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心投在眼前的酸甜苦辣上! . 几天下来,雪梨在御膳房发着呆数皇帝近来叫过的东西。 从饼开始,之后这几天还要过火锅、凉面、米线,都是可以自己动动手的东西。 刚才又有御前的人来传了话,说晚膳又不让尚食局备了,叫御膳房这边备个炭炉,陛下要烤…… 雪梨顺着自己惯常的心思想着想着就蹙了眉头:陛下这是心情不好? 若是的话,那他是把她当初说的那个法子听进去了……? 不对不对肯定不是,一定是自己想太多! 雪梨的心绪起起伏伏,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四下看看又讪讪收笑,心情不知不觉就轻松明快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崔婉喊她们一起去切。 腌过的牛切方丁、没腌过的切薄片蘸调料吃,切窄条、羊小排切成两口一块的,另还有五花、鹿腿、鹅、鸭、鸽子,除此之外还有几种烤着吃也不腥的鱼…… 她们这边单备,各种、各部位、各腌法加起来,林林总总备了二三十盘,海鲜、蔬菜和主食隔壁两个膳间分别备了。挨个检查妥当之后,汪司膳进来看了看,向众人道:“你们想吃什么,给自己也切些吧。陛下说了今可随意些,若不想吃烤,做点别的吃也成。” 好大方啊! 他这是心情不好还是心情太好啊……? 雪梨小纠结了一下这个可能只有她知道底细,被子娴和汀贤拽了拽,三人又高高兴兴地准备自己的晚餐去了。 苏子娴喜吃烤馒头片,据说是儿时在家常吃,进了也改不过来,只是越做越讲究了——在家时是一个馒头切成四五片,烤至焦黄涂点酱就心意足。如今喜的吃法,是将馒头片在加了盐和葱花的蛋里泡一泡,裹上一层蛋后再上火烤。出来之后外面的葱花蛋很香,里头的馒头却不显干硬,好吃多了。 岳汀贤吃的种类“通俗”些,她喜各种腌得很入味的,吃时撒很多很多辣椒面,辣得自己眼泪直还觉得痛快。 雪梨吃烤年糕。整块的年糕切成小指厚的片上火烤,烤到筷子能顺利戳过差不多就是正好外焦里的时候。咸口甜口都好吃,吃咸的就自己调喜的酱来,若吃甜的就撒白糖。 三人都是主要备了自己最的这样,然后又零零散散地搭了点别的。每人了两只碟子往灶台上一放,崔婉扭头一看就笑了:“你们这点出息。” 陛下特意发了话说想吃什么随意,她们这边各种皆有不说,隔壁那间现在鲍鱼生蚝扇贝齐备,亏得她们了这么多寻常的东西还觉得特意! 傍晚,巍峨雄壮的紫宸殿前后,硬生生溢出了一丝民间夜市的气息…… 不当值的人们都在吃烤,四下里香绕梁,酱鲜氤氲。 好在紫宸殿内肃穆依旧,被屏退至外殿的人们垂首静立着,安寂如塑像。 内殿里,七王看着皇兄傻眼了。 四年多前皇帝登基的时候十六岁,七王九岁,此后二人便没怎么见过面,直到七王去年被太后从行送回洛安。 兄弟间生疏是有的,这几个月下来,谢晗眼里的皇兄特别严肃,偶尔放松的时候便会让他有点儿吃惊。 但今天这“惊”吃大发了…… 皇兄烤烤得特别专注! 那牛丁切得四四方方的,生的红上还沾着点血丝。他拿铁夹着在小炭炉上放了六七块,被烫得“滋啦啦”地响。 过一会儿翻一面,方才烤过的那面已成了的灰褐,边缘有点焦黄。 皇兄您还有这个好? 谢晗在旁边哑了半天,直到皇帝把烤好的第一方小牛块搁到他碟子里,他才下意识地说了愣神以来的第一句话:“谢皇兄……” 皇帝淡声应了句“嗯”。 ——谢晗就要给他这冷热反差跪下了。 明明在自己做烤这种看上去很童心未泯的事,为什么反应还这么冷淡啊? 于是兄弟俩一个吃、一个烤,谢晗觉得让皇帝给自己一个亲王烤不合适,无奈皇兄并不打算把铁夹给他。他想嘻嘻哈哈地捧场吧,皇兄还不怎么给反应…… 他就只好闷头吃了。 闷头吃了一会儿之后,谢晗抬眼瞧了瞧,皇帝可算自己也开始吃了,清清嗓子,迟疑道:“皇兄……” “嗯?”皇帝稍抬了下眼皮。 “那个……臣弟有一事想问。”谢晗放下筷子,极力蕴出笑容来缓解心慌,“前些子在臣里被母后罚了的那女,皇兄您把她发落去哪儿了?” 这事都快成谢晗的心病了。 打从皇兄把人带走之后,他就觉得大事不妙。耐着子等到母后走了,他立刻去尚食局打听,他心里想着,若是挨打挨罚了,他就去打点太医院;若是被发落去别的地方了呢,他就把人调到自己身边。 谢晗觉得,篓子是他捅的,让个姑娘家担罪名,自己也太不济了! 可没想到到了尚食局的时候,上上下下都说没这号人。尚食女官还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是有个叫阮雪梨的,可一年前就调去御前了。” 谢晗吓坏了。这事他一听就明白,绝不是什么重名巧合,决计是皇兄留了这个意思,底下人才会这么说。 然后他自然更担心了啊,天天想来问个究竟、求求情,无奈皇帝近来太忙,他几次来都被人告知“陛下政务繁忙,说让您改天再来”。 皇帝微凝神,暂未作答,夹了一口拍黄瓜来吃。 