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脸都垮了。 谢昭就跟她分析。他说如果是他跟前的人,他肯定是会自己收拾掉不给她堵的,但是如果是她身边的人,或是其他什么地方的女、小嫔妃什么的,就是她出手的时候。 他拍拍她的脑门说得理所当然:“当了皇后之后,后都归你管,收拾这种‘家事’是你分内之职。” 雪梨翻着白眼瞧他轻拍不止的手,问得蔫蔫:“那我料理错了怎么办?” “不会,你心里总有杆秤,轻重上差不了太多。”谢昭一派轻松,顿了顿又道,“而且皇后是六之主,皇后拿的主意,我不说错,她就是对的!” ……真霸道! 被他一番话点明其中利害的雪梨,气势汹汹地回九格院去了。 他最后一语说得也十分明确:“你先把杏仁的事收拾了,就当练练手。” 练手嘛!好好练! 这会儿没办好丢了人总比当了皇后再丢人强! ——九格院上下被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得一片紧张。 雪梨走到正屋前才停脚,转身看看已在院子里的几人,酝酿出了一脸孤傲:“去把杏仁给我叫来,我有话跟她说。” “……哦,哦!”福贵怔了怔才应,立刻往小厨房蹿了。 片刻后杏仁带到,雪梨也没直接在院子里就跟她翻脸,又扫了一眼众人:“各干各的去吧,有事我会叫人的。” 院的人都在嘀咕,连福贵和豆沙都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二人溜去问白嬷嬷可能会是怎么回事,白嬷嬷想了想道:“这可不好说。你们就先静下心等着吧,若有吩咐娘子自会叫你们。记住一条就得,娘子还能跟这儿发号施令,说明娘子自己没出事——娘子自己没出事,那就什么事都不算事!” 福贵和豆沙定了心,一步都不敢挪的在院子里等着。俩人还打了个赌,赌杏仁这回会死不会。 阮娘子可从前几天开始就看她不顺眼了,也不知这回她怎么触霉头了。 等待之余,二人连带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免不了心里有点犯嘀咕。这种事就是这样,毕竟阮娘子和杏仁都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出了事要他们挑个立场,他们虽是必定会挑阮娘子这一方,心中却总难免会对杏仁生点怜悯出来。 也会隐隐有些觉得……阮娘子到底慢慢变得心狠了。 “咣——!” 乍一声脆响,正各自出神的豆沙福贵陡然一惊,相视一望之后疾步上前推门而入! 正屋的厅中,雪梨与杏仁俱是脸发白,雪梨站在主坐旁两步,杏仁则坐在侧坐上。一只瓷盏碎在雪梨脚边,她身后的墙壁被水渍撞了一块,高度和肩部差不多。 福贵定睛一看,雪梨手边案上的茶盏还好端端放着,倒是杏仁手边没有茶盏,地上有一小片洒出的茶水。 “杏仁你……”福贵明白之后直咬牙,也不顾雪梨回过神来没有了,一招手,“来人!” 彭启钟彭启钰应声而入,立在门口听命,福贵一指杏仁:“押走……押走!反了她了!” 二人立刻拖杏仁出去,杏仁如梦初醒,猛口气:“放开!放开我!阮雪梨你……” “你敢砸我?!”雪梨一脸的惊魂未定。 杏仁怒目而视:“我没有!是你算计我……你个……” “啪”地一声脆响与剧痛一起截断了杏仁的话。 连雪梨都稍惊了一下,福贵手拽住杏仁的耳朵:“你再说?以下犯上你还犯上瘾了?!” 杏仁牙关紧咬不敢再骂,连到了嘴边的辩白都咽了回去。 看看周围,都是雪梨的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么争下去半点好处都没有。 总不能妄想陛下来救人…… 须臾之后,杏仁目眦裂的神逐渐缓和下去:“娘子恕罪……” 雪梨:“……?” 居然说软就软了?别啊!她可都准备好跟她翻脸翻到底了! 杏仁发僵的面容上硬生生挤出点微笑:“娘子,为这个发落我,传到陛下那儿于您名声也不好。” 雪梨:……阿呸! 到这会儿还拿陛下威胁人!你以为你是谁! 她夺上前去扬手要打,落下之前又狠狠地攥拳放下了。 正准备听响的福贵傻眼。 雪梨银牙磨磨:“动手打你我嫌自己掉价!” 要当皇后的人哪能到处跟人动手! 杏仁的眼泪缓缓地滑下来,无声地瞪着她,眼底恨意凛然! 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倒好像她是话本里为求真受尽委屈的较弱女子,雪梨是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的正室一样。 “……”算了!我还没当皇后呢! 雪梨说服着自己再度扬手,这一回落得干净利落。“啪”地一声之后,屋里隐有回音。 “送到浣衣局去!别让我再看见她!”雪梨说得气哼哼的,倒也有些气势。 手都麻了……以后还是少亲自动手为好…… . 整个经过一传到谢昭耳朵里,他就懂了。 ——呆梨子又犯坏了,那茶盏准是她自己砸了让旁人觉得是杏仁要伤她的。已进几年的女子多少磨平了,再怎么也不敢跟主家动手,杏仁应该胆子没那么大。 不过这犯坏犯得到在点子上。她这么一,发落杏仁的本原因就成了杏仁要动手伤她,比用杏仁要惑君的由头好听,起码不会让人觉得她善妒。 但谢昭还是轻笑着不留情面地把她这点小手段戳穿了,正自鸣得意悠哉哉倚在御案边喝茶的雪梨喉中一噎:“噗……” “慢点慢点。”