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带着凉意扫过来,她不经意间想起了伯父昨 对她说过的话。 伯父说:“他一定会选中你。” 倒真是一语成谶。 当她第五次百无聊赖地回忆舆图上的内容时,陆清玄终于到来。 他在永宁 门口下了步辇,迈入 门。 他的身后,跟着二十余个太监。 夏沉烟低头,依照大燕 规,行三拜九叩之礼。 陆清玄没有打断她的行礼,他垂下眼眸,视线静默落在她的发顶。 少顷,夏沉烟礼毕,和陆清玄先后迈入寝殿。 女们将寝殿的大门合上,两人坐到 榻之上。 在这种时候,应该是由妃嫔服侍皇帝。 夏沉烟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陆清玄没有指责她,也没有命令她主动服侍。他只是伸出手,轻轻 掉她头上的发钗。 因为要侍寝,她的乌发只由一 发钗简单束起。此时发钗被 出,她的头发宛若瀑布一般垂落肩头,散出清幽的芬芳。 烛火幽幽跳动,秋风吹得庭院中的潇湘竹“簌簌”作响。 夏沉烟的视线落在陆清玄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很漂亮,清瘦有力,修长灵巧。此时这双手滑过她的发梢,落在她的丝绦之上。 夏沉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你在害怕吗?”陆清玄忽然问。 他嗓音很淡,轻而优雅,让人想起 消融的冰雪。 “没有。”夏沉烟平静地说。她脊背 得笔直。 陆清玄的手指却已经停下了动作。气氛稍微凝滞后,他的手抬起,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是用指尖碰的。夏沉烟 受到他指尖的温热,闻到了一种龙涎香和墨香 织的香气。 她的身体有片刻绷紧,不过刹那,便恢复如常。 陆清玄很轻地笑了一下。 “会下棋吗?”他问。 “会。” “来下棋吧。”陆清玄说。 夏沉烟静了一会儿,下 ,穿鞋,找出棋盘和棋子。 她不会梳头发,于是长发就这样披落肩头。两人坐在桌前,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下一盘围棋。 相隔一张桌案的距离,夏沉烟看见他垂着纤长眼睫,目光停留在棋盘上。 他的神 很平静,没有提刚才的事情,也没有特意去碰夏沉烟执棋的手指。 仿佛他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下一盘棋。 烛台上的灯火微微跃动,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黑子与白子,如同厮杀的军队一样进退消长,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和棋。 敬事房的太监轻轻扣响寝殿的门。 “陛下。”太监说,“时辰到了。” 这是敬事房太监的职责——为了防止皇帝沉湎于女 。 陆清玄站起身,再次看了夏沉烟一眼。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含星和敬事房的太监,都在寝殿之外等待。 陆清玄从里面走了出来,敬事房太监立刻跟上。 含星低头行礼,陆清玄一行人从她身前经过。 空气中浮动着一缕龙涎香,含星听见敬事房太监恭敬地问:“陛下,是否要赏赐娴妃娘娘?” 陆清玄脚步微顿。 “娴妃很好。”他说,“赐她一套和田玉棋盘吧。” 敬事房太监应是,将这些事记录在册子上。 陆清玄坐上步辇,摆驾回 。 含星入了寝殿,看见夏沉烟披着乌黑长发,用一枚棋子轻敲棋盘。 她走上前,帮夏沉烟束起长发,注意到这是一盘和棋。 四劫循环,生生不息。 含星微微睁大双眸。 “竟然有人跟您和棋……”含星问,“是陛下吗?陛下……怎么会在今天跟您下棋?” 她转头看了一眼 榻,帐幔低垂,她看不清帐中情形。 “是他。”夏沉烟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您让子了?”含星忍不住问。 “没有。”夏沉烟用棋子轻敲棋盘,“含星,你说,我以前见过他吗?” 含星说:“应该没有吧?奴婢没有印象。” “我也没有印象。按照常理而言,他的容 如此出众,我如果见过,应该会留下深刻印象才对。” “姑娘为何忽然这么问?” “没什么。”夏沉烟放下棋子,对含星说,“把棋盘收起来,早些就寝吧。” 含星应是,收好棋盘,服侍着夏沉烟就寝安歇。 接下来的 子,就像 淌的秋水一般平静无声。 陆清玄一直没有再进入后 ,他好像总是很忙,夏沉烟听来拜访的婕妤说,他经常忙到夜深。 每一个政务上的决定,都决定着无数百姓的安康,他似乎确实没有偷懒的机会。 秋雨停了又落,半个月以后,是中秋节,这是大燕王朝最重要的几个节 之一。 太后在玉堂殿举办 宴。她下了懿旨,要求十三个后 妃嫔都必须前往。 几个婕妤前来拜会,邀请夏沉烟一同去玉堂殿。 夏沉烟没有拒绝,她们几人去得早,到达玉堂殿时, 宴还没开始。 女将她们引到玉堂殿后方的庭院,太后正在亲手修剪花枝。 她大约四十岁,保养得宜,气度温和,相貌和陆清玄有几分相近。 “你们来了啊。”她停下动作,把剪刀递给侍立一旁的 人。 夏沉烟等人应是,向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温声说:“不必如此拘礼。” 她一一问过众人的名字,轮到夏沉烟时,她说:“哀家记得你,夏家的女儿。皇帝只点了你的名字。” 夏沉烟不知道太后在说侍寝还是选秀——选秀的事情,她一直懒得再去打听,这会让她 到疲惫。 于是她微微低头,态度恭谨,囫囵着说:“太后娘娘谬赞了。” 太后笑了一下,“你跟你姑母很像。” 夏沉烟微顿。 她的姑母,是先帝最宠 的贵妃。而眼前的这个太后,是当时的皇后,她诞育了陆清玄。 据夏沉烟在夏家得知的消息,先帝在时,姑母和皇后分庭抗礼,各自看对方不顺眼。后来大燕兵败,在皇后的怂恿下,先帝把当时的后 妃嫔——包括姑母——一起献给了胡人,请求胡人暂时停止进攻。 夏沉烟以为太后打算针对她,她开始思索应对的方法。 太后却 出回忆的神 ,说:“你似乎是叫……沉烟?真是个和你姑母一样好听的名字。” 夏沉烟应是。 太后微微笑了一下,褪下手上的玳瑁镶金嵌珠宝镯,把它戴到夏沉烟的手腕上。 “哀家很喜 你。”太后说,“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来哀家的 里坐坐。” 夏沉烟动作稍顿,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少顷,她应了一声“是”,说:“多谢太后娘娘垂怜。”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没有再说什么。不久之后, 宴开始,妃嫔们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太后坐在上首,她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应该是留给陆清玄的。 夏沉烟坐在下方第一个位置,她对面坐着顺妃。 在她们之后,还坐着十一个昭仪、婕妤和美人。 太后一直没有举起筷子,似乎是在等待。又过了一刻钟,玉堂殿的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清玄从门外迈步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太监。 妃嫔们的目光,都落在陆清玄身上。他恍若未觉,走到太后身边坐下,低声说:“儿子来迟了。” “无妨,政事要紧。”太后平和地说。 她举起筷子,挟了一口,众人这才动筷。 席间,众人无声咀嚼,乐师们演奏和缓的音乐。 夏沉烟 觉有人在看她,她抬起头时,对上了陆清玄的目光。 殿中灯火明亮如白昼,他拿着筷子,容貌俊美清隽,神情平淡,仿佛是不经意间看过来的。comIC5.com |