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杳很乖,阿杳在旁边给她抚着口:“娘不难受!娘不难受!” 之后,几个人往他这边一看,同时傻眼了。 白嬷嬷和祁氏互相看看,而后都低下头不敢吭声。胆子小的豆沙已经跪下不敢动了,雪梨被晾在榻上一脸无助,见他皱着眉走近了,半晌才出一句:“抱歉,我……” 她猛地一弯又冲着榻边的盆去了,不过什么也没吐出来。 谢昭叹气,打发豆沙叫御医去,又让祁氏抱阿杳出去,然后在榻边坐下,摸摸她的额头:“就是晕船?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有……”雪梨虚弱地摇摇头,一边攥着他的手腕就不想松,一边又想轰他走,“小事,陛下别管了……” “这么久了,还要跟我客气?”谢昭睇着她轻笑。 雪梨再度摇头,先又抓了几酸笋嘴里,才敢跟他说话:“不跟你客气,但是实在……难看难闻!” 她真没存跟他客气或者怕他怪罪的想法,就是觉得让他看见特别丢人,而且还给他嘛! “你去忙你的……”她把他往外推,谢昭气定神闲地坐着就不走。他看她这副自己都虚弱得不行了还要顾一顾别人想法的样子就好笑,“欣赏”了半天,拿了水杯递给她,“乖啊,不许轰人,漱漱口,等着太医来。” 雪梨怔怔,还好自己身上还干净,她便直接缩进了被子里,闷闷地提要求:“那你把窗子再开大些……” 谢昭悻笑。一边揶揄说我又不嫌弃你,一边还是依言去开了窗。而后他踱到书架前看了看,取了个话本出来坐回榻前,悠哉哉的给这个吐得发白的梨子讲故事。 雪梨闷在被子里听听,是一个从《西游记》衍生出来的小故事,还有意思的。 听着听着她就犯了困,这么一困,反胃的觉倒不那么明显了。她便想顺着这个困劲儿睡过去,于是觉到御医过来搭脉、问诊,她也不理,反正问题都有豆沙在旁边替她答,至于诊断和开药……她横竖都只有照做的份。 好困啊……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睡着了! 雪梨正在这不知算清醒还是糊的觉里努力入睡,冷不丁地听见苏子娴一声带着惊喜的尖叫:“啊!!!” 但就是这样,她也没能睁开眼,接着便听见谢昭低喝说:“都退下!” 雪梨眉头皱皱,费力地挪着胳膊想眼睛,忽被谢昭一按:“你睡着,没事。” 她终于睁了眼,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懵着神问他:“严重吗……要吃药吗……” 如果要吃药,她估计还得吐。 “嗯……”谢昭犹豫地看看她,点头,“要,且是两副……” 雪梨心如死灰。 “一副防晕船。”谢昭半蹲下身伸手环住她,凑到她耳边,笑容难忍,“还有一副,安胎。” 什么?! 雪梨被这一句话得彻底清醒了,一下子蹿坐起来,连任何不适都觉不到了,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安……什么?!” “安胎。”谢昭站起身,轻而缓地吁出一口气,话语同样轻而缓,“你有孕了,快三个月了。” 啊啊啊啊……! 雪梨一阵莫名无助!又高兴又恐惧,最后她把这种心思归结于自己还没准备好! 她薄发抖地慢慢抬起目光再度看向他,他稳稳地站在她眼前,眼底的笑意温和得让她直觉痴。 而后他稍稍地舒了一口气,嘴角稍挑起的一点笑愉悦无比,口气听着却又有点坏:“可以啊你,快三个月……也就是说你……” 也就是说她跟了他才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就已经有孕了。 雪梨脸通红地往枕头上一栽,身子缩在被子里拱来拱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难为情个什么呢! ☆、第120章 喜 谢昭就笑看着雪梨把头闷在枕头上拱,大致能摸着她现在的心情——这孩子来得略有点猝不及防,他都觉得意外得很,何况她? 她直至蹭得发髻都了,可算翻了个身变成乖乖躺着了,眨眼望望他:“陛下去忙吧……我没事了。” 谢昭笑出声:“不吐了?” 雪梨摇摇头,觉得至少暂时没事了。 