谢昭忍住笑递帕子给她擦嘴。 雪梨有点忐忑地大量他:“那陛下觉得……” 一眼就被他看出来了,那这招成不成啊? 皇帝一哂,没直接答,叫过陈冀江:“传旨去,她身边那个女大不敬,送去浣衣局前先杖二十,押殿前打来。” 雪梨怔怔,知道特意押到殿前来打是为让旁人都知道这是他的意思。她蹭到他身边托腮:“不是说要我自己料理吗?” “可你不是只会唱白脸吗?”皇帝面无表情地一翻奏章,悠哉提笔,“红脸也得有人唱。” ……好吧。 雪梨撇撇嘴,就坐在旁边陪他了。片刻,外面的惨叫声传进来,谢昭余光扫见她微微一抖,刚想伸手揽住她,笔还没放下,倒见她先闷着头往寝殿去了。 这呆梨,刚才不都气得自己动手了?现下又缩了! 罢了,在他面前缩,不算丢人。 谢昭笑一喟,心知躲进寝殿也没那么安静,随口告诉陈冀江:“把嘴堵上。” ☆、第170章 参宴 杏仁被发落的事,到底在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议论。 一时间,九格院上上下下的女再见到皇帝时都不敢抬头,不管是回话、禀事还是在侧旁伺候着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特别规矩地死低着头,视线完全只在自己脚面的范围内,简直就像是写了一脸的“阮娘子我没勾引陛下”“陛下我没勾引您”“我就老老实实干活你们别看我不顺眼”。 雪梨:“……” 哎嘛这问题也得摆平啊!把她们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动歪心思是好事,可这么下去,人心会越来越不齐的,到时候她要面临的危险就多了。 ——就算不考虑这个,这问题也得摆平!每天这么相处着太别扭了,她都觉得九格院里了一层浓郁的尴尬。 不过笼络人心的事也不能急,还是最好把天时地利人和全凑上,要不然就笼络得太刻意了,容易节外生枝。 苏子娴终于要和卫忱成婚了,婚期定在七月廿一。 雪梨当然要亲自去贺,皇帝的意思是让她带着阿杳和阿沅去,阿沅算是待他道个贺了。 这样的安排于臣子而言算是赚足了面子,连白嬷嬷都说,恐怕卫大人和苏姑娘后得好生被朝中奉承一阵子。雪梨自然不敢怠慢啊,从七月初开始就在安排这次赴宴的事宜了,每天都在和库里的首饰较劲。 也不知道库里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首饰了,好多都是一整套一整套的。她上回特意到库里“悉东西”的时候还没这么多呢,这回又被吓了一跳。 豆沙看着她神发僵的样子直翻白眼:“每个季度尚工局都按规矩送新的来啊……不过娘子您就用自己用习惯了的,呈过来的册子您都懒得看,自然不知道都有什么!” 她知道尚工局每个季度都要按规矩送东西来啊…… 可是这么多,这是比照着什么位份给她备的啊?! 雪梨问豆沙,豆沙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尚工局送来他们就收着,按什么位份的没过问过,兴许是三夫人的级别吧。 就这样,雪梨正好借着搭配首饰让自己悉一番被她冷落多时的宝贝们。她多半是下午试,正好是孩子们吃点心的时候,阿杳和锦书总傻看着她发呆。 阿杳在想,娘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首饰?之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锦书拽拽阿杳:“伯母今天试的这几套前天都试过啦……” 原本正投入地欣赏的雪梨听言一怔,扭头看看俩孩子,干笑着让人把这几套送回去、取尚未见过的来。 ——实在太多了!试得都记不住了! 七月十一的时候,终于定下来要用的东西。头上用一套点翠,一支主要的长簪加两支点缀用的梳。光线一转,翠羽就会随着光线泛出一片光溢彩的光泽,乍看上去不如直接的金银珠宝两眼,其实要奢华多了。 耳坠和项坠也是点翠的工艺,虽比长簪和梳小许多,但是恰到好处。一点点光在耳垂和颈间映着,也很好看。 礼服也是现做的,通体都是正得透出些妖娆的宝蓝。上襦的衣料是薄软些的丝绸,与略显厚重的齐裙相搭,就为这一袭原本会显得过于庄重的礼服了几分灵动。搭配的诃子上绣了一朵完全对称的莲花,莲花开得正盛,隐隐的出莲蓬的一角来。 外面还有件大袖衫,广袖宽到手必须维持着仪态端在腹间,稍微放下两寸,用金线勾勒出枝莲纹的袖缘就要垂地了。 雪梨把这一整套东西都穿上戴上、连妆都顺手试了,正站在铜镜前投入地臭美呢,目光一扫镜子边缘,看见皇帝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瞧着她。 “好看吗?”雪梨转过身问。 漂亮得像只孔雀。 谢昭衔笑走近:“就等着你转身让我看看正脸呢……嗯,我家娘子沉鱼落雁。”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雪梨低头捂捂脸,谢昭伸手拿了她颈前的那枚点翠吊坠来看。 吊坠是一朵小小的五瓣花,花瓣的尾部尖尖的,中间镶着一颗珍珠。看上去略有点小家子气,但因为工艺讲究,点翠又本身美得别具一格,倒也无伤大雅。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