着,一时摸不清这是皇兄授意的,还是就是皇兄借雪梨的名义替她安排的。但其中有一件十分明晰——七王府没有收到雪梨送来的任何东西。 那么,不管皇兄在其中手了多少,对他们的不都表达得足够明显了。 谢晗叹了口气,易氏轻一衔:“殿下……” “嗯?” “殿下您就……别跟陛下僵着了。”易氏眼眶一红,“连五嫂都劝……端午那会儿陛下连小琢的封位都主动赐了,殿下您连亲自进谢个恩都不肯。眼下陛下也没动静了,连阮娘子都绕得咱们走,后还要僵到什么地步?您本来……本来也不可能一直跟陛下赌气啊,他毕竟是您的兄长。” 这些道理谢晗都是明白的,他也确实没有半点和皇兄赌气的意思。只是母后含恨而终的事横在中间,他着实不知该怎要料理这样的兄弟关系。 再有三个多月,母后离世也有一年了。 谢晗一声幽长地叹息,静默了良久之后,他抬眸睇了睇易氏:“你往里递个帖子吧,就说想带着阿测小琢一起看看兄弟姐妹。见了雪梨也不必刻意提什么,先缓着就是。” “诺!”易氏立刻笑着应下来,想了想,又主动提说:“我……我带楚姐姐一起去吧!” 谢晗眉头轻皱:“带她干什么?” “快中秋了,正好是团圆的子。”易氏低着头道,“阮娘子看见她必定觉得奇怪,总会问的,我可以顺着这个话……抛个台阶。” 谢晗忽地有些无地自容。 易氏为他心得太多了,只是因为他自己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 九格院。雪梨接到七王府送来的帖子的时候,皇帝刚好在。 她坐在妆台前由着枣给她通头,草草地看完了帖子,笑道:“也有近三个月没见易良媛了,让她明天就进来吧,我备好点心等她!” “嘁。” 她听到歪在榻上阖目静歇的皇帝一声轻哼,从镜中望过去,他眼皮抬了抬道:“这么上赶着干什么?缓两天再回给她!” 哎这是呕什么气呢? 雪梨暗自吐吐舌头,挥手示意枣退开,走向榻胳膊肘往他口一支:“怎么了陛下?七殿下最近怎么得罪你啦?” 她从前两天给各府正侧室备礼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他和谢晗好像又生出不痛快了,当时一份份礼是摆在她屋里的,上面写了签注明是给谁。他扫了一眼就指着备给易氏的说:“明轩君大婚易氏又没去,给她不合适。” 她就只好把给易氏的撤啦,连另外几个当没去观礼的也一并撤啦! 眼下她这么问了,他头枕着手没说话。雪梨手指头在他口上戳戳:“给个原因嘛,说好了尽量让我自己应付这些事、我若做错了你再帮我兜着的,现下又提前手了——所以你必须给我个原因啊,不然我不懂嘛!” 谢昭淡淡地睃了她一会儿,翻身成背对:“这事你没错,是我自己不乐意,你听我的一回。” 看看看……果然在怄气! 雪梨鼓鼓嘴,鞋子一蹬爬上榻,强又跟他面对面了:“说啦,七殿下又怎么惹你了?他就那个臭脾气……如是小事,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谢昭想想就心烦,本不想多提,但耐不住她这么磨,到底一喟:“从母后去世到现在,九个月了,他就再也没入觐见过,连给女儿请封的事都索不提了。后来我借着让易氏办差,主动赐封了宁安翁主,按规矩该是他亲自进谢恩、至少也要亲自写个谢恩的走本来,结果他倒好,让身边的宦官来磕个头就了事了?” 哦天!都持续这么久了?她都没怎么觉到! 居然还是因为太后?太后您力量太大了…… 雪梨腹诽之后默念了两遍“阿弥陀佛太后恕罪”,而后胳膊一撑坐起来:“这我就懂了。不提这个了,我叫宵夜去!” 她出门跟豆沙说宵夜要豆花,如果小厨房没备就去御膳房要。直接白豆花盛好端来就行,配料多备几样端过来,甜的咸的辣的概不忌口! 跟了她这么久,豆沙也大致懂了:陛下心情一不好,娘子就给上一些这种能自己拌着玩解解闷的东西吃,这豆花也不是头一回要了。 豆沙便拉着福贵一起去办了,很快就把东西端了过来。 豆花一共上了五碗,都是热腾腾的。豆腐独特的清香一飘,阿杳阿沅就跑进来了。 “锦书呢?”雪梨边给他们递豆花边问,阿杳答说:“锦书想着明天回家,怕起不来,已经睡啦!” 雪梨嗤地一笑:“怪不得她今儿这么高兴,这趟回去能待到中秋之后呢。” 她一壁说着一壁挑谢锦书吃的蜂和粉圆拌好了一碗,叫红糖给她端过去,吩咐说:“她要是还没睡着就让她吃些,已经睡了就别扰她了。” 