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边关回来就被监视, 尚书府也有他的细作。”沈尽 坐起来，当头又晕了一阵，沈倾宁连忙扶住。 沈尽说的是真是假，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沈倾宁万般不 快, “你自己安排的顺顺条条, 旁人跟傻子似的, 早知你与慎王有过节, 我那 便好说好话不招惹他了, 害得你费心。” 沈尽径自穿着衣裳道：“慎王 明得很, 知道的人多了一个不小心, 他一眼就看出来，到时候咱们的处境才叫一个难。” 沈倾宁道：“你 大点人, 还思虑这么周全，母亲当年说得对，真不该让你当官。” “怎么, 你又向着阿娘了？”沈尽笑道。 沈倾宁翻了个白眼，“官场上成提心吊胆, 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心里不难受吗？” 沈尽自己将药喝了, 热气 上头顶整个人打通了经脉般浑身通畅。 沈倾宁看着沈尽 出半颗虎牙傻呵呵对自己一笑，眉眼也舒展开：“太子说过两派人送我和你姐夫回去, 说帝京要变天了, 什么意思？” 沈尽一愣, 尴尬道, “他怎么和你说这些？”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沈倾宁惊愕地瞧着沈尽。 沈倾宁觉得邵尘答应她的那些话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天家那些幺蛾子事儿说变就变。如果她说了，结果并不如意谁都尴尬。 “帝盟 羽相继倒台，咱们家在朝中地位大不如从前，上谷郡不说在政权中心，也多关注了一点，碰上太子就多嘴问了几句。”沈倾宁低下头。 沈尽转过身给自己绑了个发髻，道：“二姐，你学不会撒谎。” 沈倾宁心中一涩：“我的确不会，你只要告诉我，你将做的事情危不危险会不会伤及你的 命。” 沈尽红着眼圈道：“我不知道会不会丢了命，不过 危险的。” “儿......” “殿下既然说会送你们回去，就等两吧。”沈尽回过头笑道。 沈倾宁不似沈常安会说道理，一句不听她便不会再说，“你翅膀硬了，有本事留住自己小命，我才真佩服你。”她起身离去，深怕多待一刻眼泪就掉下来。 沈尽明白她想说什么，然而佳人已不见踪影。 昨下了瓢泼大雨，今头顶还是乌 的。沈尽倚在窗台上没半点好心情。 阿肃将令牌还给她时不小心出了腕间的伤口。得知陆生良在药房给皇贵妃配药，沈尽实在不愿意这个时候去找板子吃，就找出邵焱给她的药帮着涂些。 尽管阿肃已经处理过一遍，但看着沈尽固执的样子，只好乖乖伸手由着她。 “让你受罪了。”沈尽低眸道。 阿肃却愉悦的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又要冷冰冰的让我退下呢。” 沈尽看着阿肃，也笑了。 聊了两句，王依妍上来伺候沈尽用膳。 “之彤呢？”沈尽问道。 “在帮陆大人洒扫绿园。”王依妍道。 沈尽低头不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从中立派变成了太子一队，陆生良真是半辈子都致力于打自己的脸。 “师父是不是特别不想看见我？”沈尽凑上去偷偷问道。 王依妍一笑，低声道：“哪有，陆大人什么都没说，让你吃了饭就去找他，有事和你说。” 沈尽狐疑地嗦着面条，眉头拧在一起望着王依妍：“真的？” “嗯。”王依妍诚恳地点头，“这碗面还是陆大人亲自给你做的呢。” 沈尽瞬间放松下来，开始大口吃面，一夜无梦胃口竟出奇的好，连汤底都喝完了。 “慎王要你的兵符。”王依妍俯身收碗筷时，冷不丁低语了一句。 沈尽眼 一换，“在 榻下那个沉香木盒子里。” 王依妍蹙眉：“你真要给他？” 沈尽浅笑：“给，你要偷的像些。” 王依妍十分不情愿地点头，“我回来时隐约听见，他们要对关雎 下手，慎王没让我知晓，是我偷听的。” 沈尽抬眸：“可有被发现？” 王依妍摇头。 沈尽却是笑了，起身回到窗前，半个身子撑在台上倾着身子嗅着外面的空气，“真的要变天了。” “ 不正。”阿肃瞧着她的侧颜道。 沈尽低头一笑，“又要麻烦你去找太子，他会将东暗卫的指挥令给你。” 阿肃一愣，“我？” 沈尽颔首，若无其事地看着远处，“我也会把暗桩都 给你，之后你不用再来见我。暗中盯好王师，什么时候如何处置，决定权在你手上。” 阿肃看了她有一会儿，才发现不是开玩笑。 待做好了心理建设，沈尽便下去找陆生良。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沈尽迫使陆生良倒戈，所以心里过意不去。 沈尽想了想，乖乖认错准是个好办法。于是刚进书房，没见陆生良抬头，便直直跪了下去。 “师父，徒弟错了。”沈尽低着头。 房里静极了，陆生良钻研着图纸头也没抬一下，沈尽也不糟心，端端正正跪着。书房内的香是陆生良自己调的，香名叫清。 沉香、檀香为基底，选取香气幽深的墨兰为主角，再取丁香中和。初闻时很清淡，越久香味越纯正，心也跟着静下来。 单单跪了半个时辰，陆生良就哼唧一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盘腿坐下。 “何错之有？”陆生良道。 “少府本是中立，我......”沈尽垂眸。 “你要真这么认为，那才是错，大错特错。”