但他还是没走,告诉她说要紧的奏章已经看完了,刚才已经是自己在甲板上想事了,陪她会儿也无妨。雪梨就往里躺了躺,让了一半榻出来给他,二人一同躺着说话。 雪梨摸摸平坦得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小腹:“还有大概……七个半月?” “嗯。”谢昭点头说“差不多吧”,然后自己也算了算,道,“差不多明年二三月份的时候会出生。” 好久啊。 雪梨盘算着,有点忧心忡忡。她记得婶婶有孕的时候,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最惨的是中秋的时候,家里了几只螃蟹——那是难得的美味啊,但婶婶也不能吃! 别人其乐融融地吃着,她得在旁边看着,这太痛苦了。 于是雪梨咬咬,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握握谢昭:“陛下,怀孕有很多东西不能吃。你能不能……跟御膳房说一声,挑我能吃的东西,做得花样多点,不然我……” 她想说“不然我这七个半月怎么过!”,还没说完呢,谢昭认真睇视她的目光已经崩了,转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她最先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谢昭心里慨这个呆梨子果然有自己的活法。 他之前就觉得她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在有意或无意间让自己活得松快一点来着——比如吃甜的解闷、再比如用一顿焖锅堵了太后的嘴,她许多时候会用那么点小窍门让本身不好的事变得好一点,活出自己的路数,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但这回他还是忍不住笑坏了。不忍心让她觉得自己在嘲笑她还想转过身去笑,结果好悬没从榻上滚下去,只好回过身来抱住她,静一静气,不由自主地一口吻上去:“梨子你真可!” 雪梨被他亲得发蒙,心里还纳闷呢:他什么时候开始跟她有一样的病了? 抱住阿杳就吧唧亲一口还夸真可,这是她的好啊! 雪梨呆滞地擦擦脸、推推他:“哪里好笑了……” 谢昭正正,不多解释,跟她承诺一定让御膳房足她的口味! 其实他想说,她要是先担心一下后会不会想害她、太后会不会再为难她什么的都正常多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前阵子莫名其妙地担心那么多,对丽妃防心重到都宁可自己顶着炎炎夏每天去向成太妃问安了,可能已是不知不觉中有点“孕中多思”。 那她现在忽略了这个也好。他宁可她想得简单点,她要是能天天只琢磨吃什么其实是个好事,反正他一定会替她把其他事情挡开。 于是谢昭再搂搂她就下了榻,出了卧房门立刻叫来陈冀江,让陈冀江去御膳房传话。再想想,又索把苏子娴扣下照顾雪梨了,一是可以陪陪她,二是她吃什么,苏子娴总归比御膳房的其他人更清楚。 之后皇帝便又回屋里陪着她去了,而这个石破惊天的大喜讯,在晚膳之前就传遍了南巡的队伍。 ——陛下要有孩子了啊!!! ——他登基八年了啊!从来没有过啊!!! 藩王们首先炸锅了,一个个都差人划着小舟赶上御船来问陛下得空不?方便见人不?臣弟得敬陛下杯酒啊? 陈冀江苦哈哈地挨个给挡回去,赔着笑说劳各位殿下见谅,陛下这儿正陪着阮娘子呢,道贺什么的过两天再说吧。 藩王们自然理解,然后扭头就都跑七王的船上去了,打听这位“阮娘子”到底何许人也——他们不知道,七王这个陛下的亲弟弟一定知道。 谢晗听到这喜讯还没想好怎么道贺合适呢,就被兄弟们问疯了! 说实在的头有点大,主要是雪梨现在这身份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末了他只能拿句“她吧……反正皇兄喜她的!我还没见皇兄待谁这么好过呢!”搪过去。 这倒也没蒙人。藩王们听完这个心里也多少有了底,一边思量一边又各自回了自己的船上,掂量备多重的礼合适。 御船上,暂没工夫见外人的皇帝把陈冀江徐世水以及六尚局随来的掌事的人都叫进了卧房,商量接下来的行程怎么办。 