红糖应了声“诺”,雪梨这才落座拌自己的,边拌边看他们仨,看着看着“扑哧”就笑了。 豆花这东西可甜可咸,她是一贯喜甜的,两个孩子还小也偏甜的一些,就谢昭一个吃咸的。在餐桌边这么一比,显得他俨然是个异类。 谢昭正沉默地舀卤拌豆花呢,蓦闻这一笑,不知怎地就觉得她是在笑他。 旋即抬眼一瞪……她果然是在笑他! 然后他脸就黑了,雪梨赶紧赔罪说自己错了。之后二人互不搭理地各吃各的,雪梨一碗红豆姜汤的吃了小半碗后,扫扫他的神,伸手就去抢他的勺子! “干什么!”他边躲边瞪。 “我吃一口你的!”雪梨说着就把他刚舀了一口豆花的瓷匙掖进了嘴里,羽睫轻眨着靠到他肩头,声音轻轻的,“别不高兴了,我帮你料理七殿下和易氏的事,你放心就好。” 嘿…… 这才刚开始着手做这些,她还真自信了、上瘾了? 谢昭眉头微挑,又舀了勺自己碗里的豆花喂给她:“别说大话,没办好把你拉去正司领板子!” “哼。”她眼睛一翻显然不信,贝齿在他肩头一磕就又坐正身子继续吃自己的了。 热乎乎的豆腐香香滑滑的,甜味随着这软滑的热香从喉中滑过落进腹里,舒服极了! . 雪梨虽然觉得皇帝这样跟七王怄气不太好、而且怄气也没啥用,但还是遵照他的意思,先“晾”了易氏两天。 她总要站在他这一边嘛!再说,一家人,她让他舒心点也是应该的! 于是第三晚上,雪梨叫人给易氏送了回帖,说请她过来。 第四天上午,易氏就带着两个孩子进了。 雪梨亲自到院门口,一见易氏就先谢罪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又是带孩子又还有别的帖子,昨晚才看见良媛娘子也写了帖! 易氏赶紧说没事没事,知道你忙,再晚两天也不打紧。 二人几句寒暄,雪梨往易氏身后一看,才发现还有一个一看就不是侍婢而是府中家眷的。 她一时没认出来:“这位是……” “哦,这是楚姐姐啊。”易氏忙给雪梨介绍,提醒说,“阮娘子见过的,我们……一起跟的七殿下。” 是她! 雪梨想起来了,当年太后赐给七殿下的是两个人,一个楚氏一个易氏。当时楚氏门楣高,直接搁到了良媛的位子上,易氏则只是个奉仪。 后来却反倒是易氏更合七殿下的意,有了阿测之后便也封到良媛了。赐封之后,府中的事也都是她着手打理的。 “不太好听”的事情雪梨也听说过一些——早在七王出建府后不久,二人好像就彻底翻脸了。具体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但她这几年都没再在里见过楚氏,易氏更没亲自带她来过。 这回同来…… 雪梨难免有点疑,易氏莞尔道:“娘子别奇怪,这不是中秋快到了么?团圆的子,一家人总在一起才好。今儿个啊,是我们殿下有事走不开,若不然他也会同来的,图个喜气。” “哦……”雪梨应得有点犹豫,总觉得这说辞有点牵强,牵强得像是在有意顾左右而言他。 ——新年人人都要逢人便说吉利话来图吉利那是习俗、端午人人都要点雄黄点朱砂那也是习俗,可没听说过中秋有团圆的习俗便要刻意地一家人都凑在一起啊!七王府里自己造的? 她心里就打鼓了,仍含着笑请易氏楚氏进去坐,闲谈着小饮了半盏茶后,心里更发了。 易氏楚氏这是明摆着处不来,说话的时候更是易氏与她说的多、楚氏更在沉默。她细看楚氏的面,见她明显憔悴,全然不复当年的明自信,简直都忍不住开始脑补一次又一次波谲云诡的府中斗争了! 她们还手拉手来见她?就因为中秋团圆的寓意?雪梨特别想在自己脸上写一个“你当我傻”给易氏看! 是以叫豆沙去备点心的时候,她借口要亲自去厨房帮小翁主瞧瞧有什么她能吃的,便起座离开了。 出了正屋的门,她跟豆沙说“去让魏兮做当初阿沅吃的那个小鱼蛋花粥和浇汁豆腐丸子,做好了别急着送,你看见我回来了再端过来”,然后扔下豆沙绕到南院就从南院的门出去了! 这事她真得问问皇帝!——从来没遇到过啊!若是今天来个嫔妃跟她叫板她都不会这么坐不住阵,可是易氏楚氏这出,难道是二人间又有了什么新的摩擦,把战场搬到她这儿来了?! 这她可兜不住!万一一会儿的举动里有点什么谋啦陷害啦连她一起卷进去,她上哪儿说理去! 紫宸殿里,谢昭刚下朝回来,正在寝殿更衣呢,就听到女子“呼哧呼哧”的娇。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