绷了他这么多,果然是急了。火候正好。 “皇兄,那事是臣弟提的,不关她的事。”谢晗顿了顿,又嘟囔说,“臣弟也没想到母后会生气。” “你知道母后在里,你也知道母后素来看重规矩上的事。”皇帝面微沉,“你只是本就没去想后果而已。” 七王低头不吱声了。这几天他也想过,那件事确实是他考虑不周,其实可以有其他法子的。 皇帝又道:“你有什么打算,至少该提前来跟朕说一声。现下找不到人了知道心急,是不是太晚了?” “皇兄……”七王一下就慌了,“您、您把她……” 皇帝瞟着他,又给他夹了块:“她在御膳房。” “……?!”七王惊住。 “你最好知道轻重。朕能让你打听不到消息把人调来御膳房,就能让你打听不到消息让人没命。”皇帝短喟,“母后也能。” 七王忽地后脊一阵凉。认真思量起皇帝的话,愈发觉得自己一时顽意下犯了个很可怕的错。 “皇兄恕罪……”七王的声音有些发哑,听得身后动静方止了话,扭头一瞧,是陈冀江走了进来。 陈冀江手里托着一只碟子一只碗,躬身上前,一并放在了案上。 碟子里是白白的四块长条,每块有小指厚、一乍长,小碗里则是白白的一捧,显然是白糖。 “这么吃甜的。”谢昭失笑,只觉一想象这吃法就是口甜腻,支着额头矛盾了一会儿,七王声音弱弱道:“皇兄……” “嗯?”他抬眸看过去,谢晗离座一揖:“皇兄,您若不介意,臣弟想求皇兄把这年糕赏阮氏一碟,行不行?先前到底吓着她了,臣弟觉得,还是、还是……” 他觉得于情于理还是得跟雪梨赔个不是,但又没敢把这话说出来。按“礼”来说,没有亲王给女赔不是的规矩。 谢晗嘟囔着续言说:“她就吃些甜的。” “……”皇帝的目光一扫,陈冀江赶紧低头看地,心说陛下您堵心不?那天认真尝了半天哪道是阮氏做的也没尝出来,今天七殿下扫了一眼就懂了。 这碟年糕,就是他奉命特意去御膳房盯着,看到阮氏吃才吩咐给这边也呈一碟的,而且还真是阮氏切的。 谢昭也想起那天的饼,面一,艰难地抉择是该把阮氏叫过来还是该把七弟踹出去。 ☆、第37章 心 陈冀江领了命就叫手底下的小宦官去御膳房叫人了。 也不让他提是叫去紫宸殿,那小宦官办事也机灵,寻了个由头叫了人就走,雪梨直至到了长阶下才知道是要进殿去。 她一下就紧张了。刚才出来的时候还在埋怨自己那块白糖年糕还没吃完,放凉了就不好吃了。眼下抬头望一望长阶上的大殿,立刻就不想年糕了。 小宦官在旁边一垂首:“姑娘请吧,陈大人在里头等着呢。” 雪梨强定心神,拎裙往上走。 甫跨入殿门,就见陈冀江了过来,忙是一福:“陈大人。” “来了?真快。”陈冀江随口跟她一句寒暄,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备的案几,“七殿下说那天吓着你了,要给你赔个不是,陛下吩咐备了这个。” 雪梨认真瞧了瞧。 案几上置着炭火小炉,旁边有荤有素放了不少样东西,很是丰盛。 她还没来得及再问点细节,陈冀江就已举步出去了。雪梨再看看案几、又看看一道门后灯火通明的内殿,对眼下的规矩礼数十分茫:要不要谢恩啊?真的能在这里吃吗? 然后她自己琢磨了一下。 里面没动静,估计连她到没到都不知道,她磕头谢恩他们看不见,声音大一些呢?会搅扰他们吃饭吧…… 再看看那一桌菜,备得这么齐全,她不吃直接出去肯定不合适,陈大人大抵在外面守着呢,她这么快就出去太奇怪了。 殿外,陈冀江悄悄偏头看着,眼看这丫头连朝内殿磕个头都没有就心安理得地坐下拿筷子了,差点一头撞门上。 雪梨第一筷子夹了个香菇。 这香菇只是洗净后去掉了梗,并未腌制过,沾了油直接烤。烤后香味会重上许多,吃起来口弹滑,搭各种咸鲜的酱都可以。 雪梨开开心心地烤了三个,深棕的蘑菇盖圆圆的,在炭炉上烤着看起来莫名地有点儿可。她便烤得很专心,这个翻翻、那个戳戳、另一个按按,炉上“滋滋”声不断,光听着都人。 烤好后夹出来盛到碟子里,雪梨抬眸在桌上一扫,这才傻了。 没酱? 连辣椒面都没有? 再看看那桌的菜和,没有一样是腌过的,全是最原本的味道。虽然该鲜的都够鲜,但就这么直接吃,也有点寡淡吧…… 雪梨悲戚地蹙蹙眉头,想念自己那块没吃完的年糕了。 内殿里,七王蹲身伏在门边看至此,扭头声问:“皇兄,我去了?” 皇帝还在悠哉哉地烤着羊小排,点点头,七王起身推门。 雪梨听得门响抬头一瞧,立刻起身见礼:“七殿下大安。” “喏,给你调料。”七王把小碟往她手里一,“孜然和辣椒。皇兄说你若需要别的,自己进去拿。” 他说着指指里面,雪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殿门仍半开,依稀能看到那个身影。 这回就真要见礼了。雪梨甫一屈膝,还未跪下去,里面就先说了:“免了。” 她直回身子,默默把那装辣椒孜然的小碟放到一边,闻得皇帝又慢悠悠地道了句:“需要什么自己来拿,外面的小桌摆不下,就没全给你备上。”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