陆生良道。 沈尽闻言 言又止。 陆生良道：“ 庭之内从没有中立。御史台中立吗？韩家的女儿是皇妃，礼部中立吗？蔺文忠是沈丹青的下部，大司马中立吗？他的姑母是张相的堂妹，那些看似各不相谋的派，实则步调一致。少府中立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在我想收你为徒那一刻起，少府就站在了帝盟之内，这不怪你，更无需认错。” 沈尽暗叹一声，“是。” 陆生良踌躇一阵，蹙眉道：“你最大的错，就是一开始就对太子动了 情。师父说过，你们可以相 相守，但他绝不能是太子，情啊一旦染上权柄，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是太子，不出意外就是北燕下一位皇帝，你可想好他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名分。一个当过臣子，被百姓诟病为 臣的后妃能走多远，是你重要还是民心重要，换成你又怎么选。” 沈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如若是她，也绝不会长久的容下一个当过臣子、谋心谋权的后妃中皇后更是不能。换句话说，她真的成了三千佳丽中的一个，最多是和司徒月一般的下场，狭小的苑能将人心磨得比针眼小，她没有那么大度。 “徒弟该怎么办？” 陆生良下了很大决心道：“我很早之前就上书皇帝，为你指派一门合心意的婚事，等午膳后我再奏请一次，你仍是少府令，男方只要不是权力特别大的都行。” “师父？！”沈尽愣怔，不觉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我和你爹娘商议过，他们很赞同。”陆生良不看沈尽的眼睛，自顾自说着。 “我不愿意！”沈尽斩钉截铁道，神也严肃起来，“是您说的，生而为人就要争一争，臣也好，不择手段也好，开心就行不是吗？” “可你看看你自己，被情拖累成什么样，你这么多年的梦魇是因为谁还用我说吗？”陆生良内心也经历着痛苦，自己何尝不是而不能的悲剧。 “师父我没有。”沈尽道。 陆生良和她对上眼睛，真的一句话说不出。 “那好，证明给我看。”陆生良解下少府监令，送到沈尽面前。 “这是做什么？”沈尽似乎料想到什么，迟疑着不敢伸手。 “从今天起，你当少府监，我退居幕后，让我看看你如何不择手段，如何斩断情丝，如何一手遮天手掌大权。”陆生良仰起头，等着沈尽的反应。 沈尽不是没有想过接手少府监的位置，只是那个时候 本看不到邵尘， 心眼都是权柄，以为拥有了权势就能帮邵尘。可老天爷给她开了个玩笑，让她知道心念之人也心念着她，他一个人再次挡住了人山人海。 “不是要争一争吗？不是要随心吗？为什么不敢接？”陆生良 润了眼眶，他知道这个抉择很难，但局势当头必须狠下心。 沈尽入少府第一次看见这般板正的陆生良，下这个决定很难，她一旦接过令牌，前朝三派便会重新洗牌，少府算正式宣告成为尚书府的依附羽，身后是濒临破碎的帝盟，唯有少府顶风前进。 可是她不接，结局已经能料想到，一个少府令能做的太少，况且她还不能嫁人，起码不是现在。 “是不是我接下，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沈尽道。 “君臣同心，万世所望，以达八荒。” “原来师父当年，是这样的受。”沈尽缓声道。 ※※※※※※※※※※※※※※※※※※※※ “......璆琅鸣琚，佩玉以趋，韬锋斂铓。辟阖坤乾，风霆云烟，万世所望。意 当时，左右拱承，思赞襄。君臣同心，始于一堂，以达八荒......”《太宗皇帝处分手札御书赞》宋 岳珂ＣｏＭiＣ5.cＯｍ |
坐起来，当头又晕了一阵，沈倾宁连忙扶住。 沈尽
快, “你自己安排的顺顺条条, 旁人跟傻子似的, 早知你与慎王有过节, 我那
便好说好话不招惹他了, 害得你费心。” 沈尽
明得很, 知道的人多了一个不小心, 他一眼就看出来，到时候咱们的处境才叫一个难。” 沈倾宁道：“你
大点人, 还思虑这么周全，母亲当年说得对，真不该让你当官。” “怎么, 你又向着阿娘了？”沈尽
上头顶整个人打通了经脉般浑身通畅。 沈倾宁看着沈尽
出半颗虎牙傻呵呵对自己一笑，眉眼也舒展开：“太子说过两
羽相继倒台，咱们家在朝中地位大不如从前，上谷郡不说在政权中心，也多关注了一点，碰上太子就多嘴问了几句。”沈倾宁低下头。 沈尽
命。” 沈尽
危险的。” “
一换，“在
榻下那个沉香木盒子里。” 王依妍蹙眉：“你真要给他？” 沈尽
下手，慎王没让我知晓，是我偷听的。” 沈尽
不
给你，之后你不用再来见我。暗中盯好王师，什么时候如何处置，决定权在你手上。” 阿肃看了她有一会儿，才发现不是开玩笑。 待做好了心理建设，沈尽
言又止。 陆生良道：“
庭之内从没有中立。御史台中立吗？韩家的女儿是皇妃，礼部中立吗？蔺文忠是沈丹青的下部，大司马中立吗？他的姑母是张相的堂妹，那些看似各不相谋的
情。师父说过，你们可以相
相守，但他绝不能是太子，
臣的后妃能走多远，是你重要还是民心重要，换成你又怎么选。” 沈尽
本看不到邵尘，
心
润了眼眶，他知道这个抉择很难，但局势当头必须狠下心。 沈尽
当时，左右拱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