按他的想法,拿水路接着折腾雪梨是肯定不行的——瞧她刚才吐的那个样子,估计是晕船和孕吐撞一块儿了。真这么吐一路哪儿受得了啊?再好的身子都扛不住。 所以他就打算给沿途各处官员传个旨,吩咐说圣驾要改走陆路了。之后先上岸去,再给她找个好些的驿馆或者直接送去附近最近的行歇着安胎,免得再受颠簸。 陈冀江觉得这安排好,应了声“诺”就要去,没想到竟然有人出语反对。 而且还就是雪梨。 她头枕在皇帝腿上,思量着说:“不好……一来误陛下的事,二来陆路颠簸得更厉害。想想在马车里一路颠过去的觉我都害怕,再说把我放在驿馆和行……我也害怕。” 前一样害怕不会太久,颠簸几天倒是忍忍就过去了。但后一样,人生地不就足够让她觉得心里的了,再加上这些地方和里都有关联,到时候他又不在身边……这么一想真是吓死了! 她好不容易心里畅快了几天,归结底是因为现下出来了、远离后纷争了,但把她往驿馆行一搁,这纷争就又回来了啊! 所以雪梨在这事上难免有点小执拗,真心实意地想说服他带着她走——其实她觉得所谓的“旅途劳顿”也就那么回事,毕竟是天子御驾,每一处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若说这一路都能把人累坏,那普通人家赶个路什么的简直就可以闹出灭门惨案了…… 谢昭看看她,知道她这想法也有道理,便有点为难:“照你这么吐……” “我现在没事了嘛。”雪梨堆着笑望他。 其实现在真是没事了!浑身轻松得就像在平地上一样! 看来刚才的反胃也就是那么一阵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那么如果只是偶尔来这么一下,她得住啊! 谢昭斟酌片刻,一笑:“也罢。那这样,让船行得慢些,先过一看看,你若觉得还好,就接着慢行下去;如不行,就送你上岸。” “嗯!”这回雪梨答应得快。 于是便先让人们退下了,过了一会儿,祁氏带着阿杳回了卧房。 阿杳也听说了“娘怀孕”的事情,祁氏是这么跟她解释的:“你娘肚子里现在有个小宝宝,特别特别小,要差不多一年才能长大,长大就能生出来啦,然后阿杳就有弟弟妹妹啦。” 阿杳半懂半不懂,一边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妹妹会在娘肚子里、而且居然要待将近一年那么久,一边又觉得……能有弟弟妹妹了!那就很开心啊! 进屋之后阿杳奔着雪梨的肚子就去了,还差两步便能摸到的时候又赶紧放轻了脚步,因为祁氏跟她说:“阿杳要小心哦,弟弟妹妹现在太小了,一不小心可能就没有了。” 是以就那么两步的距离,小阿杳蹑手蹑脚地磨了半天才磨近了,末了还是雪梨主动伸手把她揽近了,笑说:“不用那么小心。” 阿杳还往后躲呢,特别怕现在一碰娘的肚子,弟弟妹妹就“没有了”!——就算她并不懂这个“没有了”的意思是“死了”吧,但是好不容易能有个弟弟妹妹还没了也不成啊! 过了好半天,阿杳的小手才犹豫着摸上了雪梨的肚子,看看皇帝,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父皇……要一年?” “没那么久,还有七八个月吧。”谢昭一笑,把她抱上,静了会儿,问她,“你想要弟弟妹妹吗?” 雪梨有点紧张地等着答案。 这个是她要他问的。毕竟在此之前,她自己就一直想着晚些再有孩子比较好。主要就是因为阿杳太小了,她怕再来个更小的就会免不了忽略阿杳。 现在呢……这孩子已经来了,她一边开心一边又担心,是以即便知道这个孩子的降生不由阿杳做主,她也还是想问问她的意思。如果阿杳不高兴,那她用这七个月来开导她也比不开导要好嘛! 她紧张得手都快把被子攥破了,阿杳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父皇,然后蹦出俩字儿:“都行。” ……都行?什么都行? 二人都没懂,滞了一瞬后,还是谢昭问的:“阿杳,什么都行?要不要都行?” 阿杳歪头一字一顿说得很认真:“弟弟妹妹都行!” 俩人又都怔了一会儿,基本同时懂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